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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的还不是等闲的人,而是牵连到当年能够和褚帝师齐名的大儒吴门沧浪先生的嫡长子,现在吴家当家家主吴启佑,今年不过刚刚四十五岁,算是正值壮年。
吴家在苏州的影响力绝对的足够,都说褚帝师桃李遍天下,可吴家的弟子也不少,尤其是朝中为官的更是不在少数,但是吴家却从来没有人直接出仕,可其地位在江南也是排的上号,方才单久辞的婚宴上,吴家就有长子和温亭湛他们坐到了一个桌子,可想而知吴家的地位。
吴启佑从三月前就每到十五便会做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哀戚的叫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名字,说一直在等他,第一次做梦正好是七月半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但自那天起,他常常会陷入幻觉,看向深井的时候,会浮现一抹浅色窈窕的身影,喝茶的时候会看到杯中倒影一张若隐若现模糊的芙蓉面,洗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双纤纤玉手朝着他伸来。
刚刚开始吴启佑只当自己是过于疲劳产生了幻觉,就没有多在意,且这事情过了两日也的确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吴启佑的心里刚刚安生了半个月,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这种事又发生了,甚至他都感觉到了半夜有女子柔软却冰凉的身体往他的怀里钻。
然而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十年,他那时虽然还是而立过后的青年,但也没有想过续弦,家里也没有妾室,哪里来的女子?吴启佑心里有些犯嘀咕,可他是书香世家,读着圣贤书,根本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即便心里有了猜疑,可随着没几日又消失恢复平静的日子,吴启佑到底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了,他并没有告诉旁人,家里的下人也就是觉得每到十五之后老爷的脾气差了一点,也都没有多在意,直到上个月十五,吴启佑再一次做了同样的梦,并且他产生了同样的幻觉,恰好那日他的得意门生前来拜访,两人秉烛夜谈,又抵足而眠,吴启佑险些将弟子给吓死。
据吴启佑的弟子描述,那日夜里他就听到老师梦中惊诧,以为老师是做了噩梦,但吴启佑似乎在推拒着什么,吴启佑的弟子就看到被月亮照亮的窗户上有一抹纤细的黑影
他一把将吴启佑推醒,那黑影消失不见,他亲自去打了水想要让老师清醒些,却没有想到和老师一起在水盆里看到了一抹轻浅窈窕的声音,吓得他大病了一场,吴启佑也再不能自我麻痹这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他终于听从家里人,去请比较有名的世外之人来做法,这法事也做了,请的人夜摇光也粗略的看了看名字,都是有真本事的。。。
可没有一个人说吴启佑的府宅不干净,那就是没有鬼,可这不是鬼这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人作祟?这手法未免也太高明了,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那吴启佑可有欠下情债?”
“吴家家风极其严苛,吴启佑这人是难得的君子,他一生寄情于琴棋书画,是个大雅之人,后辈都称他为居雅先生,从不出入粉色之地,一生也只娶了一个妻子。”温亭湛也是调查了吴启佑这个人,他真的可以担保吴启佑这个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那倒是让我起了好奇之心。我们快歇下,明日我们早些去吴家拜访一下。”夜摇光听都没有听过这么玄乎的事情,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
第1963章 姑苏吴家
白墙黛瓦,飞檐陡峭,匾额高悬,字迹大气,楹联游龙,寓意深远。
夜摇光和温亭湛站在姑苏吴家的宅院门前,看着建造素雅大气的吴家宅院,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书香,跟着吴家的管家走入厅堂,厅堂的命名、书条石、雕刻、装饰无疑不雅致,没有丝毫奢华的装饰,花木寓意、叠石寄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厚重的文化底蕴。
就凭这院子里的一花一草,夜摇光就对吴家人心生好感。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亮明身份,而是说受知府大人相邀,前来助吴先生一臂之力。下人们都很客气而有礼,很快吴家的人就匆忙而来,这一个照面就漏了陷。
因为来人正是吴启佑的长子吴浩生,昨日在宴席上他们坐在了一个桌子,吴浩生惊了一下,连忙作揖行礼:“学生拜见温大人,温夫人。”
吴家人虽然不出仕,但后代子孙都必须考得功名,吴浩生虽然才不到而立之年,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自称学生也是合理。
昨夜夜摇光就见过吴浩生,长得很清俊,文质彬彬,举止有度,一看就是读书人,却又没有读书人的刻板与柔弱,身上还有一股子正气。
“免礼。”温亭湛虚扶了一把。
吴浩生连忙招待夜摇光他们入座,亲自斟茶,打发了下人之后,才落落大方的问:“学生听闻下人禀报,温大人和温夫人此来是为家父之事。”。。
夜摇光当年还在白鹿书院就读,代表白鹿书院参加易赛就名声大噪,她和缘生观颇有渊源也是世家供知的事情,不少神乎其神的传言,再加上文赛之后更是被流传的人尽皆知。吴浩生昨夜其实就像去拜访温亭湛,但奈何在席间没有说话的机会,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公而宣之于口,婚宴结束之后又已经夜深,吴浩生不好去打扰,他正琢磨着尽快挑个时候登门求助,却没有想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亲自上门,委实惊喜不已。
