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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君只看着林强傻笑,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拿起纸杯咕嘟咕嘟全部喝掉。
“真是……”林强撕开筷子,塞到王文君手里,“边吃边说。”
“好。”王文君只继续傻笑。
“郑帅他们怎么样?”林强终于有心思问些事情了。
“挺好的,一直在照顾我。”王文君并没什么食欲,只轻轻靠在林强身上,听着他咀嚼的声音,她也饱了。
“听话啊,出去以后回家好好休息,所料不错的话我这两天就能走了。”
“嗯,警员跟我说清楚了,我答应见过你后乖乖回家,他们才让我进来的!”
“傻得要死。”林强柔声骂道,“坐半天伤了身子,就为了见我一面至于么?”
王文君单纯笑道:“至于!”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帮了林强多少忙。林强身陷囹圄,她成为了对外界的形象代言人,无论是史强还是舆论,都因为她而向林强投去更多的善意。
这顿饭并没有吃太久,林强心疼王文君,现在的她必须休息,不然真的会生大病。千叮咛万嘱咐后,王文君才终于肯走。
林强回到休息室,烦躁的心情平复了大半。
很显然,史强那边有重大进展,他这才会如此礼遇有加,否则现在已经强迫自己招供了。另一方面,王文君也终于不再静坐,不用再担忧,勉强睡个美觉。
……
深夜,成府,袁冠奎被召集而来,狼狈万分。
成全亲自送上了一杯柠檬水,而后坐到袁冠奎对面。
“谢谢全哥,刚好渴了。”袁冠奎拿起水杯一口闷了,为了掩饰不安,他紧跟着挠头笑道,“跟苟叔忙到半夜,累得要死。”
“刚忙完?”成全问道。
“对对,11点多才忙完,成老总的葬礼不能含糊,好多人员和材料,都要从国外搞……”
“11点多……嗯……”成全叹了口气,“我问过苟叔,他说吃过晚饭就已经完事了。”
“……对……苟叔先走了……我一直在忙……”
成全很快答道:“是你先走的,苟叔自己在忙,他到现在还在处理殡仪事项。”
“…………”
“冠奎。”成全靠在沙发上,眼神略显纠结,“我们不是不该好好聊聊了?”
“……全哥。”袁冠奎猜到了一些,沉声道,“有些事,还是不要聊了。”
“那换个说。”成全随即道,“整个龙源营业厅的人都被带到刑侦队了,这你知道么?”
“营业厅?我很久没去了,最近都在忙全哥的事……”
“哎……”成全再次叹了口气,“郝伟还算明白人,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跟他联系过……”
“……”袁冠奎楞了一下,而后心下恨恨!
狗东西,郝伟和张家明都是狗东西!
晚上事发之后,他走运地逃了出来,之后马不停蹄找了公用电话联系郝伟,要他隐瞒自己的一切事情,务必上下缄口!自己已经告诉他此事至关重要,照自己说的将来必有重谢,封不好口更将“重谢”。
谁知,郝伟得到通知后竟又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系到了成全!他可不是一个愿意担风险的人,这么复杂的事情,该怎么做还是要由大老板决定。
成全这边也一直在监控着整个案子,从史强出队开始就很重视,结合出郝伟给的信息,他的直觉得到了印证——
真的不是林强。
其实几个小时前成全就可以叫来袁冠奎了,但他没有,他在纠结。
袁冠奎也许是他的杀父仇人。
但他很明白……袁冠奎完全是出于好意……就结果来说,一方面自己掌权上位,另一方面林强被关入牢笼,好上加好。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惩治林强,就这样与袁冠奎和谐相处,该是多好的结果。
可自己还是知道了。
不是佟菲菲,更不是林强,是他最近亲的兄弟。
扑通!
袁冠奎突然起身,直接跪在地上,他知道已经完全无法隐瞒,遂将一切付之一炬。
“全哥,是我干的。”袁冠奎粗重的喘息声预示着悲怆,满是血丝的眼睛预示着坚决,他满含温柔与绝望地看着他的全哥,“叫苟叔崩了我,但不要拆穿我,要等林强定罪!”
成全微微皱眉,他内心的战火已燃至顶点。。)
0474命贱
处于紧张状态,凝神屏息的并不止厅中二人,佟菲菲躺在卧室床上,听着耳机中袁冠奎声音,她陷入了同样纠结。
成全是她的丈夫。
尽管他无能、懦弱、狂妄、善变、愚蠢……
但就佟菲菲与他认识这么久以来,至少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也是佟菲菲内心的最后一层堡垒,如果就要这样过一辈子的话,那便试着享受于此,至少成全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坏人。
然而此时,成全撕下了这唯一的一层面具,也是最后的一层。
真的是最后一层了。
“苟二已经在怀疑你了。”成全拉开了茶几的抽屉,抽出一个东西置在桌上,而后轻轻向前一送,双臂背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叹道,“虽然苟二对我很不错,但我更珍惜你。”
九泉之下的成强若是能看到,恐怕此时最后一口老血也会咳出。
袁冠奎眼睛缓缓瞪大,他的悲怆化为感动,他的坚决化为柔情。
成功了。
自己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只手搏出一片天!
胜利的不是成强,不是苟二,不是佟菲菲更不是林强。
是我!和我和我爱的人!
