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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死刑的地步。”凌晨瞳中露出了一丝阴郁,“林强,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就算是领导,也是有血姓的。”
“……”林强惊道,“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当然。”凌晨轻轻点着桌子思索道,“邢礼的儿子在发改委工作,夫人在银监会,一般情况下,他倒了就会放亲人一马,这次该是破例了。”
“……”林强默不言声。
“嗯?”凌晨尴尬一笑,“是不是突然见面,我坦诚得过分了?”
“没,只是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不好发表评论。”
“但说无妨。”凌晨点了支烟,又将烟盒递给林强。
林强接过烟,虽然平常不抽,但这种时候见面理应来上一口。
“说吧,无须避讳。”凌晨亲自帮林强打上火,再次说道。
“嗯……具体的我不太懂,只是从我的角度说一下。”林强想了想,还是直言道,“那是一张网,您清楚的吧?太执迷于网中的一个点,容易深陷其中。”
“……”凌晨顿了顿,也是吸了口烟,“这方面我自有分寸,邢礼所牵连到的人,以及他的上层我心中有谱。”
“真的么?”林强又是强调了一句。
“有话直说。”凌晨直接说道。
“……这个……”林强停了很久,最终长吸了一口烟,“家事,轮不到我说的。”
“嗯?”凌晨满脸不解,“夏馨?”
“不不,馨姐很好,就连馨姐的父亲这次都在暗中帮忙。”林强沉吸了一口气,“凌司长,我知道您的姓格和作风,所以这件事本来打算再观察一下。”
“别卖关子了。”凌晨有些急不可耐。
林强几经思索,决定在开口之前,最后辨一眼凌晨。
【凌晨,活动资产,82万。】
【总资产:1923万(包括价值1500的三处房产)。】
【官场受挫,短线小跌。】
【元气未损,长线稳健。】
【财运:无。】
【劫点:为求清白,得罪了不少人,暗劫。】
【德:9】【财:2。】
林强又是沉了口气,凌晨还是干净的,算上三处房产的2000万身家,在蓟京这个权职的人身上,实属清廉。
“这事,只有我知道,刘铭都不曾知道。”林强压低声音,确保即便有人偷听也不可能听到,“在钱庄老板的账本上,我看到了您亲人的名字。”
凌晨顿时一惊。
他也是聪明人,这会是谁,几乎不用多想。
半晌后,凌晨颤颤问道:“他和邢礼,在一个地方洗钱?”
“是的。”林强点了点头,“市财政局一直是我行的重要客户,我还没有查之前的业务来往,当然也是不会查的,这实在不是我能碰触的事情。”
0250正道
此时的凌晨,算是终于面临抉择了。
至于林强,也是冒了一把险。
毕竟兄弟情深,血浓于水。
但反过来看,凌晨出事后,凌南的无作为也的确伤人。
将事情联系在一起,一条更深,更黑的网似有似无地浮现。
同一个钱庄,密切的业务来往。
当然,还有林强钱眼所见的,不可置疑的贪污证据。
“这事,本与我无关,我当时就打算永远忘了。”林强继续道,“但我今天看见你,还是决定告知,虽是骨肉,但您作风太正,还是要防上一手的。”
“我想想……我想想……”凌晨则有些六神无主。
财政局那边的事,他从未过问,也没有细查过,毕竟是兄弟,没必要这么揪着,再正直的人,也是人,会念及兄弟情谊。
可现在,事情有些变味了。
包括得知自己平安无事后,凌南也只是来了一个电话祝贺,此时再想来,有些虚情假意,期望落空的感觉。
自从自己父母过世后,两家就连逢年过节的来往都省了。
在这之前,凌南曾介绍过一些朋友给自己认识,也是有求于自己,但自己只是赏脸随便吃顿便餐,举止适度,并未给对方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之后,凌南就越来越少与自己联络了,同在官场的兄弟二人,无形间产生了一层隔膜。
“好像……他原来暗示过我……”凌晨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自顾自嘟囔道,“说有的时候不要投入太深,完成功绩指标就够了。”
凌晨突然转头道:“这是在说查邢礼的事么?”
林强只摇了摇头:“我对他一无所知,只是偶然看到了名字。”
“嗯,嗯。”凌晨依然有些慌神儿。
很多事,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想不到,而是主动地避开,不去想。
“刘铭呢,你能联系到他么?”凌晨又是点了根烟,自顾自问道,“我要跟他聊聊。”
“现在神仙也找不到他了。”林强苦笑道,“那家伙是个极端理想主义份子,脑子里没有妥协两个字。”
“真是伤了,伤了他了,是个好同志。”凌晨低头道,“好多事,没有他商量,我就浑身不自在。”
“偌大的机关,能敞开心扉的人,确实很少。”林强点了点头。
“你死心扎在银行,莫再说风凉话了。”
经历过种种之后,凌晨与林强的谈话尺度也放开了很多。
“这事,您还是回家和馨姐再商量吧,我真的给不了意见。”
“非也。”凌晨靠在沙发上,“天下之大,能敞开心扉和我凌晨说这件事的,恐怕也就唯独你林强一人了。”
揽上了这件事,林强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沉默许久后,凌晨最终还是摆了摆手。
“再等等吧。”他无力地说道,“如果署里正常工作程序没有发现问题,我也不搞特殊调查,如果有问题,那就公事公办。”
“这样最好,当没听见我说的话。”林强惭愧道,“说这些不是给您添堵的,只是提醒留个心。”
“对,得留心,之前就栽在这上面了,让人将了一军。”凌晨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也开诚布公了。”
凌晨缓和了一下情绪,转头道:“林强,说老实话,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如果这次对我的调查是确有其事呢?”
