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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礼迎娶的昭仪,这份荣耀,已经足够让天下人为之瞩目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接近她的机会,从此她便是赫连铖的女人。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高启似乎失去了力气,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仪仗慢慢的远去,身边的百姓也跟着仪仗朝前边慢慢走着,不多时便空出了一块街面。
街道上有零碎的东西留了下来,被秋风一吹,飘飘扬扬的朝前边飞了去,犹如退潮的滩涂上有着各种海贝与遗留的碎帛。他的心,也如这街面一般荒凉,上边浮末一般的那些碎片,都只是往昔的记忆。
赫连铖站在五凤楼上,听着御道街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江六,她来了,马上就要进宫了。”
江六弯腰站在那里,笑着点头:“可不是,皇上,慕昭仪即刻就要到了呢。”
瑛小姐出宫的这一个多月,皇上就跟失了魂一般,每日里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往映月宫走,到了宫墙边上,方才醒悟过来,瑛小姐此刻正在大司马府,并没有在这寂寞深宫里。
作为赫连铖最贴心的内侍,江六心里自然是希望慕瑛进宫,但一想到皇上对大司马还是心存忌惮,却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妥,瑛小姐与皇上之间,似乎还是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跨越过去。
只不过,现儿看着赫连铖这般高兴,他也顾不得去想太多,他的皇上,今晚可算是要如愿以偿了。
大红的宫灯一对一对的走了过来,就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慢慢的从正华门这边过来,赫连铖一甩衣袖:“朕去接瑛瑛进宫。”
八宝车在正华门前停了下来,站在那华表之下的司礼内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里边有一匹快马朝正华门奔了出来,马后不远处跟着一群人,正在朝前飞奔:“皇上,皇上,不要太快,仔细路上有石块!”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众人擦了擦眼睛,这才惊觉那坐在马上之人正是他们的皇上赫连铖。那马越跑越近,就见那黑色的吉服上鲜红的大带腰封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格外显眼,赫连铖冠冕上的明珠也渐渐的看得清楚起来。
“皇上!”司仪大惊失色,带着众人匍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铖翻身下马,一弯腰便将司礼内侍拉了起来:“快些起来,给朕大婚司仪!”
那内侍瞠目结舌……大婚……好像瑛小姐只是个昭仪的名分,大婚可是对正妻而言,现儿大虞还未立皇后呢。
只不过他又如何敢违抗赫连铖,连忙扯着嗓子喊:“吉时将近,扶凤驾入后宫!”
按着这大婚的规矩,皇后娘娘也只会是被送进后宫,然后等着皇上一起来喝合卺酒,可皇上却急不可耐的自己跑了出来,亲自迎慕昭仪进宫——这好像一点都不合规矩,哪有皇上自己出来迎亲的?又不是普通百姓嫁娶,需得新郎官骑马上门迎娶,还要陪着花轿满街游一圈才回去。
可皇上用皇后之礼迎娶慕昭仪进宫,这事本来就不合规矩,自己又何必计较那么多?不知道皇上究竟准备今晚要弄个什么样的大婚,司礼内侍站在那里,心中颤栗不已,若是办得不合皇上的心意,明日自己指不定就发配去看守冷宫了。
“皇上,是不是要准备将皇宫游上一圈?”司礼内侍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要投其所好,虽然慕昭仪不是皇后,可大家都说她是皇上喜欢的人,只要是将慕昭仪的地位往高处抬,皇上保准欢喜。
赫连铖听了司礼内侍的话,脸上泛起了笑容:“好好好,到后宫游上一圈。”
听说民间的嫁娶,都要由新郎陪着新娘到京城街头游一圈,这才是真正的大婚呢,赫连铖兴奋得很,快步走到了八宝香车前边,冲着里边喊了一声:“瑛瑛!”
