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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锐看的目瞪口呆。作为80后的胖子,他虽然经历过80年代,却没做过80年代的小青年,哪里知道此时的学生竟是如此的生猛。
邵亮却是知道的,一股脑的爬起来,更乖巧的道:“您说的对,是我错了。”
“别再犯了,得,头前带路。”苏毅高抬着头,又轻踹了他一脚。
邵亮没事人似的笑。
这算是校园暴力吧。杨锐琢磨着,却是没多话。
尽管在21世纪人看来,校园暴力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但在80年代,“校园暴力”不算是一个有效的名词,它甚至都不算是一个名词。
学生被老师打了,学生被学生打了,学生的鼻子破了,学生的脸肿了在许多人看来,这都不算事。
和社会上的暴力行为比起来,学校仍然显的简单纯净。
另一方面,暴力的确是执行个人意志最快捷的方式。不再叫嚣的邵亮像是个幽灵似的,跟在杨锐身后,再不敢带来丁点的麻烦。
而锐学组成员,则带着数量众多的物品,浩浩荡荡的来到宿舍区。
“砰砰”
“砰砰砰”
杨锐首先敲响了李秀梅老师家的大门,她被推选为“最受欢迎的女老师”,得到了超过半数以上的票数。
“咔嗒”一声,门开了。
露出脑袋的是个男人,他奇怪的看看外面的学生,点点头,回头叫道:“秀梅,你的学生。”
刘珊和黄仁分别站在杨锐的两边,有点紧张的握着手里的东西。
脚步声迅速响起,没几秒钟,就见李秀梅老师敞开了大门,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这么多人。”
“李老师,我们是来谢师的。”杨锐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手往后面一招,做好了准备的二组成员,立刻敲起了锣鼓,并点燃了鞭炮。
锣鼓是学校体育室里的标配,不管是开运动会,还是领导检查,没有锣鼓喧天的配合,肯定是不行的。
鞭炮则是山下买的200响大地红,声音又大又脆,几下就把宿舍区的老师们给吵了起来。
80年代没有商品房的概念,土地也都是属于国家的,家不在本地的老师,都会住到学校的宿舍里来,整个宿舍区就像是一个小型社区似的,有老师,有家属,有孩子,不大一会儿,就把李秀梅老师家堵的水泄不通。
鞭炮燃放结束的同时,杨锐立刻大声道:“感谢李秀梅老师的教导,您是同学们评选出的,最受欢迎的女老师。”
接着,包括杨锐在内的所有锐学组成员,都像是被扣了扳机似的,直直的鞠躬。
整齐的动作,给人以非常正式的感觉。
性格温婉的李秀梅都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搞明白情况。
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
锣鼓鞭炮组成的庆祝并不是杨锐发明的,过去十年,知青下乡,支援边疆等等活动,都伴随着这种热闹的场景。
但眼前发生的情况,显然与之不同。
杨锐笑了笑,从王国华手里接过装了四只罐头的礼品盒,递给了李秀梅老师,扬声道:“李老师,这里的四只罐头是最受欢迎女老师的奖品,请您收好了。同时,我代表锐学组成员,再次感谢您的奉献。”
学生们又鞠了一次躬,然后纷纷散开。
李秀梅这才闹清楚状况,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专门这样子……”
“受到大多数学生的欢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李老师能做到此点,我相信付出良多,大家只是想表达谢意……”杨锐自己也做了好几年的补习老师,深知要得到学生的欢迎是如何的艰难。
学生是很敏感的群体,尤其是中学生,正处在价值观的重塑期,并不是提高了他们的学习成绩,就会得到他们的欢迎,同样,放任自由,也不是受欢迎的关键。
要让学生们满意,受到学生的欢迎,需要耐心细致的交流,认真仔细的教学,深入的关心和充分的放权……简而言之,要让一个班的学生喜欢自己,比让领导喜欢自己难多了。
正因为如此,杨锐虽然提前准备了讲话内容,语气却是无比的真诚。
李秀梅心有所感,眼角不由自主的变的湿润起来。
在一所乡镇中学,作为一名普通的教师,不停的发光发热,这本身就是一种奉献。
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这是简单的付出。
批阅无穷多的作业,誊刻各种试卷,不断的分析了解学生们的需求,这是复杂的付出。
与学生谈心,帮助学生,保护学生,资助学生,这是困难的付出。
李秀梅不需要别人来感谢自己的奉献,但她确实需要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被肯定。
学生们的肯定,毫无疑问是最真诚,也最有价值的。
几乎是一瞬间,李秀梅的文青意识就被勾引了起来,两行泪珠,也随着她的脸颊滑落。
“妈妈。你怎么哭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扒着父亲的小腿,探了出来。
“妈妈没哭,是高兴。”李秀梅弯腰抱起了女儿。
五岁的小姑娘,懵懂而可爱,伸手抹开母亲的泪珠,却引来了更多的泪水,不由陷入了困惑。
看着女儿的表情,李秀梅又想哭,又想笑。
为了方便上班,她在女儿9个月的时候,就狠心断奶了。
为了备课,她经常工作到深夜,吵的女儿和丈夫睡不好觉。
为了购买资料,她不仅降低了自己和丈夫的伙食标准,也降低了女儿的伙食标准。
为了走访学生家庭,她磨坏了鞋,走伤了脚。
即使生活拮据,可她还是尽可能的帮助经济困难的学生,希望他们不至于因贫失学……
李秀梅偶尔也会想到回报的问题,想到值不值得的问题,但在这个激情澎湃的年代,她更愿意去做事,而不是去想事。
只有午夜梦回,她才会幻想有一天,能有曾经的学生,来到自己面前,说一句“老师,谢谢你”。
直到今天以前,这都是一个幻想。
有幸走出山区的孩子难得回来,留在山区的孩子生涩而害羞。
