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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盖着薄被，或许并不是因为冷，只是为了遮盖上面狰狞的痕迹。
她害怕吓到她的儿子，她或许还是有意识的。
感受到动静，对方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卡兰特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祈求。
虽然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但是眼泪清晰的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然后视线往门口，她儿子的方向移去。
她真的是有理智的。可这也证明了，她快不行了。
卡兰特伸手揩去她的眼泪。
“把绳子剪开吧。”卡兰特说，“已经可以了。”
她手脚肌肉已经全部坏死，不会再动弹。
胎动已经非常明显，羊水都快流干了。
小明坐在旁边哭着道：“怎么办？”
卡兰特挽起袖子，吁出口气道：“要生了。”
陈久小心问道：“卡卡爸爸，你会接生吗？”
卡兰特说：“会什么？我只知道生完孩子要剪脐带。”
“哇——！”小明哭得天崩地裂。
兰德尔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说：“我们要相信，孕……孕妇的力量！”
肖海欲言又止。
易翔拧着手问：“是不是要烧热水？热水要怎么用！”
陈久喊道：“先烧了再说！”
卡兰特一脸无语。
她也宁愿相信孕妇的力量。
被病毒感染，还能活半个多月，这已经是一种奇迹。
多数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原本是抗体，但卡兰特更相信，她是在期待孩子的出生。
不管多艰难，或是多痛苦，她都等到了这一天。
卡兰特帮她把身上的裤子脱了，再用被子遮住。
陈久和她在里面照看，兰德尔过去烧水，肖海抱着小明蹲在门口。易翔下山找人帮忙去。
两位女士在里面不知所措。
不久后，陈久惊骇道：“出……出来了！要不要拉出来？”
兰德尔跟着惊骇道：“你别乱来啊！”
也许是这婴儿命大。真的依靠孕妇的力量，她们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接生。
卡兰特将剪刀放火上烧了一下，问道：“怎么剪？”
“你不是说你会剪脐带吗？”陈久崩溃道，“断脐六寸！”
卡兰特惊道：“你竟然会剪？”
陈久：“我们初中老师说过的！”
她用手去比了比，然后照着婴儿身高，留了一段脐带。拿过卡兰特的剪刀，狠狠心，快手剪了下去。
她生出来，是一个看着很正常的男婴。没有被感染的迹象。众人都舒了口气。
陈久迅速用旁边的衣服将他身上的血水擦干净，然后包了起来，小心抱在怀里。
卡兰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剩下的事情，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遮住画面。
陈久犹豫了一下，把孩子抱过去给妇人看。
看过最后一眼，她终于闭上眼。
卡兰特用手去摸她的脖子，脉搏越来越微弱。对方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明挣开肖海，拿过旁边的饼干扑过去，推搡着妇人的肩膀：“我给你带了吃的，妈妈。妈妈！”
陈久抱着嗷嗷啼哭的小孩，扭过了脸。
整个山洞里，只有小明一个人的声音。
阴冷，潮湿。
卡兰特站起来说：“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跟他们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还要找村里的人给她料理一下后事，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放着。新生儿他们要怎么照顾也不知道。
陈久小声道：“他们如果不肯来怎么办？”
“是吗？”卡兰特擦了擦手，“没有那个选项。”
第40章 上山
不久后； 易翔回来； 但是身后只跟了一个中年妇女。
他在这山里跑来跑去； 气喘吁吁，已经几近虚脱。一手撑着洞口，对里面说：“他们都还在灭火。其他人来不了； 所以我就拖来一个。”
看出来他身后那女的挺不情愿的。
卡兰特拍了下小明的脑袋：“看看你做的孽。”
小明依旧抱着他妈嚎啕大哭。他的世界只有这一个人。
女人听着声音； 走进来看了一眼； 震惊道：“她……”
卡兰特点点头：“麻烦给她整理一下。再找人帮她处理一下后事吧。”
妇女犹豫片刻； 深深叹了口气，朝人走过去。
兰德尔上前； 抓着小明往外拽。给他们腾出地方。
陈久抱着一个婴儿无处安放，又觉得新生儿应该是很脆弱的； 可能会有什么特殊操作，怕自己给抱出毛病来； 就走到妇女旁边，问道：“他该怎么办？”
女人指挥着把热水搬进来； 调水温给他洗了个澡。然后重新包好； 让陈久继续抱着。
她说：“不能把婴儿放在地上； 地上会有湿气。”
陈久愣愣点头。
于是五人抱着孩子； 坐在洞口。等着那女人打理完毕。
那真是需要相当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卡兰特时不时回过头往里看一眼； 发现对方不需要她担心。手上非常熟练的动作着。
肖海抱着自己的膝盖，偷偷看了眼卡兰特，问道：“现在怎么办？我已经联系过保护区了，大概不久以后他们就会过来接人。”
卡兰特闷哼一声：“嗯？你想说什么？”
“这孩子不能跟着我们走。”肖海将裹着孩子的衣服往上扯了扯； 挡住风，说道：“每个进保护区的人，都会做血清测试。如果发现……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根本活不下去。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母体有抗体然后被感染，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有听说过。”
卡兰特皱眉道：“你没有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我就不信迄今为止，没有带抗体的女人怀过孕。怀孕的女人没有用过龙吟。为什么联盟没有公布这样的事情？你不是没听过，你只是听不到。”
