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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参观机械厂,虽然情况没有饲料厂那么“火爆”,也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机器轰鸣,工人们忙碌不堪。领导进去的时候,一名五十几岁的老师傅正在大发雷霆,对着两名年轻小伙子指手画脚,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名老师傅头发花白,穿着油腻腻的劳动布工作服,黑呼呼的手里拿着一个切割件,满嘴口沫横飞。对蜂拥而进的县区领导,视而不见,只管骂。
见了这一幕,马吉昌便很尴尬。
慕新民却看得饶有兴趣。
刘伟鸿笑着告诉慕新民,这位老师傅,就是机械厂的生产厂长,整个机械厂的生产调度,都由他一手掌控,乃是事实上的“最高领导”。
慕新民更加讶异了,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生产厂长的架势?
刘伟鸿便解释说,眼下机械厂的技师实在过于缺乏,刚刚培训的学徒伢子,尚不能单独操作,必须有师傅指点。老厂长闲不住,往往会穿上工作服,亲自操刀,还带了几个徒弟。这位老厂长,正经是某个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是所有技师之中职称最高的,技艺也是最好。因此在机械厂威望极高,没有任何人敢于和他顶嘴。
瞧这个架势,一准是那两名学徒操作失误,将切割件弄坏了,这才惹得老头子雷霆大怒。
越是这种技术干部,越是较真。技术上的事情,可来不得半点虚假。老头子脾气极坏,机械厂开工以来,几乎所有干部工人,都被他骂了个遍,包括区里任命的正式厂长亦不例外。有人不服气,将状告到了刘伟鸿面前。结果又被刘伟鸿骂了一顿。
自己没本事,弄不好,还不许人家骂了?
刘伟鸿当即赶赴机械厂,召开干部职工大会,完全肯定了老头子的做法,公然为老头子撑腰。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工厂也是这个样子。草创阶段,不树立技术干部的绝对权威,这个工厂出产的产品,质量上就不会有任何保证。老头子便“趾高气扬”,在大会上说道,只要谁在技术上超过了他,发现了他的失误,也可以当众骂他,自己绝对虚心接受,绝不还口。
事实上老头子为人是极好的,从不藏私,无论是谁,只要向他请教,都尽心尽力地指点,手把手地教。这样的干部,在刘伟鸿眼中简直就是宝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那还不当菩萨般供起来?
随行的宣传部干事,便急忙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慕新民上前去,笑着止住了老厂长的雷霆之怒,和他攀谈了好几分钟。
自然,这一切宣传干事们也是会记录下来的,这是多好的素材?
慕新民对饲料厂和机械厂都很满意,至少口头上给了十足的肯定。夹山区的干部们也是喜笑颜开。不过接下来,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刘伟鸿邀请慕新民前往参观正在兴建的奶制品厂。慕新民却摇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让人骇然失色——资本主义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什么话?
当初刘伟鸿费尽心血,甚至在江口市“大开杀戒”,将许贵生许唯众父子双双下狱,这才打消了胖子麟的顾虑,让他终于下定决心前来夹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五十万美金建厂,成为林庆县有史以来第一个投资的外商。
眼见得工厂已经就要竣工,奶牛养殖也开始了,农民朋友们干劲十足,县委书记却来了这么一句“资本主义的东西”,叫人情何以堪?
“书记,慕书记这个话要是传出去,会引起混乱的。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养奶牛?要是给香港老板知道了,只怕会跑掉,再不来了!”
马吉昌气愤愤地说道。
奶制品厂的引进和建设,都是刘伟鸿一手操持。但养奶牛却是马吉昌一一落实下去的,花了不少心血。若是最后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马吉昌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那些农户交代了。刘书记和区委会区公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立时便会毁于一旦,从此之后,农民朋友们哪里还会再相信干部们说的话?而且奶牛养殖户的损失,又怎么赔?
刘伟鸿想了想,忽然说道:“吉昌,你看我们夹山是不是应该建一个像样一点的招待所了。另外,也要搞个小电影院或者录像厅之类的。不然,我们的夜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晚上除了打牌,就没别的。这很容易引起赌博之风盛行啊。”
“啊?”
马吉昌睁大了眼睛,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都哪跟哪啊?不是在说着奶制品厂的事情吗,怎么一转眼刘书记就想到招待所和录像厅上头去了。这位“老大”的思维真是跳跃性的,叫马吉昌如何跟得上?
“书记?”
马吉昌疑惑不解地叫了一声。
刘伟鸿摆摆手,说道:“吉昌,奶制品厂的事情,不要担心。正式签了合同的。香港老板可不能说跑就跑,咱们也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县里要想毁约,那可得赔人家很多钱。慕书记恐怕也难得做这个赔钱的决定。咱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理他。我倒是觉得,现在应该开始筹划夹山镇的扩建事宜了。”
马吉昌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略略放了下来,开始顺着刘伟鸿的思路想问题,说道:“嗯,确实是有必要搞个好点的招待所了,饭店也要搞一个,录像厅搞一个也好。这个事,等慕书记走了之后,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你看怎么样?”
“行。你是区长,这些事情都由你去做主,我就是提个醒,然后坐享其成。”
刘伟鸿笑着说道,神态很是轻松。
第375章 丰碑自在人心!
