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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这边全是大小石头,两个孩子攀爬上石头往土壤松软林木下找。枯草败叶微微发寒发硬的山坡,被麦穗拿着木棍挖出无数的坑。
也许是麦穗运气好,也许是她对吃的执念太强。
“长庚!长庚~”惊喜像是破开浓雾的金色阳光:“你看,我找到了!”
陈长庚扔下自己正在找的坑跑过来,一个浅坑一截棕色的根。
“是这?”
“是是是”麦穗一边欢喜点头,一边拿树棍往下挖“我在厨房见过。”
一直再找纯白山药的陈长庚默了一会儿,把匕首递给麦穗:“用这个。”然后捡起麦穗扔掉的树棍,默默去刨自己一开始挖过的坑。
麦穗提着自己挖出来山药过来,看着陈长庚的坑十分惊喜:“长庚你也找到了。”
“嗯”假装自己没犯傻,陈长庚语气平淡矜持。
石桌上晾着新煮好的四块山药,热气腾腾甜味蔓延,大瓷碗里还在咕嘟咕嘟继续煮。麦穗捡起一个,烫的在两只手之间来回抛,一边抛一边吹。
“这下能吃顿饱的了”幸福,笑出白牙。
忍着手指烧疼咬一口,烫的在舌尖打个滚混乱吞下去。灼热顺着食道蔓延五脏六腑,麦穗仰着脖子烫的呼气,呼出一股白烟。
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真好吃,长庚快吃。”
陈长庚就着石桌吹了吹,小心捏到手上小咬一口。其实没那么好吃,可他看着麦穗烫的吸呼吸呼,吃的幸福的样子,漆黑平静的眸子一寸寸柔和下来,嘴角微微弯起挂着他不知道的笑意。
“别再煮了”陈长庚拦住想煮第三碗的麦穗。
“也是,明天还要吃呢。”麦穗失落。
陈长庚抿抿嘴,掩住低落解释:“不是,这东西不能吃太多。”
“会吃出毛病的。”
麦穗楞了一下,笑:“没事,每天能吃半饱也很好。”
夜里麦穗已经熟睡,陈长庚转过头看特意离自己远一些麦穗。根本不用经过心思纠缠,陈长庚靠近麦穗揽住她粗粗软软的腰。
闭上眼睛又觉得缺点什么,睁开眼把麦穗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背上,脸埋到麦穗脖颈下闭上眼蹭个舒服的窝,睡觉。
第二天麦穗差点没跳起来,手忙脚乱从陈长庚身上下来,怎么会这样……脸往哪儿放!
“崽崽,长庚,我”简直像是糟蹋了人家黄花闺女,怎么把人家抱在怀里,还把腿搭在人家身上!
陈长庚淡定起身:“没关系,就是冷得很,我不介意。”
背过陈长庚麦穗纠结死,就算是弟弟也太过了吧,弟弟都多大了!
晚上,陈长庚看着特意背对自己睡的麦穗,抿抿唇在草帘下轻轻扯扯她的袖子。
麦穗无意识转过来仰面睡。
陈长庚半起身扯扯麦穗草铺外边那只袖子,麦穗没反应,再扯扯麦穗无意识挥挥胳膊接着睡。
陈长庚眼色微暗。
等一会儿又扯扯麦穗外边那支袖子,也许是梦境被烦到,麦穗不知噫语了什么嘟嘟囔囔侧过来。
陈长庚给麦穗身后压好草帘子,把麦穗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身上,自己环住她温温软软的腰,把头放在放在她脖颈下,闭眼。
不一会儿睁眼抬头,一根不顺服的茅草梗不知从哪里别出来老扎脸。陈长庚把那草梗拔了扔下草铺,重新搂住麦穗在她颈窝找个舒服的地方,闭眼睡觉。
早上醒来的麦穗:“……长庚,姐姐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
“嗯”面无表情
第三天,麦穗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陈长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睡觉搂人的!
