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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鸿微笑说道:“薛局谬赞了。浩阳市这几年的发展确实是比较快,主要是新城区建设,省里有些拨款。这个可不是我的功劳。”
申克礼哈哈一笑,说道:“刘书记,这你就不要谦虚了。前期确实是省里拨款,但自从你到任之后,浩阳市才开始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新城区像个样子了,老城区也比以前好多了。实话说,我老申也算见过不少能人,但像你这样,年纪轻轻,这么本事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现在整个浩阳,只要提起刘书记,谁不是挑起大拇指说一声好?”
申克礼这话,有一半是真,自然也有一半是给刘伟鸿脸上贴点金。但近几年浩阳市的发展,确实挺快,隐隐有了省内大城市的雏形了。
刘伟鸿连连摆手,说道:“申书记,你就别笑话我了……”
大家笑哈哈的,酒桌上似乎气氛很好,薛博宇也不急着说正事,只是和申克礼刘伟鸿聊一些青峰和浩阳的旧事,尽量把气氛搞得更加融洽一些。单听言语,这位薛博宇局长倒是很谨慎的一个人,说话十分小心,很少逾矩。
大家喝了些酒,刘伟鸿便停杯不饮,申克礼吩咐服务员打饭上来,刘伟鸿端起碗,一会儿就吃了三碗饭,胃口颇佳。申克礼和薛博宇陪着他吃了一小碗饭。他俩都是四十好几的人,申克礼都快奔五了,胃口自然赶不上刘伟鸿,甚至于一口饭不吃都没什么,光喝酒吃菜就饱了。
等刘伟鸿放下了碗,薛博宇便紧着递上香烟,又亲手给刘伟鸿点燃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刘书记,真是不好意思啊,咱们久安公安局的工作没有做好,让群众受害了,我代表久安市公安局向刘书记作检讨!”
酒足饭饱,也该是谈正经事的时候了。
申克礼略略有些诧异。他与薛博宇是多年同事加朋友,了解薛博宇的性格,以前在青峰地区公安处一起工作的时候,薛博宇是何等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业务上也是呱呱叫,当年还是作为业务骨干交流到久安市公安局去的。怎么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说薛博宇此行,是“有求于”刘伟鸿,但也不用这么低三下四吧?
久安市公安局什么时候需要向浩阳市市委书记作检讨了?
不过申克礼没有说什么。今天这个饭局,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陪客。薛博宇找到了他,看在多年同事加老友的份上,他当得帮这个忙,给薛博宇穿针引线,约见刘伟鸿。至于薛博宇和刘伟鸿之间如何“谈判”,申克礼就不准备插手了。
插手这个事,半分好处都没有!
刘伟鸿依旧微笑着,平和地说道:“薛局,作检讨可不敢当。久安公安局,也无须向我作检讨。”
薛博宇连忙说道:“刘书记,检讨是应该的。我们工作没做好嘛,还要辛苦浩阳的同志,帮我们抓捕犯罪嫌疑人。真是不好意思。”
刘伟鸿笑了笑,正色说道:“薛局,有个问题我要纠正一下。浩阳市局的同志,不是帮久安的同志抓捕犯罪嫌疑人。而是因为接到了群众的报案,去久安抓捕犯罪嫌疑人。考虑到保密的需要,在抓捕的过程中,没有通知久安的同志,可能被久安的同志误会了。其实秘密抓捕的情况,在公安战线经常发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薛博宇便暗暗蹙了蹙眉头。
刘伟鸿这话,可真是强词夺理了。偏偏嘴里还要说得冠冕堂皇。小小年纪,还真是狡猾。
“刘书记,百达五金建材商行的案子,发生在久安,按照地域管辖原则,这个案子,应该是由我们久安的公安系统来受理的。”
薛博宇说道,语气尽量委婉,免得激怒了刘伟鸿。他今天赶到浩阳来,乃是奉了彭宗明的明确指示,一定要想办法将邵明正等四人弄回久安去。久安的案子,只能由久安政法系统来办理。这是原则。薛博宇尽管以前没怎么和刘伟鸿打过交道,却也多少听说过刘伟鸿的大名。
这位红色世家的嫡系子弟,是个霸道的主!
在浩阳连地委书记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久安的领导了。可能在久安一手遮天的辛明亮主任,在人家小刘同志眼里,也和路人甲没啥太大的区别。
所以薛博宇一早就给自己此番“谈判”定下了调子,一定要忍耐,千万不能和刘伟鸿闹翻了。虽然说这个事,是浩阳这边僭越了,违反了程序,但国内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不是程序所能制约得了的。刘伟鸿身为浩阳市委书记,只要他咬定不松口,任谁都难以从浩阳市公安局将邵明正等人捞出去。
除非是省里的大头头,比如公安厅长廖泽忠亲自出马,才有希望。
刘伟鸿双眉一蹙,说道:“薛局长,有一个情况,你也许不清楚。我们报案了。是我亲自给彭宗明同志打电话报的案。但是贵局没有任何行动,反倒在报案的第三天,又发生了更加恶劣的伤人轮奸案。如果说,久安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都管不好这么一个伤害案件,请恕我直言,我很怀疑贵局办案的能力和办案的公正性!”
刘伟鸿的语气依旧平静,申克礼却有点犯愣怔。
这个厉害!
