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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和伍六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虚掩的门,看了看屋里,摇摇头。
成才走到墙边堆放的蔬菜前,拍拍钩上挂着风干的羊腿:这一切都是很好的,不过我相信还有更好的!他终于找准了自己的目标,揭开了灶上的锅盖。
锅里的内容使他兴奋得说话都带上了唱腔,他说亲爱的五班,你第一次没让我失望!同志们,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给我个姑娘都不带换的!整整十个馒头!这帮小子的习惯已经被我骂好几次了,一天做出几天的饭,现在我发现,这真是个太好太好太好的习惯了!
成才从锅里抓出一个馒头,看上去不是想吃一口而想亲吻一口,他看了一眼许三多和伍六一,把整盆的馒头端了出来。
老兵吃第一个,谢谢你今儿给咱们准备的早餐。
伍六一的喉头抽搐了一下,却显得有些发愣。
成才说十个呢!够吃啦,你还客气什么?许三多!
许三多看着那馒头,也是一种犯愣的神情,明显地抵挡着诱惑。他说不能吃。
成才瞪大了眼:不能吃?
伍六一将眼光从那里转开,他说是的。
许三多恪守着原则:假设敌情我们是在一片没有人烟的荒野之上,不会有这种人工食品……
所以不能吃,吃这个就算是作弊了。
伍六一也示意成才快放回去。成才哪里肯听,他说你们玩真的呀?
放回去吧,成才。许三多推了他一下。
宁可吃耗子肉?成才说。
那也就恶心一两小时,吃这个得害你一辈子。
成才气得无奈,只好把馒头放了回去。
他说好,我不怕,我吃!我吃不完还揣着!等你们饿趴下的时候我来背你们!看到那时候你们还吃不吃!
伍六一淡淡地看着他,有点蔑视又带点冷笑,一副不再交流的样子。成才又将一个馒头拿在手里。然而,说实话,他一时也咬不下去。
许三多还是对成才摇着头说:别吃。
成才头也不回:我就吃!
你吃这个。许三多说着已经拿出那罐两天两夜未曾动过的午餐肉罐头。成才狠狠瞪着许三多,想看出他哪怕一丁点嘲讽的意思,可许三多没有,许三多仍是一如往昔的平静。
成才终于将馒头扔了回去,狠狠地将锅盖盖上,然后抱头坐着。许三多坐到他的身边,轻轻碰碰他,想把那罐头给他。
成才说!我觉得你们有病!好,你们很优秀,你们是真正的士兵!可你们还是不是人?!他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罐头,一时怒火中烧,一把抢了过来,塞回了许三多的背包里。
我要是吃了它我就烂掉肠子!许三多你放心,我要是吃了那馒头,我连心带肺地烂掉!!
五班的宿舍里,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几个士兵在看一部正火爆的连续剧。
屋外,风从草叶间吹过,草原真是一个舒心安逸的地方。
伙房里的三个人或者说三个老乡三个战友,就像三条平行线,继续地躺在米袋上,躺得都似乎成一个队形。成才的火气已经下去。伍六一的肚子清晰可闻地呻吟了一声,而后是成才的一声苦笑。
他说:几天前我还跟他们坐一块看电视呢。
似乎是回应,许三多的肚子也响了两声。伍六一笑了,许三多也笑。成才苦笑着用头盔将脸盖上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一切诱惑遮在外边。
他说做一个好兵……真是不易啊,有时候我真想回家。
许三多他们听着,但不再做声。
清晨,一只羊踱上了山头,怡然自得地看着远处五班几间小屋和星形的道路。
五班晨起的第一个兵,打着呵欠走向伙房。然而许三多他们早已经走了,屋里看不出有人呆过的痕迹。锅里的十个馒头也安然无恙。
许三多几个正走在山坡上边走边摘食些可食的植物。
他们必须得吃些东西。
打头的成才刚走上山顶,立刻一头扑倒了。后边那两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卧倒翻身,握枪准备射击。成才身子一翻,无声地大笑了,最后,他怕笑出声来,只好用手狠狠地掩着嘴,掩得后边的两个看得莫名其妙的。
成才还在笑着,他说许三多,你小子真是有狗运,不,不,是咱们三个都走了狗运……
伍六一收起了枪械:怎么啦?成才说:让个金元宝绊了一跤。许三多想站起来,成才却叫他:趴下!到手的鸡又飞啦!你们爬过来!伍六一和许三多爬过去一看,前边不远处,是一汪清出了蓝天的海泡子,海泡子边是沟堑分明的阵地,至少有一个排的兵力在守卫和巡逻。
东南方向,小山包旁边有个海泡子,翻过山有一片槲树林,有一辆车在槲树林旁边
等着我们。成才说这句话我都念叨四五百遍了,越念就越觉得走得不对,想不到你小子啥都不想,偏就走对了,还犯什么愣?许三多,这就是咱们要测绘的那块阵地呀!
三人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
成才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眨眼间扫过阵地,扫过草原,扫过山丘,他把它调到最大的倍率,一丝一毫地察看着那块阵地。他一边看,一边将情况告诉给身后做绘图的许三多:一共三十五人……五个老A……妈的,老A真神气,枪跟我们都不一样,抢过来使使……四个机枪哨位……两个热成像仪哨位……没有机动车,太好了……找不到指挥所……中央是洼地……不对,肯定不对……
许三多的手停下了,地图上的阵地中央,留着一片空白。
怎么啦?许三多问道。
成才说:这个阵地选得太鬼了,中央是洼地,不潜入肯定看不到指挥所。一个加强排至少六挺机枪,只看到四挺,也不对。
那就潜入。伍六一很干脆。
现在肯定不行。许三多思量着。
成才说晚上更不行,他们有热成像,咱们没看清他们,他们先发现咱们了。
那就拼一下。伍六一狠狠地说。
好容易到这,拼不过就全完了……死老A太损了,这根本是个完成不了的任务!成才放下了瞄准镜,一脸的沮丧。伍六一和成才也是一样。
总不能卡在这吧?都这么想着。许三多忽然有了主意,他说降温行不行?