李秀梅总是安慰自己:学生们还小,等年纪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但随着光阴的流逝,她已渐渐的将那些念头埋在了心底。
直到这一刻,迟缓的,浓烈的,喷涌而出的幸福感,令她紧紧的抱住女儿,并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那红色的礼品盒。
这是晚来的感谢,却不仅仅是杨锐的感谢。
46。第46章 来硬的
锐学组继续前进,以相似的流程,完成了宿舍区的六名老师的拜访,然后又浩浩荡荡的下山,继续拜访住在西堡镇的四位老师。
整个西堡镇地区,都被震动了起来。
除了过年,当地有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随着第一挂鞭炮的响起,开始有孩子,接着是年轻人和大人,追随着锐学组的脚步,跟着看他们如何拜访西堡中学的老师。
于是,西堡中学的老师们的名字,也因为围观群众的口口相传,迅速变的令人熟悉。
柳光荣。
冯沙。
庄牧生。
……
在这个消息封闭的年代里,报纸和收音机就是他们所能接触的全部公共媒体了,除此以外,人们只有八卦和故事来做娱乐。
什么论坛,什么QQ,什么微信,什么自媒体,这个年代通通都没有。就连电视都少得可怜,节目也非常少。
本地中学的老师们,哪几个更好,本身就是个不错的故事。
到了最后,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以至于惊动了镇政府和派出所,一些警察带着手铐上阵,才将好似游行的队伍分隔开来。
好在派出所的所长就是杨锐的姑父,教育了杨锐两句,就将他们给放回去了。
声势已起,也不用杨锐多做什么。锐学组诸人招呼一声,开始打到回府,镇里的兴奋却才是刚刚开始。
不少人都跑到老师家里去打招呼,一个镇里的人,本来就沾亲带故的,要找个理由聊天,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论有没有被拜访,老师们都很高兴。
发现自己做的事有意义,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兴奋的要素。军人可以拿着微薄的津贴驻守高岗,华人科学家可以放弃国外的优渥条件毅然回国,革命者可以提着脑袋为理想而战……
金钱不会是人生唯一的推动力,但做有意义的事,或者说,让自己做的事有意义,是人生所必须的动力。
杨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身处乡镇的老师们,需要的是什么。
事实上,即使没有获得鞭炮和鞠躬待遇的老师,也微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全部仪式结束,回到西堡中学已是傍晚时分,杨锐让人取了10只肉罐头,加入到了锐学组豪华晚餐。
在全面竖立了锐学组的形象以后,他也不再顾及人们的闲话。
50多名锐学组成员,还有二十多名入组积极分子占据了食堂的一角,吃的满嘴流油,兴高采烈。
最近一个月,发生了太多值得值得讨论的事,对这些少年人来说,类似的话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邵亮被苏毅安放在了靠墙的一侧,有些闷热,但他还是尽可能的不去吸引他人的注意,自顾自的吃着分给自己的一碗面。这么多名热血年轻的学生,绝对不是他愿意招惹的。
一会儿,杨锐端着面,坐在他对面,问:“有什么想法?”
“你碗里的肉比我多。”
杨锐低头看看碗里的红烧肉,挑了一只,乐滋滋的大嚼,道:“你在加入锐学组以前,差不多就是俘虏的待遇,有肉汤喝就算占便宜了,还想吃肉?”
“那我要是加入锐学组了呢?”邵亮虚情假意的问了一句。他靠着卖牛仔裤,每周都能赚到上百元,一个月下来,少说有六七百元的盈利,吃肉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要不是他的老爹固执的要他读书,邵亮早就辍学做生意去了。不过,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有点怪异的感觉,更想听听杨锐的想法。
“锐学组不是你想进就进的,你现在写申请,就相当于49年反正,吃肉还是不太可能的,总归还是能吃饱的。”杨锐心情挺好,声音清朗,引的周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邵亮被他调戏了也不恼,道:“你这么说,反正不反正,结果不都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不过,你现在都落到我手里了,要你干什么,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杨锐眯着眼。她今天也花了些心思考虑如何处置邵亮,最终决定,还是来硬的比较好。
用温暖的心来融化叛逆少年的心,这种故事拍成电视剧,还是很受大妈们欢迎的,可杨锐又不是电视剧里的人物。
他的事情多着呢,更不是什么教育专家,只是出于对邵工的承诺,再加上给大舅帮忙的心思,才准备帮邵亮一把。
杨锐真的没有心情,去了解邵亮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准备给邵亮补习罢了。
以前的文人大儒教学生的时候,也没有像西方人似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中国人开始惯孩子,怎么也到了80年代末了,像是邵亮这么大的小伙子,个顶个的皮实。
因此,杨锐在邵亮怀疑的眼神中,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西堡中学读书吧。学校的老师你也见到了,至少认真负责。每天中午和下午的时候,锐学组讲课,你也过来参加。然后是晚自习时间,你要完成每天布置的作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