刘伟鸿直接就将矛头对准彭宗明了,官场上虚伪的面具,完全撕了下来,不给彭宗明留半分面子。但仔细想想,刘伟鸿这么干,也情有可原。关键还在于彭宗明做得不地道。刘伟鸿亲自给你打了电话,你不处理也就罢了,却马上就发生了更加恶劣的轮奸案,将人家伍百达一家糟蹋得不成样子。这不是公然打刘伟鸿的脸吗?或许这个事彭宗明也不希望发生,但毕竟是发生了,起码证明你彭宗明没有关好你的手下。
彭宗明这样对刘伟鸿,也就不怪刘伟鸿以牙还牙了。
薛博宇神情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措辞。
刘伟鸿说的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心里头也在责怪彭宗明太托大。既然刘伟鸿亲自打了电话,怎么说也要做个样子吧,随便抓几个流氓混混,在局子里关上几天,也算是对刘伟鸿有个交代。千不该万不该变本加厉的残害伍百达的侄儿侄女,这才彻底惹怒了刘伟鸿。
现在这个烂摊子,却要他薛博宇来收拾!
望着神色尴尬的薛博宇,刘伟鸿眼里却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刘伟鸿的观察力,一直都十分敏锐,怎么觉得,薛博宇的尴尬和为难,都像是装出来的?
感觉上,似乎薛博宇并不想真的完成这趟任务,只是出于一种应付心理。
“刘书记,我们久安市局确实有个别同志,对自己要求不严,办案效率低下,罔顾彭书记的教导,行动迟缓,才导致再一次的伤害案发生。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彭书记汇报,加强对公安机关内部的整顿,改善办案效率。对于个别害群之马,要坚决清理出公安队伍。”
沉吟稍顷,薛博宇又一次做了“检讨”。
刘伟鸿说道:“薛局,要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请刘书记放心,我一定向彭书记如实汇报。”
薛博宇说道,而对放人一事,再也不曾提起。
第790章 憋屈的薛博宇
夜色已深,浩阳宾馆某个豪华套间里,申克礼和薛博宇对面而坐,小圆桌上摆放着两杯浓茶,屋子里烟雾升腾。
“老伙计,你变化不小啊……”
申克礼望着薛博宇两鬓的白发,有点感慨地说道。薛博宇比他还要小好几岁呢,想当年那可是意气风发得很。如今看上去,反倒比他申克礼还要苍老。而且有些畏手畏脚的,很放不开。
有朋自远方来,申克礼自然要热情接待。饭局已罢,送走刘伟鸿,申克礼便叫上两名部下,在薛博宇下榻的豪华套间内,陪着老朋友打了几圈麻将。薛博宇此番是一个人来的,亲自驾车,连司机都没带。久安市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到浩阳来“求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申克礼与薛博宇以前同事的时候,交情算得不错,体谅他的处境,刚才给两名部下介绍的时候,就没有说薛博宇此行的真正的来意,只说是过来看望自己这个老朋友的。
如今夜色深了,也就散了麻将,老同事一起坐下来,清清静静地聊聊天说说话。
薛博宇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叹了口气,说道:“申哥,日子难熬啊。”
申克礼略略有些奇怪,说道:“不会吧,博宇,你可是业务骨干,又是老资格的副局长,这个日子难熬,从何说起?”
薛博宇苦笑一声,说道:“嘿嘿,我不比你啊。你能力强,又遇到了慧眼识人的好领导。我在那边,嗨,一言难尽……”
说着,薛博宇又是连连摇头。
申克礼对久安那边的政治格局,不是很了解。不过彭宗明是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那是名副其实的久安市政法系统的“一哥”。如果薛博宇没有处好和彭宗明的关系,被闲置起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那日子就是当真难熬。
申克礼以前在青峰地区公安处做副处长,如今在浩阳地区公安处做处长,这一正一副之间的区别,极其巨大。虽然不说正职是婆婆,副职是小媳妇,但也有那么点意思。
“怎么,彭宗明不待见你?”
申克礼很直白地问道。
薛博宇点点头,脸色忽然浮现起一丝傲然之色,说道:“是我不待见他!”
申克礼笑了一下。这一刻的薛博宇,才是他曾经熟悉的薛博宇,骨子里头,总是有着一股傲气。这种脾气的人,其实是不大适合混官场的。有人很戏谑地说过:在我国官场,没有人,只有主子和奴才。只不过这两种身份,是在不断地转换之中。一些领导干部,在上级面前是奴才,在下级面前,一转眼又变成主子了。在上级那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下属身上。
这叫一级训一级!
虽然看上去,岁月已经磨平了薛博宇身上的棱角,但却无法磨灭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
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申克礼还是好心劝解了薛博宇几句:“博宇,你年纪也不小了,这脾气得改一改。彭宗明是你的上级,你还是要尽量配合他的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薛博宇的情绪忽然就变得有几分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一点,说道:“申哥,你是不知道,不是我不配合他的工作,而是有些工作,压根就没办法配合!”
申克礼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博宇,这话怎么讲?”
薛博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叹了口气,脸上略显激越的神情也隐敛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申哥,一言难尽。彭书记不是那种心胸开阔的人……”
申克礼略略有点不悦,说道:“怎么,博宇,你现在连我也信不过了?”
别看申克礼现在是地区公安处处长,但也还算不得是个真正的“政客”,普通人拥有的一些美好情感,比如友谊、义气这些,也还没有完全从他身上消失。最少此时此刻,他是将薛博宇当做多年的老友来看待的,丝毫也没有要不利于薛博宇的意思。
薛博宇刚才那句话,明显就不是彭宗明心胸开阔不开阔的问题。
什么叫压根没办法配合彭宗明的工作?
薛博宇眼里闪过一抹惭愧的神色,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一拍桌子,说道:“好,今天咱哥俩就好好聊聊……这些事,憋在我心里也有很多年了,一直都找不到人好好说说话,心里头憋得是真难受啊。”
申克礼有些骇然。
听薛博宇话里这个意思,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还真是不小。难道彭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