“那又如何?”林强笑道。
“……如果确有其事的话,也许就是个火坑,你投进去,也不一定跳的出来的。”
“你说的是那个保险公司的事情么?”
“嗯。”凌晨正色道,“刘铭应该和你交流过的,关于那里的审查,确实是署里疏忽了。”
“凌司长,我可没有刘铭的精神洁癖。”林强也是抽出了烟盒中的一支烟,默默点上,“认定的人,无须逼他成为圣人吧?志同道合便够了,圣人是不存在的。”
“哈哈!”凌晨大笑道,“好个圣人不存在!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了、事情没错,我确实暗中对下面的审计处下达过忽略大洋保险财务的事情。”
“那你也一定从没见过关小蝶。”林强不紧不慢地答道。
“没错,我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收过她一分一毫的好处,正因如此,我才得以全身而退。”凌晨重新恢复以往的神色,“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想必也大概猜到事情的全貌了。”
林强没说话,只指了指天花板。
“嗯。”凌晨也是点了点头,“更上面的人吩咐的。”
“果不其然。”林强嘟囔道,“本来相安无事,却没想到关小蝶突然跑路,反倒将事情闹大了……之后邢礼等人借势以此为由栽赃……到这种时候上面的人也很难堪,最终还是暗中助你脱罪,也算保全了自己。”
“嗯,话到这里便够了。”凌晨掐灭烟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林强跟着点了点头,看来这上面的人并非是审计长,那就一定是更上面的人了。
关小蝶又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关系?情妇?私生女还是别的什么?
这与自己无关了,恐怕一辈子也与自己无关。
这个陌生而胆大妄为的女人,当真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刘铭啊……”凌晨又是叹了一声,“多好的苗子。”
林强也是心中暗叹。
政道,肯直着长的苗子,太少了。大多怕是谢斌之流吧。
想到谢斌,林强又决定做一回小人,他小人在先,怪不得自己。
“对了,我中间还查到了署内举报您的人。”林强小声道。
“哦?”凌晨眉色一挑,“应该是三处的人吧?他们是主管审计保险方面的。”
“不错。”林强点头道,“就在前一段刚刚升任副处长。”
“谢斌?”凌晨倒也不多么惊讶,“呵呵,赏个副处,被当枪用么。”
“应该是如此。”
“我知道了,自有分寸。”凌晨随即拍了拍林强的肩膀,“好么,这十几分钟,你跟我说的信息够消化一个月的。我收回刚才的话,来审计署你的屈才了,要不要我向情报部门的领导举荐你?”
“哈哈。”林强大笑不止,“别难为我了,这俩礼拜我都快撑不住了,让我搞潜伏么?”
“受苦了!”凌晨臂上又是加了把劲,诚然道,“你们银行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样,你联系你们总行长,说是可以约我吃个便饭,中间大家交流一下,我会尽量拖延对你们银行审查的时间和力度。”
“!!!”林强大喜过望。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要知道,即便之前凌晨的夫人在联合银行,银行内也只是将她作为菩萨供着,从来不奢望依靠她让审计署行什么大方便。
现在联合银行正处于最危难的时刻,不夸张地说,如果审计署这种时候想严格把关,联合银行次年将被限制得非常紧,审计署的报告会向社会公布,同时呈交给中央银行,由中央银行决定次年的政策与准备金力度。
简单来说,审计署查出的坏账越多,中央银行为管控风险,就会愈加强迫联合银行提供更多的准备金,限制贷款额度,这样一来银行能自主艹控的钱款就越少,股价和盈利都会手打极大地影响。
相反,如果审计署网开一面,延迟审计或者放松审计,联合银行也得以喘一口气。
至于其中具体的尺度,部分取决于中央领导对金融氛围的态度,部分取决于审计署这一年的工作方针。这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如果追查每一笔坏账容不得沙子,不少在生存线上的企业都将面临收贷,面临破产,这是个社会姓问题,不能一棒子打死。
相信此时此刻,邱之彰也在为这件事发愁。
而凌晨卖了一个极大的面子,让自己从中得功,牵上这条线。
此时,几乎与联合银行无关,纯粹是帮自己。
虽然气场上和表面上,这等功劳不比之前,但放在银行发展的长远考虑中,却是一针巨大的强心剂,起死回生的妙药,无法计算的功劳。
抛开功劳不谈,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自己与审计署领导的私交,也算是给自己披上了一件黄马褂,再也没人敢动自己,即便邱之彰退休换了行长,依然会对自己毕恭毕敬。
林强此时终于领略到了人际与面子的重要姓。
凌晨这个层面的人,卖一次面子,便是无尽的财富与功勋。
“凌司长,这样您不会不好做么?”林强压抑着激动问道。
“顺水人情罢了,署里也不准备真下刀。”凌晨笑道,“联合银行是关乎到宏观经济形势的存在,不能一棍子打死,这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对国家更是没好处。审计署存在的目的并非是要今天明天后天来来回回给人定罪,而是监管与督促,让大家自律自净。如果联合银行纠正错误的决心足够,行动落实,这便是最好的结果,比整垮银行惩治几个高管好上太多。”
“惭愧,真是忧国忧民。”林强低头诚然道。
“哪里,只是履行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