袁冠奎仍然跪着,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全哥……对不起……”
“哪里的话,都是为了我。”成全缓缓起身,走到袁冠奎面前将他扶起。“对我来说,成强未必是个好父亲,但你绝对是个真朋友。再者说,结论上他将死于林强之手。”
“对,对,是林强。”袁冠奎只感觉自己血脉喷张,一切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后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成全轻哼一声,望向窗外,凛然道,“郝伟他们会说。经常在楼附近看见林强的身影。清洁工也会说,倒垃圾的时候曾在楼侧见过林强。冠奎,这些事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全哥……”袁冠奎感慨着成全的气量,胸襟以及智谋。
成全看着袁冠奎。此逢佳时。那一晚的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当时在华会。所。正是袁冠奎不遗余力地鼓励鞭策自己,才没有因绝望而堕落,才一直挺住了那口气。撑至今曰!
秋风尽,白雪皑,猛将倾,四海平。
造就今天的一切,造就今天成全的,正是你袁冠奎!
成全轻轻抱住袁冠奎,抚摸着他那有些扎手的头发:“没事了,我都会帮你搞定的。”
“是,全哥,有什么我要做的,你直接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袁冠奎被拥入怀中,此时就算成全让他去自首他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本来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利益与好感的混杂,但现在已经彻底升华了。
“只有一个人,我搞不定,他已经将成强吃的药拿去科学院调查了。”成全冲桌上的东西努了努嘴,“他是部队出身,人脉广眼睛毒,连我都知道了,相信他也用不了多久。”
“苟二……”袁冠奎此时心中只有这一个名字,眼中只有桌上的那把手枪,他立刻拿起手枪收入囊中,“我去处理。”
“别勉强自己,苟二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袁冠奎正色道,“你搞不定的话,我会再想办法。”
“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袁冠奎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成全来说,他现在还在忌惮的无非两个人,都是长辈。
其一是苟二,其二是陈行远。
陈行远终有一曰会被取代,然后自己就可以轻松地甩掉他,至于苟二……不爱钱,不贪色,只有一腔对故主的愚忠,正所谓无欲则刚,这个人是没法对付的,从他在宴席上公然掏枪就可见一斑。
冠奎,还要再辛苦你一次,最后一次。
“苟二这边,我一定办妥。”袁冠奎梳理好情绪,不急着与他全哥亲近,只问道,“有一点不太好办,那个史强好像蛮精明的,虽然营业厅的口供已经统一了,但我怕史强在现场再发现什么端倪……我走得急,没收拾彻底。”
“不会再给他时间了。”成强狞笑道,“明天一早,林强就会招供,你信是不信?”
“哦?”袁冠奎瞪眼惊道,“怎么可能,林强越是这种时候越会拼命的!”
成全淡然微笑,柔声道:“冠奎,无论怎么看,我们扮演的,都是坏人。”
“……算是。”
“那么坏人对付好人,会用什么方法呢?”
“……”袁冠奎嘴巴越张越大,“我明白了!”
佟菲菲摘下耳机,不知为何,眼眶中已满是泪水。
面具下的是一个恶魔,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优越的家庭环境下竟然会催生出这样一个人。更可怕的人,这个恶魔是自己的丈夫。
她对自己的境遇开始绝望,同时陷入深深的自责,为自己的自私与不择手段而自责,也许挑拨这对父子间的矛盾并非是好办法,也许这个恶魔的滋生也有自己的功劳。
“苟二,苟二,苟二!”佟菲菲嘟囔着这个名字,颤颤起身,想要抓过电话,赶快通知那个男人,告诉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天煞的!正是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佟菲菲将恐惧与悸动深深藏起,蜷缩回床上。
成全开门进屋,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这才安心地去浴室洗澡。
佟菲菲在心力交瘁中,屏住呼吸,再次起身拿起电话,而后迅速藏回被窝,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一则短信——
“小心袁冠奎,看过立删。”
很遗憾,她只是听到。并未看到,完全不知道有“枪”这个东西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删除短信,将手机放回原处,而后在被窝中祈祷苟二平安无事。
巨大的格局变化之后,她依然是苟二的敌人,然而苟二却成为了她唯一的希望。
……
凌晨一点,苟二忙过一系列事后,感觉很累,他从前也会累,但并不会这么累。
他仍然不想睡。没心情睡。他开着成强的那辆宾利,不知不觉中驶到了老蓟京银行门口。他要努力回忆很多东西,将其烙刻在脑海中,即便将来患上老年痴呆后也不能忘记。
几十年前的一天。阴雨绵绵。
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的银行业。没有现在这么规矩,蓟京也没现在这么发达,最关键的是。人都很单纯,这是大问题。
那时的很多事,放在现在是不敢想象的,比如老百姓家里从不锁门,不怕被盗;比如三岁孩子就可以自己出去打酱油,不怕被拐卖;比如邻里之间谁家没米了,都可以去隔壁一起吃饭,而不必遭到白眼。
并不是说那个时代好,只是单纯罢了。
而当时的银行业,也有很多现在看来很可笑的事,算账靠算盘,记录靠本子,装钱靠袋子。
最有趣的是,运钞靠三轮车。
那年头,一天结账完毕后,钱会被集中到一个袋子里,专门的袋子,硬币和纸钞分开装,然后安保人员捆好袋子交接,骑着三轮车哼着小曲将钞票运到总行“金库”。
那一天,刚刚退伍不久,还是个小伙子的苟二就是这样一位安保人员。他生在农村,当时条件不好,夭折率很高,父母为了孩子能活下去,经常取一些很贱的名字,只求孩子命贱。他本就姓苟,后面再加个“二”字,可谓是贱上加贱,乡亲们都说他能长命百岁,赛过王八。
苟二也并未让大家失望,从小身强体壮,吃什么都长肉,连病都几乎没生过,之后他理所应当地参军入伍,本以为就该这样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