虽然外边喧哗声阵阵,可慕瑛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掀开垂着的红纱,朝旁边看了看,就见薄纱帘幕外边,有一个人抓住帘幕一角,正在往里边张望。
“皇上!”慕瑛有些赧然,赫连铖这般行事,实在不合规矩。
“瑛瑛!”听到慕瑛的声音,赫连铖心中就如吃了蜜糖一般甜:“瑛瑛,咱们一道去游后宫!”
慕瑛吸了一口气,这游后宫又是什么规矩?难道跟民间嫁娶要游京城一样?她有些怀疑,忍不住掀起帘幕朝赫连铖瞥了一眼:“皇上,这个似乎于理不合。”
“什么于理不合?朕想怎么样便是怎么样!”赫连铖见着那大红面纱下边一线微波,不由得心中一荡,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朝她那春水一般的眼波处飞了过去:“瑛瑛,朕陪你一道走遍后宫,让众人知道,你是朕最心爱,最看重的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兴致勃勃,慕瑛不好拂逆,只能将那帘幕放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好。
这后宫一游,不知会给自己树下多少仇敌,还未进宫时,那贺兰绵福就已经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更别说今晚这么大张旗鼓了。
只不过,仇敌既然已经结下,多这一桩也少这一桩已经是无法化解的了。慕瑛咬紧了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只能自己去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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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朝思出前门(二)
? 鼓乐喧天,喜炮声声,伴着烟花在乌蓝的夜空绽放,十月初十的皇宫秋月夜,显得格外热闹繁华。宫人们听着这阵阵鼓乐,个个争相跑了出来:“为何这鼓乐好像是朝咱们这边过来了?难道不是直接送去盛乾宫或者是映月宫?”
红色的宫灯足足有数百盏,将那缓缓而来的八宝香车照得清清楚楚,香车四面垂着的是薄薄的红色轻纱,能看到里边有人端坐着,窈窕的身姿曼妙,让人看了只觉惊艳。
“慕昭仪可真是绝色美人,仅仅就看到她的身影,就觉得实在是好看了。”宫女们聚在一处,低声议论:“你们瞧皇上笑得那般开心,好像从来没见他那么笑过。”
“可不是,皇上为了慕昭仪,连自己身上的肉都能割呢,从这事便能见他是多么心悦于慕昭仪。唉,这可是慕昭仪前世修来的福分。”
众人说得兴高采烈,却殊不知那人群后,有一位穿着华服的贵人,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听着那些人议论,一只手掐进自己的掌心,似乎要掐到肉里边去。
“娘娘,咱们回去罢。”站在她身边的宫女低声劝慰:“也不过就是这头几日的事情,等着皇上这个新鲜劲头过去了,自然也不会有这般恩宠了。”
“贱人,说她红颜祸水还是夸奖了她,她就是妖魅祸国!”抹得绯红的嘴唇咬着细细的贝齿,眼中那怨毒的光就如小小的匕首一般飞射出来,几乎要将那慢慢远去的八宝香车射穿:“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用这凤驾!这可是皇后才能坐的,她今晚却钻到了那里头!”