肖海不想跟她争这种事情。
联盟有秘密，联盟当然有秘密。说是联盟，也不过成立没几年。在此之前，还都是一个个各自独立的国家。
能指望短时间内，各个国家放下芥蒂完美融合吗？
不，绝对不可能。
联盟内部也有着无数的利益博弈，那是当然的。
只要有人，就会有政客的活动，哪怕面临末世也不例外。
肖海眼睛一瞥：“不然呢？你要带着他走吗？还有这个大的？”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保护区的条件应该非常严苛，不然柚子他们不会那么讨厌联盟的人。弱小，生命，都不会成为他们通融的理由。
如果真的没有通过基因测试，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
卡兰特：“也未必就是不正常的。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但起码现在看来，这孩子长得倍儿棒！”
肖海：“那进了保护区，我们要怎么解释？说他母亲被感染，然后生下了他？”
卡兰特斜睨他道：“你的世界里，只有实话吗？”
“不如先解释一下这个。”肖海说，“如果知道抗体死了。联盟军会回来回收龙吟的。该怎么隐瞒抗体怀孕的事情？谁愿意帮她隐瞒？”
卡兰特：“就说挂了。他们知道这孩子一定能生出来？尸体嘛赶紧火化了吧，入土为安。”
肖海顿了顿，换了种说法道：“她的后事可以再商量在，怎么都可以。我现在是在说，如果带着这两个小孩，进不了保护区的。”
陈久嘟囔道：“去不了就去不了呗，”
肖海一愣，问道：“保护区？”
陈久：“不去了。”
肖海又问：“那e区呢？”
卡兰特保持沉默。
肖海盯了他们一会儿，扭回视线，跟着保持沉默。
兰德尔深沉道：“我们这里都是一群神经病。闲的没事就喜欢不要命。”
肖海站起来，指着他们简直要气懵了。
“但是我们都是人。不要命，也不能冷漠的看着别人死。”兰德尔接着说道，“一个婴儿，一个十岁的小孩，你想怎么办？不能因为想不出来，就装作不知道。”
妇女在里面也很是唏嘘，看着人已经逝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想。走出来问：“还有水吗？毛巾有吗？”
卡兰特：“水这种自然物资是有的。别的装备配置就什么都没有了。木板和绳子是不是你们友情赞助的？”
妇女被她问的懵了，然后伸出手道：“把水给我。”
她端过了水，又重新进去。
小明已经趴着睡着了，时不时还打个气嗝。
卡兰特摸了摸下巴：“我把村长抓上来怎么样？”
众人：“……”
“抓上来干嘛呢？”兰德尔说，“主持一下火葬仪式？还是让他们感受一下报复的快感？”
卡兰特咋舌道：“怎么说话的呢？就想听听他的意见。别把人想得这么邪恶嘛。”
肖海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远离他们，走到山头去吹吹风。
拂了把刘海，就见一大群人影正往他们这边涌动。浑身打了个激灵，又赶紧回去汇报。
没多久，一个脸生的男人，带着村民上山来。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之前招待他们的村长。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卡兰特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到最前面，抬手打了个招呼：“哟，你们来了啊。”
后排的一位村民上前道：“这是我们村里的事，你们几位不要管。”
他没来得及洗脸，脸上都是乌黑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出了破洞。他破口大骂道：“要逼死我们是不是？这小崽仔，你也太过分了！”
小明刚被吵醒，迷茫的睁开眼睛，又听见他们说的话，缓了两秒反应过来。直接窜起来朝他们冲去，呲牙道：“是你们活该！”
还好易翔手快，将他逮了回来。
这次冲出去绝对不是打人，而是挨打。
卡兰特说：“所以这是怎么？兴师问罪来了？”
“你说他是不是错了？我们的粮仓啊！”那村民说着声音都止不住颤抖，指着对方道：“他这是要害死整村的人呐！”
卡兰特走过去，按下他的手：“别这么说嘛。他还小，所以他不明白，他不应该别人的冷漠改变自己的热情，不应该因为别人的残酷而改变自己的善良。他觉得不公平，所以他恶毒的去报复了。可是这一切，是因为成年人的规则。这难道不是你们教会他的吗？”
卡兰特说：“她母亲用生命保护了别人，而别人干脆利落的抛弃了他们。先不说她的功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可以冷眼看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孕妇，独自住在这样潮湿的深山里面。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人，是对的。”
村民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们错了？”
卡兰特：“最起码他善良的对待了爱他的人。那么你们呢？”
众人低着头，一时无言。脚步往后退了退，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村长低着头说：“我们承认，我们当时也很害怕。因为真的，你没见过那样子。”
为首的男人站出来道：“你可能误会了，今天我们来，其实不是来找元元麻烦的。”
卡兰特斜睨他一眼：“嗯？”
“这就是我跟你的那个，大家叫他丰哥。”村长解释说，“而且，我们没有不管他们。丰哥每天都会过来这边看看，有没有危险。还会给他们带一些吃的。只是最近村子外面动静太大，他没时间过来。”
小明听见，大声吼道：“你胡说！明明是我自己找的！”
村长跺脚，叹道：“你以为在山上找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哪有那么多没人要的东西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妈妈呢？”
“……嗯。”卡兰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