“没关系”陈长庚淡定起身。
第四天,麦穗已经没想法了,同样淡定的收回胳膊、腿:“冬天冷,夏天就好了。”
“……嗯”面瘫
第五天麦穗收回胳膊、腿,陈长庚却先说话:“今天收拾收拾下山吧。”
麦穗一愣她不想出去,不想面对那个吃人的世道。可陈长庚说得对,他们没吃的没穿的,没法在山里熬过冬天。
“嗯”
吃完早饭,几根山药洗干净捆好提着,大瓷碗夹在胳膊下。麦穗最后看一眼厚厚的草铺、石桌,打扫干净的小庙。
“走吧”合上庙门,姐弟两下山。
“碗给我,我拿着。”陈长庚在后边说。
走了大半日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那个村庄外的树林。
满目残垣焦壁,村口的大柳树被烧了一半焦黑诡异,几只寒鸦落在上边。
静的很,连风都没有,万物都是枯寂。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找能用的东西。”陈长庚拔出匕首,袖子被拉住麦穗说:“不行,你去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
陈长庚静静看着麦穗眼睛:“你知道里边有什么吗?他们在这里烧杀劫掠,吃……”陈长庚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想麦穗去。
麦穗心里一缩浑身汗毛竖起,但是拉着陈长庚的袖子很稳:“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长庚看着麦穗许久,麦穗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任他看语气不容反驳:“一起”
最后陈长庚把麦穗腰里布袋解下来,绑住她眼睛:“我拉着你,咱们一起。”
“嗯”麦穗握紧陈长庚的手往前试探迈步。
“别怕”前边都是平路,拉着她的手语调温和。
看不见时间似乎就过得非常慢,麦穗不知道走到哪里,不知道陈长庚看见些什么,只是被握的手忽然一紧‘嘎嘎’两声凄厉的寒鸦叫声,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陈长庚胸口起伏呼吸微粗,握紧麦穗的手。柳树下人骨横叠。一堆分辨不出的毛发腐肉散在一边。
“长庚怎么了?”麦穗抬手想掀开眼前约束。
“没什么”陈长庚平稳呼吸“不管发生什么,我没说你不许取下袋子。”
“……哦”麦穗继续战战兢兢顺着陈长庚的力道,向前向左拐弯抬脚。她琢磨自己应该是进了院子、屋子,然后一会儿又出来换一家。
又是一家抬脚越门槛进院子,麦穗觉得这家应该挺大院子挺深的,然后上台阶越门槛。
“喵~”尖利猫叫,然后一阵风迎面扑来!
“滚!”陈长庚挥舞胳膊怒吼,一阵东西撞地的声音,‘喵喵’逃跑声。
“怎么了长庚,没事吧?”麦穗急
陈长庚握拳看着手背血痕,沉声:“没事”他看着炕上面目狰狞青灰只剩下眼洞、鼻洞和牙齿的嘴洞尸体。
这是一个女人衣不蔽体,不知遭遇过什么,肚子被野物撕咬只剩下一个洞。
没事,怎么会手发凉颤抖滑腻?麦穗更用力握回去,握到陈长庚感觉到疼:“咱们走。”
“嗯”陈长庚别过眼睛,把全身感受都集中在麦穗手上干燥有力,那疼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不知走过多少家,陈长庚终于揭开麦穗眼前袋子。这是一间厨房,看得出被狠狠洗劫过,锅砸了面缸盆碗碎了一地。
陈长庚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釉彩罐,里边浅浅半罐粗盐:“这家没什么,可以仔细找找。”
麦穗明白这家没“什么”。许是这家在村边没怎么被火烧,麦穗在屋里地上整出两床补丁被子,陈长庚从被洗劫过的粮仓,扫出一点黄豆高粱小米之类。
这户人家看着也不富裕,麦穗找到针线缝了一个布口袋,把乱七八糟的粮食装起来。
这个村子他们翻了三家,两个孩子套上粗布烂棉袄,一人背一个大包袱重新上路。为了方便麦穗打扮了成男人模样。
一路上陈长庚脸色都难看的很,麦穗小心瞟了几次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她拉住陈长庚的手往前走。也许世道很冷,可麦穗的手很热。