“娘娘,皇上下旨,要以皇后之礼来迎慕昭仪进宫。”旁边那宫女小声提醒了一句,没提防一个耳光上了脸。她捧着脸站到一旁,低着头,不敢看贺兰巧那扭曲得不成形状的脸。
“什么皇后之礼,她只不过是个昭仪!”贺兰巧愤愤不平,八月十五那晚,赫连铖为了维护慕瑛,当众打了她的脸,还要禁她的足,这事情一直搁在她心里,怎么样也压不下去。恨恨的看了那一团明亮如祥云的宫灯慢慢远去,她跺了跺脚,一转身便朝荣福宫冲了回去,身上那件银红色衣裳就如黑暗里跳动的一簇火焰。
“今晚,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睡得不安稳了呢。”墨玉姑姑站在高太后身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老奴瞧着,那几位绵福好像都有些脸色不好,便是素来瞧着风轻云淡的宇文中式,似乎也有些不欢喜吶。”
“毕竟阿瑛身上穿的是黑色绣团花牡丹的吉服,那可是手铸金人大典时才能用到的。”高太后伸手掠了掠头发:“哀家也是那时候才穿上的,进宫的时候哀家穿的……”她眯了眯眼睛:“哀家都不记得穿的是什么衣裳了。”
“娘娘,那晚上您穿的是樱桃红的衣裳,上头绣着的是芙蓉花,老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墨玉姑姑笑着道:“进宫的时候,先皇赞娘娘人比花娇,衣裳上的芙蓉花都不及娘娘容颜的一半呢。”
“你以为先皇说的话是真心?这话他不知道给多少女人说过。”高太后微微撇嘴,眼前浮现起一张年轻的脸孔,他驾崩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岁,在她心里,永远也就这个样子,不会老去,不比自己,岁月蹉跎,加之她又用心用力,眼角之处已有皱纹重叠。
先皇有不少妃嫔,他似乎也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谁,任何一名进宫的女子都会得几日恩宠,但很快又会被他抛在脑后。有些妃嫔傻得很,听着先皇说的甜言蜜语,竟然就这样相信了,等及过得些日子,风光不再,这才醒悟到,先皇原来根本就无真心。
自己只不过是靠着娘家高国公府的势力,这才能被选中做皇后——当时的后宫,能与她出身一较高下的,再无旁人。当然,若是慕大司马府家那位慕华裳进宫,事情又另当别论了。她选择了嫁给汝南王,拒绝进宫,等于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从来便看不懂慕华裳,生得姿容绝艳却甘愿淡薄,嫁给汝南王有什么好?小小一块封地,推恩令以后,汝南王封地越发的少,夫妻两人只守了一座汝南郡,这弹丸之地,哪里比得上大虞天下?
“看今日皇上这架势,是要将阿瑛扶上后位了,只是却不知道这皇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出生。”高太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嘴角泛起了笑容:“樊绵福服侍皇上,已有四年了,还没有身孕呢,看来皇上于子嗣上头也比较艰难呢。”
墨玉姑姑点了点头:“瞧着皇上一个两个的往宫里头纳妃嫔,心里想着这皇宫里也该热闹起来,小皇子小公主一个两个的落了地,可万万没想到皇上都要十七了,还是膝下空虚。”
大虞的皇上们做父亲都早,不少人十三四岁便有了自己的皇长子或者是皇长女,到了赫连铖这般年纪还不见有儿女的,确实少见。
“命里有时终须有。”高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这事情谁又能说得定。”
“娘娘这话不假。”墨玉姑姑赶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娘娘,若是慕昭仪以后立为皇后,娘娘就轻松了,后宫之事,皆可由皇后娘娘掌管了。”
“我本来也不该再来管这些事情了,这后宫里哪能轮得上哀家来打理呢,不都该是他们这一辈的事情了?”高太后抬头看了看殿外的天空,乌蓝的夜幕里,一朵朵烟花盛放,大如玉盘,将暗夜照得通明透亮,前坪里站着一群宫女内侍,正抬着头在看那璀璨的烟花。
“今晚可真是热闹。”高太后站在门口,笑意深深:“走罢,扶哀家去寝殿,哀家也该好好歇息了。”
烟花一直足足放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等着那烟火将尽时,盛乾宫寝殿里的宫灯也如那将尽的烟火,慢慢的熄灭,只剩下床边一盏宫灯,细羊皮灯罩子上浅墨色的花卉被照到地上,淡淡的枝叶交错。而桌上摆着的一对龙凤花烛却烧得很旺,照得寝殿里一片通明透亮,照得那床边坐着的那个人,更加显得窈窕无双。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赫连铖看着坐在床边的慕瑛,心中摇摇曳曳,几乎不能自持。
“瑛瑛。”他走上前去,柔情款款的喊了一声。
听到他声音里的那种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