慕书记对夹山区的“折腾”,远远不曾结束。
慕新民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据食堂的工作人员反应,九点钟去送宵夜的时候,慕书记已经休息了,宵夜没送进去。看来慕书记是要养精蓄锐了。却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这一回慕新民考察夹山区,和任何一次县委书记的工作考察都不相同。事先没有任何行程安排,全在慕书记脑海里面装着,他想要去哪里就是哪里。
刘伟鸿也不曾打听。反正无论你慕书记要去哪里,刘二哥奉陪就是。二十三岁的小伙子,还怕了你五十三岁的老同志不成?
慕新民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在刘伟鸿等人陪同下用了早餐,淡然说道:“刘伟鸿同志,昨天听你的汇报,夹山区还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村庄没有通公路?”
“是的,慕书记。公路基本上只能通到各个乡政府的所在地。乡政府周边的村庄,通了砂石路。其余的村庄,车子基本进不去。当然,摩托车勉强可以。不过九桥乡最靠北的几个村,单车都是不通的。要过去,必须走路。”
刘伟鸿答道。
“哦?这几个村庄,你去看过吗?”
刘伟鸿点点头:“去看过。夹山区所有村庄,我都去看过了。一共是一百零三个行政村。”
慕新民略略吃了一惊,有些讶异地打量了刘伟鸿一眼。实话说,慕新民对刘伟鸿的好奇,远在刘伟鸿对他的好奇之上。他自己为什么能当上这个县委书记,慕新民心里有数。可以说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位刘书记所赐。慕新民出掌林庆县,就是有人让他来“看住”刘伟鸿。
尽管慕新民并不清楚刘伟鸿是何来头,但却能猜到此人出身绝非一般。不然小小年纪,也不至于闹出偌大动静。原以为刘伟鸿是个纨绔公子之类的人物,不料却从他嘴里如此轻描淡写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十个月时间,一百零三个行政村,他都去看过了!
恐怕林庆县所有的区委书记,唯独刘伟鸿做到了这一点。
刘伟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好吧,咱们今天就去九桥乡那几个村庄看看,了解一下山民们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慕新民随口做了决定。
王化文大吃一惊,说道:“慕书记,这个……那几个村庄不通车,恐怕就算步行过去,也得是下午了。”
说起来,王化文是一番好意。你老慕可别心血来潮啊,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夹山区本来就是整个林庆县地势最高的山区,而九桥乡那几个村庄,之所以连砂石路都不通,就是因为山高坡陡,修路成本太高。慕新民五十多岁了,去攀爬那样的高山,简直就是开玩笑。
到时候搞不好就要让人背着上去。
真要是走到一半折返回来,县委书记的脸面往哪搁?
刘伟鸿笑而不语。
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奉陪了。论到体力,慕新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几名年轻的宣传干事,亦是微微色变。
慕新民一挥手,说道:“没关系,就算再难,我也要去看看。我们党的干部,就是应该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嘛。”
那名负责记录的女干事,便急急忙忙打开笔记本,将慕书记的“豪言壮语”记录下来。
“这样吧,老王,你留下来。就是刘伟鸿同志和我,还有宣传部的小欧和小黄陪我们一起去就是了。刘伟鸿同志,你应该还记得路吧?”
慕新民转向刘伟鸿,问道。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就一条路,不会走错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刘伟鸿同志,我们现在出发,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刘伟鸿说道:“车子可以开到九桥乡政府过去大约三公里左右的凉水村。再往后,只能步行。具体多远,我不大清楚。上回我走到最近的猴子背,大约三个小时。从猴子背到最深处的仙女寨,还得三个小时左右。如果中间不耽搁,中午过后,应该可以到猴子背,在那里吃中饭。”
刘伟鸿是脱口而出,负责文字记录的女干事小欧,已经俏脸变色,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刘伟鸿。这位娃娃书记,身材高大,两腿颀长,他都要走三个小时,自己不知道要走多久。但想来三个小时是绝对不够的。看来今儿个,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了。
“好,那我们就先坐车去九桥乡政府,实在不能通车了,再走路。”
慕新民下定了决心。
刘伟鸿笑着点头。
当下一行四人,登上了慕新民那台黑色桑塔纳。刘伟鸿吩咐小熊,拿了四个军用水壶,装满茶水,还带了些饼干之类的干粮。很明显,接下来的旅程将是对他们几人体力的重大考验。刘伟鸿久经锻炼,身强体壮,倒是毫不畏惧。但他的三个同伴,那就很难说了。慕新民五十几岁,小欧是女同志,小黄虽然年轻,也是久在机关的干部,只怕体力上不见得强过了慕新民。刘伟鸿估计,他三个小时能够走到猴子背,加上慕新民等人,也许得五个小时。中间不补充点水分和体力,怕是不行。
王化文犹豫再三,见桑塔纳里着实挤不下了,便没有跟上来。
刘伟鸿坐在副驾驶位置,慕新民、小欧和小黄坐在后面。司机不熟悉夹山区的路,刘伟鸿担当向导的职责。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桑塔纳驶出了区公所,径直向九桥乡出发。
一路上气氛很是沉闷。慕新民不说话,刘伟鸿也不说话,小欧小黄有心要讲个笑话,打破这种难堪的沉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和慕书记打交道不多,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听笑话。瞧这张一天到晚板着的方脸,多半不喜欢吧?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
官场上,是压抑天性的。
司机尽管开得小心翼翼,但乡间公路实在路况太差,饶是司机水平再高,桑塔纳也像扭秧歌似的,一路蹦蹦跳跳地前行,时不时会将慕书记金贵的身子直抛起来,短短十几公里路程,愣是将司机开出了一身透汗。
给慕新民开车的,就是原先朱建国的司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