一路很安静几乎没有活物,只有阴沉寒冷的空气陪着他们。傍晚他们停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小小篝火大瓷碗咕嘟咕嘟煮着,麦穗拉着陈长庚围着火光。陈长庚除了脸色难看,似乎再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把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了。
麦穗抿嘴轻轻给他拍背递水漱口。晚上铺一床被子盖一床被子,麦穗侧脸看着陈长庚,双手平放身侧,规规矩矩仰躺面色没有波澜,睁着眼睛看屋顶。
看了一会儿麦穗侧过身,伸出胳膊把陈长庚抱到怀里。
陈长庚立刻缩进去把脸埋在麦穗怀里,温暖安全慢慢融化僵硬的灵魂,眼泪自紧闭的睫毛间涌出。
听不到哭声,可是麦穗怀里的人不一会儿就会轻轻抽动一下。
抽一下
抽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呢……”轻语抚慰麦穗抱着陈长庚轻轻晃。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长庚发现麦穗变了,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还喜欢问他,比如一边收拾地上被褥,一边笑着说。
“我们去爬屋后老榆树,王善爬了一半往上看,结果一只麻雀刚好拉屎,不偏不正拉到王善额头,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陈长庚坐在卷好的被子上压瓷,方便麦穗捆。
大瓷碗咕嘟咕嘟,扫来的各种豆子红的黄的绿的,夹杂着高粱小米麦子,煮的翻出一个个泡泡。
“这样煮起来好像腊八粥”麦穗笑着说“长庚你还记得咱们在姚家每年腊八粥,太太总要送咱们一碗和她一样的?”
“嗯”
吃饭时也有许多话:“这个小麦没舂皮,吃着有些硬不够糯,是吧?”
“嗯”确实有点硬吃起来不舒服。
“长庚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拾了几斗粮食,娘磨了黄豆给咱做豆腐?”
想起娘陈长庚心里一软,好像还在那年初秋阳光明媚,娘在阳光下端着嫩豆腐,笑容温婉慈爱。
“嗯”声音软和许多。
“娘做的三鲜豆腐真好吃啊~”无限向往。
“嗯”肯定
背着包袱上路,麦穗也要倒着边走边和他聊:“你去镇上上学,有次下雨姐姐去接你结果路上摔了一跤,你站在学堂门口,看着满身泥的姐姐可嫌弃,别以为姐姐没看出来,是不是嫌弃?”
想起那时候的麦穗,陈长庚也想笑。他抬眼眼前是着走的麦穗,眼睛弯弯白白牙齿,没有烦恼的样子,只是陈长庚看到了,他看到麦穗发干起皮的嘴唇。
忽然陈长庚就明白了,明白麦穗为什么叽叽喳喳说不停,麦穗是怕他想起昨天的事儿,故意拿话岔他心思呢。
昨天景象又闪电般一一掠过,为了不让麦穗担心也为了自己,陈长庚压下心思笑道:“你总念叨让我读四书五经,不如我背给你听。”
“好啊”麦穗欣喜点头,只要崽崽有事干别瞎想就好。
荒凉原野上传来郎朗清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背完接过麦穗送上的葫芦喝几口,继续:“刚才是《大学》接下来《中庸》”
扬声郎朗:“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麦穗云里雾里听完递上葫芦好奇:“那你喜欢《大学》还是《中庸》?”
陈长庚接过葫芦楞了一下,拔开塞子慢慢喝几口递给麦穗喝,看她仰起脖子喉咙微动,沉默一会儿说:“我喜欢兵法。”
“那是什么?”麦穗擦擦唇角水迹,塞好塞子把葫芦揣到怀里保暖。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陈长庚多点精神:“兵法,取天地物候,辨人心时事,斗智斗勇斗心计……”
看着陈长庚渐渐神采飞扬,麦穗吁口气总算放下心。
陈长庚讲的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