“令堂之事,郝大人已经上报本官,内子对此事颇有些好奇,因而今日特意来一遭。”温亭湛淡淡的颔首。
“学生代家父拜谢温大人、温夫人。”等到了肯定的答案,吴浩生连忙再次行礼。
“先别忙着谢,我知道贵府先前就请了不少高人,但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我也未必能够行,还是先容我看看再说吧。”之前吴家请的人里面还有个夜摇光的老熟人,正是当年与永安王妃相遇。和她联手诛灭影子妖的卢方。
卢方当年修为就比筑基期的夜摇光高,十五年过去了,夜摇光已经进入了合体期,但是卢方却还在炼虚期,但卢方毕竟是散修,在同辈之中绝对也算是修为极快的一类。一个深谙奇门之道,又是炼虚期的高人,竟然都察觉不出吴家的怪异,夜摇光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
“不论夫人能否救家父于困境,夫人和大人特意上门,这份心意都值得学生感恩于心。”吴浩生很是动容和真挚的对夜摇光和温亭湛道,“夫人需要学生做些什么,只管吩咐。”
“你若是不忙,带着我先看一看贵府的府宅。”夜摇光决定先从宅院下手。虽然她知道前面来的人肯定都看过宅院了,基本上应该不存在问题,但这件事本就是蹊跷,夜摇光也不想大意,还是亲自看一圈再说。
“学生闲人一个,夫人和大人这边请。”吴浩生自然是亲自陪同夜摇光和温亭湛。
吴家的宅院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新居的五分之一,吴家有百年繁荣历史,但人丁一直不算旺盛,也不算单薄,每一代差不多都是二三个子女,到如今吴家从吴启佑到吴浩生的孩子,三代人住在家里,夜摇光一路上问了人口,加上远方投奔来的表亲,吴家的主子也就七个,下人二十多人,所以这个宅子住着不挤不宽,正好合适。
有吴浩生在一旁,夜摇光也不好飞来飞去,她也担心是有什么藏得深或是被什么遮掩的东西,因此花了半个时辰把吴家走了一遍,家宅上吴家完全没有问题,夜摇光最后去了吴启佑的住院,院子里也是没有任何阴气,且风水极佳。
最后问了吴浩生要了吴启佑的生辰八字,推演了一下也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被夜摇光放出去的金子也飞回了夜摇光的怀里:“师傅师傅,这宅子里干干净净。”
对着温亭湛无奈的摇了摇头,夜摇光是第一次这样毫无头绪。
“听闻令尊受了惊吓,身子不利爽,本官恰好略通歧黄之术。”既然不是妖魔鬼怪作祟,温亭湛觉得那必然是人为,那就得先去看看当事人,才能够寻到蛛丝马迹。
“怎敢劳动大人纡尊降贵。”吴浩生听了温亭湛的话,有些激动和期盼,但却又觉得唐突,虽然他们吴家有些名头,但温亭湛在文坛上的地位绝对高于吴启佑,加上吴启佑是一介布衣,而温亭湛身居高位,又是侯爷,吴浩生只能把话咽下去。
“居雅先生在苏州乐善好施,以身作则,培育出不少朝廷栋梁,本官略尽绵力是理所应当。”温亭湛温和的笑道,“再则令祖与家师乃是故交,算起来本官和令尊也算是同辈,令尊年长本官几岁,本官为令尊看诊也是无可厚非。”
“早闻温大人谦和持礼,令人如沐春风,有大儒之风,今日学生才有幸一见,温大人比之传闻之中更令学生折服。”吴浩生崇拜的说道,倒不是因为温亭湛是来给自己的亲生父亲看病,吴浩生才这样说,今日换了其他人,吴浩生对温亭湛的崇敬也会油然而生。
因为在吴浩生看来,温亭湛自己于文坛之中的建树已经是一呼百应,他们吴家的影响力,或许其他官员还会想要借助,那么温亭湛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一趟来,是真的没有可能对他们吴家有所图谋。
第1964章 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温亭湛是因何而来?
吴浩生想破了脑袋,也觉得应该是温亭湛出于父亲的尊重和欣赏,还有父亲是苏州府的子民的缘故,毕竟温亭湛是江苏布政使,他执政江苏,父亲就算是他管辖之中的百姓。
温亭湛夫妻被吴浩生带到了吴启佑的屋子里,吴启佑刚刚喝了药并没有睡着,而是披着衣服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小桥流水出神,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
夜摇光还惊讶了一下,吴启佑已经四十五岁,保养得相当好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完全不像吴浩生的父亲,更像是吴浩生的兄长。而且吴浩生长得清俊,但吴启佑绝对是一个美男子,即便是现在四十五岁,他依然一头青丝未束,一袭青衫显得身材提拔,剑眉朗目,若非有点疲倦的苍白病容,这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不过夜摇光到底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因而她看了两眼,便礼貌的笑了笑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父亲,这是温大人和温夫人。”吴浩生连忙向父亲介绍。
“温大人。”吴启佑立刻上前行礼。
温亭湛及时的拦住:“先生不必多礼。”
“不敢不敢。”虽然顺势站起了身,但却连连躬身,“当不起大人一句先生。”
在这个时代,先生并不是只男子,而是对德高望重,或者老师,亦或者在某方面造诣高于自己之人的尊称。
吴启佑这辈子被许多人称之为先生,甚至有人送他居雅先生的雅称,都是对他在文坛之上的认可和称颂,他从来没有觉得担不起,但是在温亭湛面前,他也不是谦虚,更不是因为温亭湛的官位,而是他真的叹服温亭湛的文才,并不觉得自己才华在他之上。
“论年纪,先生算是我的父辈,论才学,先生的才学也是我辈典范,论德行,先生更是品格贵重。我称先生一句先生,先生实至名归。”温亭湛却劝道,“先生随性之人,何故拘泥一个称呼。”
吴启佑微微一怔,旋即失笑:“我不如大人多矣。”
没有接这客套的话,温亭湛在吴启佑的招待下落座,与吴启佑一个高几相隔,温亭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