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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狗不合群,而七条狗比一条狗值钱,七条狗也比一条狗力量要大,你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三多点点头,但没有回答。
这告诉我们,有时候我们做的事情也许是对的,但不要太相信自己是对的,要想大多数人做的事情才是对的。明白了吗?老马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许三多说话了,他说不明白,我得想想。
老马忽然就急了,说许三多,你到底是不是笨蛋?就这么个得过且过的理还要想?
许三多还是说:我得想想。
老马暗暗就叹了口气,说等你想好了找我。转身走了。
但许三多怎么也想不好。第二天,老马正在整理凌乱的仓库,许三多匆匆找了过来,他
说报告班长,李梦找到一只失散的羊,他们三个一起给牧民送羊去了。老马说他们跟我报告过了,你怎么不去?许三多说我想事,我想明白了,班长。
班长真以为他想明白了,立即兴奋起来:说说,说说你想明白什么理了?
但许三多明白的却不是班长的理,他说我想明白了,打扑克牌是不对的。老马差点就噎了过去,他说扑克牌价廉物美,又有内容又能打发时间,有什么不对的?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理呢?
可许三多还是说:打扑克牌就是没有意义。
那什么是有意义?老马恨恨地盯着他。
许三多说:有意义就是好好活。
那什么是好好活?
好好活就是要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老马还想生气,不想却突然笑了,他说我求你了许三多,你不要老站在真理那边好不好?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啊。许三多很认真地看着班长。
老马有点被伤了自尊了,他说:你跟我来!随即把许三多带到门外,然后在眼前一划,把前边的四间屋子划了一个大圆圈。他说我再跟你讲个故事吧,原来这里驻扎过一个排,这个排想在那里铺一条路,这是个挺有意义的事情,可最后因为资金人力还是搁在一边了。为什么?这说明不是什么有意义我们就做什么,客观条件允许做什么我们才能做什么。知道吗?
许三多思忖了一下,说修路挺有意义的。
老马说有意义吗?那好,我命令你铺一条路。
许三多却一脸的高兴,转身,真的就执行命令去了。
晚上,李梦几个给老乡送羊回来,就看到了地上的白道道了,那是许三多用石灰给划下的,顿时都愣了。看见屋里就老马一人在窗前呆着,老魏不由问道:许木木呢?
老马说捡石头去啦。
捡什么石头?
老马说:我大概是下错了命令啦,他打算修一条路。
什么路?
认真说是四条路,就是从伙房到宿舍,到库房,到岗亭,四通八达的四条路。他觉得这事有意义,他立刻就开干啦。
李梦忽然狠狠地拍了一掌,吓得老马一跳,说你发什么狠?人家修路至少是妨碍不到你们打牌。李梦说何止啊班长?许木木终于向咱们看齐啦!你想想啊,一个人修四条路,那不跟我要写两百万字的小说一样,根本是不打算完成的事情嘛!就是个打发时间嘛!对不对?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就这样,屋里的人在打牌,屋外则多了一种漫长的修路声,几乎无休无止。
慢慢地,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薛林放下牌往外看了看,不由替那许三多有点暗暗的忧虑,他说这***许三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马说他忙他的关你啥事?
薛林像没听见,他冲着窗外的许三多就大喊了一声:许三多,我教你打升级好吗?
许三多只管敲着他的石头,他说:我不爱打牌。
薛林说你乐意干什么?
许三多说:我什么都不会。
李梦告诉薛林,你就忍一会,再忍一会,再忍个三五天他就歇啦。薛林却压不住,他说这话你三五天前就说过啦!老魏说三五天前的三五天前就说过啦!我恨不得就……
恨不得就什么?老马说我跟你们几个说,他本来就不算做错,你们要再做有损安定团结的事情,我就……老马一气摔下了手里的扑克牌。
薛林只好老老实实回身继续打牌。
日子,就这样又一天天地下去;那条路却在许三多的手里,慢慢地显出了一些样子来了。
李梦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这天,他在窗口瞧着许三多哈着腰在那里砸石头,看着草原上的阳光辉煌地洒在许三多的身上,不由有点激动,也有点感觉好玩,于是啊的一声,即兴地赞美了起来:看!他根本就是块木头,对着那么好的景色不会抬头去看。他也根本不是在修路,他是在造路,我以为他拿石头砌出个路沿来就算了,结果他是要把这条路用石头铺上,这是在草原上,我都不知道那些石头他都从哪里捡回来的,他还把砸碎的石头按色分成堆……李梦突然停下,朝外边问道:
许三多,你把石头弄成一个色一堆干什么?
许三多说:我想在路面上砌上一些……许三多竟找不着词。
李梦说:是要砌上一些图案?
许三多笑了,他说对,是图案。
李梦转身又给屋里的人即兴朗诵了起来:听见没有?他还要砌图案,他以为他在搞艺术。他是一个爱表现狂,他以为他在这个地方表现好会有人看得见的。我要把他写进我的小说,我一定要把他写进我的小说。
但没人给李梦回应,薛林和老魏觉得李梦也挺无聊的。直到老马离开了屋子,看看许三多也不知去了哪里,才和李梦一起,悄悄地跑到许三多的那些石堆上,连踢带刨,把那些石头踢得遍地都是。
许三多回来看见了那些被踢飞的石头,但他没想到是他们干的。他一进屋就告诉他们,说草原上的风好大啊!把我捡的石头都吹跑啦!薛林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乐一次竟都乐不起来。都想不明白,怎么来了这么一个兵?