成才说体温由你控制呢?说降就降?
他们都知道,海泡子里的水,很凉。
然而,这确实是个简单而行之有效的办法。
伍六一看了看阵地,好像明白了许三多的另一个意思,他问你是说在水里把体温降低了再进去?这么一想,伍六一忽然就高兴起来了,他说:应该是可以缩短热成像的有效距离。
你们说得轻松!草原上昼夜温差有多大?你把你的血液温度降得跟水温一样?我们饿了快三天了,你们找死呀?成才低声地吼道。
人是活的,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许三多看着伍六一。伍六一点点头,说等天黑吧,许三多跟我潜入,成才你火力掩护。成才却急了,他说我潜入!你们掩护!伍六一告诉他:你体质不如我们,我怕你在水里冻晕掉。成才还想说什么,他说现在不是吱气的时候,成才,如果有个闪失的话,我们用得上你这支枪。狙击手要在一定距离上发挥效能。
成才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皮。
海泡子和那阵地浸入了深沉的黑暗。许三多终于拿出了那一盒罐头,用刺刀挑开,推到成才和伍六一面前。成才说我不吃,他说你们俩呆会比我更需要热量。伍六一用刀将午餐肉割成了极均匀的两块:吃吧,许三多。
许三多说:你先吃。
我的那份自己吃了,再吃了这,我就吃了一份半的食物了。许三多,这几天我比你多吃了整整一倍。伍六一这么一说,许三多只好拿起一块午餐肉,轻轻地咬了一口。几天来,第一口可以称得上食物的东西下肚,感觉着整个胃都像在燃烧。
他默默地闭着眼,默默地体会着那点热量流入体内。
成才却嚼着一片草叶,用狙击枪监视着阵地上那些闪动的电筒光。
伪装之后的许三多和伍六一,很快从山坡上缓缓地爬下。他们的动作匀速而沉稳,几乎是无声的。两双炯炯发光的眼神,从抹黑的脸上紧紧盯着眼里的海泡子。
从狙击镜里成才看着这两位战友浸入了黑暗。他看到他们将半成的绘图放在水边,无声地爬入水中,让水浸没自己的身体,一直浸到只剩下露在水上的口鼻和眼睛。
顶不住了就吱一声。伍六一用最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许三多说:没事。
两个人的声音都在发颤,身边的水也抖着微微的波纹。
伍六一说:别咬牙,越咬牙越发抖。
许三多说:知道了,不咬啦。
伍六一说:想事情,一定要想事情,千万别放松。
许三多问:想什么?
伍六一说:想……想水里的一点点火……火永远不灭。
许三多有点神志模糊地笑了笑,他说水里边怎么会有火呢?
伍六一说:咱们就是火啊,许三多。
许三多一下就明白了。两人就这样忍耐着,让水温一点点把身体凉透。
他说是有火,六一,我觉得浑身在发烫。
伍六一说:那就好,那就好。
许三多说:真舒服,应该让成才也来试试。
伍六一的脸现出了一丝苦笑,应和着:是啊,是啊。
许三多说:咱们回头一块去看班长,他知道他带出了两个老A,一定特高兴。
伍六一说:我也正这么想。伍六一的脸上说着就有了浓浓的笑意,嘴里嘀咕着:两个死老A,牛皮得不行啊……
慢慢地,许三多觉得身上的热量都跑光了,许三多的眼皮开始打架了起来。
他说:我……我有点犯困。
伍六一伸手使劲地掐了他一下,他说许三多,不能睡!
真的很困……吹熄灯号了吧?
没吹!是起床号!许三多,老七连集合啦!
……老七连是什么?
是钢七连!钢七连!许三多,钢七连正等着你呢!班长又挨训了,都是因为你不争气!
……我争气,我很争气了呀。
对,你很争气。班长也没走,班长进了军校,咱俩是班长,班长做了排长。
你骗我,班长走了,钢七连也散了。只有我一个人。
许三多说得自己也抽搐了一下,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伍六一。
伍六一终于舒口气:你算是醒了。
许三多不再说话,他忽然将头慢慢地埋进水里。
也许,那是他在悄悄地哭。
伍六一静静望着水面上的那顶钢盔,他说顶住啊,许三多。这两个字我常对你说,我想你听不见。其实,他是因为许三多听不见,他才这样说的。
成才还在狙击镜里紧紧地注视着他们。他不时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夜光表。他看着时间在慢慢地走着,很慢很慢……终于,他看到了水里悄悄地泛起了波纹,他看到他们终于爬到了岸上。
前边的阵地里,成才看到有一名荷枪的士兵在踱来踱去。
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战壕边沿轻轻一落,滚入了壕沟的拐角里。他们的动作太快,快得连壕沟后埋伏的几个暗哨都没有看见他们。
钻过几条纵横相连的沟堑,千寻万觅的指挥所中心,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指挥所是半埋入式的,两人随即迅速地绘起了图来。
一个正调整中的红外图像频闪了几下,终于平稳了。
这是一名老A,他正调整着自己头盔上的轻便型夜视装置,这种比望远镜大不了多少的夜视仪,是许三多们根本发现不了的。他扫描过阵地的外沿,没有发现什么。不经意地扫描阵地内沿,却发现一团模模糊糊的热点。那老A索性摘下了自己的夜视仪,他以为那东西坏了,却压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