窗外的路已经延伸得很远很远了,李梦看着路尽头的许三多,不觉又是一阵感叹,于是骂道:这傻子!凭什么给他个什么鸟事他都干得这么充实?能心安理得为什么?因为咱们说要做的事情都是不打算完成的,现在来了这么个傻子,一门心思要把他那件事情做完。我不讨厌他,我真不讨厌他,我就是烦他,现在砸石头的声音是听不到啦,可外边有个人在干活,总让你觉得也应该出去干活。干是绝对不会干的,每天的任务都完成了,上级并没让咱们做苦工可弄得你心里老有股火冒出来……薛林,老魏,你们要不要也来骂两句。他听不见的。
白痴!!
薛林走到窗前,声嘶力竭地骂道。
二百五!!
老魏提了半天气,也骂了过去。
只有老马不骂,他说你们闹完了没有?你们好不好意思?说人二百五,我看二百五的就是你们。
李梦看了一眼老马,对薛林说:班长嘴上不说,心里可比谁都烦。老马说我为什么要烦?
李梦说我们至少在这事上心里跟明镜似的,三年兵役一完,回家好好工作挣钱。班长你呢?你真是为了咱们这几个不成气候的不离开部队啊?
老马一听急了:你什么意思?
薛林一看情况异常,忙说没什么意思,他王八蛋。可是班长,我求求你了,你下个命令让这小子停工了吧!这么大间屋子,这么几个人,我们都不好意思出去,因为他在干活我们没干。除了那傻子有事情干咱们全闷着,再闷两天咱们自己就得咬起来!
你们可以去干哪?老马挑衅着他们。
那班长你咋不去呀?
你别以为我不想去,我保持中立是为了维护本班安定团结。
直白地说吧,班长你要维护安定团结就下令让他停工成不?
我不能下这命令,修路的命令就是我下的,人不能出尔反尔。老马犹豫了一下,补充说,我是老兵,更不能。
老魏说:他已经修完一条路了,昨天他跟我说,他打算修第二条,这我们还活不活了?
老马犹豫着,心里暗暗地想着什么。
傍晚,老马给李梦几个训话时许三多不在,他们刚一解散,许三多朝他跑来了,他刚说了一声报告班长,老马就把他的话截住了。
你是要去修路是吧?以后这事不用报告啦。
许三多说:不是,班长。
那几个便立刻竖起了耳朵。
许三多说:明儿是休息日,我请一天假,不修路了,成吧?
老马说:成成,太成了。你要干吗?
许三多说:我想在路边再种上花,明儿我想去镇上买几块钱花籽,我来这快半年了,还没去团部看过,我也想上团部看看,我还想看看我老乡。
行,行,这要求合理,一天假够不够?要不我给你两天?这路可远了,你自个会走吗?
我记路特厉害。许三多说。
那就好。你一定要上团部看看,看看真正的部队是什么样的,你得开开眼。老马希望许三多去了好好开开窍:别天天就想着眼前这点小事。
嗯哪。
一旁的薛林就禁不住了,笑着说:我觉得许三多同志这愚公移山的精神是可敬的,但早该看看山那边是啥样了。
李梦也上来拍了一下许三多的肩头:三多同志,好好地去吧。
许三多却听得有点不大明白,但他都一一地点头。
草原上的空气很好,草原上的大道很直,走着走着,许三多看到一辆牧民的拖拉机开过来,他想朝他们招手,他想搭个便车,车子到了却不好意思伸手。但那车却在他不远的前边停了下来。
同志,你要上车吗?
要,要。
那你咋不招手呢?要去哪?
白沟子镇。
一趟就给你带到咧!我去白沟子买兽药。
许三多笑笑地坐了上去。
那开车的是一位口若悬河的牧民,不时回过头来,看着许三多。他说我跟你们军队没少打交道呢!你看这路,全是坦克车辙,一到打演习,全炸起了雾啦,根本看不见人。我就捡弹皮。朝勒门有摩托车,我一看炮弹落下来,我就说朝勒门,那边!我们就开车去。
他说的朝勒门,是与许三多一同坐在后边的人,那人跟许三多一样,一直地一声不吭。
他说打榴弹炮没意思,最好是打火箭炮,跑一趟我能捡一大口袋。别看你是个兵,很沉得住气呢,你见过将军没有?
许三多说没有。
那人说我见过呢,两颗星,后来人说那是中将,军长。我去捡弹皮,他就给我递烟,挺和气的,他跟我说老乡,你行行好,你捡弹皮不要紧,我一个装甲营都堵在山下不敢冲锋,要不以后我让他们给你捡了搁旁边?
那人说着自己朗朗地笑了:我说算了,等你们打完我再来。
一路上,许三多像在听故事。
团部大门非同一般。许三多看看门上的八一军徽,看看门前那几个雕塑般的士兵,心里有点发毛,不敢直直地往里走,而是一点一点地往里挪着,没等走进,一只手将他拦住了:证件。
我,我是机步团的。许三多说。
哨兵的手往旁一指:登记。
这时,一队步战车打靶归来,引擎声和口令声响彻营门。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许三多!是不是许三多?
许三多晃眼一看,一个浑身迷彩的人,从车子的后舱门跳下,出现在他眼前。我是许三多,你是……那人气得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我是成才呀!
许三多一愣:成才,今天,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成才说:战斗部队,训练一紧就不休息啦!
正想再说些什么,有人命令成才归队!成才只好丢下许三多,说我先归队。走了两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