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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了雪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洞洞。锦衣玉食的相府千金,本应该在烧着地龙的绣楼上,抱着手炉,安静地看着帝都雪落的画面。而今,却在这千里之外,远离家乡的地方,瘸着腿、受着冻,居然还吃了老鼠肉。
皮逻阁暗笑小丫头娇气,莫说不是真的老鼠肉,就算是又如何?遇到灾年,老百姓还不是树根草皮、蚂蚱老鼠都要吃。
她久久不进来,隐约能听到抽噎,皮逻阁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一个从小娇养的姑娘,饿了一天一夜,又忙碌了这么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不能要求她像个男人一样坚强。
看来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皮逻阁举着刚烤好的肉串出了山洞:“喂,老婆婆?你在哪呢?又烤好一串,给你吃吧。”
“我不吃。”带着哭腔的声音异常沉闷,无尽的委屈都在其中,皮逻阁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不经意间放柔了声音:“逗你玩儿的,你也信,老鼠肉怎么会这么香呢,再说老鼠也没有这么大的呀,你见过老鼠吗?”
阿黛也觉得总在地上趴着太没出息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蔫蔫的说道:“没见过。”
“活了一把年纪都没见过老鼠,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到这么老的。”
“我家没有老鼠,有很多下人,所以我什么活都不会干,你愿意笑话就随意吧。”阿黛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吵架。
“告诉你吧,这肉珍贵着呢,是小香猪。南疆的特产,专门吃香针树长大,肉香细嫩,作为贡品送给你们唐朝皇帝的。快吃吧,不骗你。”皮逻阁循着声音摸到她的胳膊,把肉串塞进她手里,有力的臂膀抱起轻飘飘的姑娘,进到山洞里面去。
阿黛哪里吃得下,在火堆边让他停下脚步,坐到地上看着他吃。
皮逻阁吃的很香,却并不粗鲁,虽是饿极了吃点有点着急,却还是有一种优雅的贵气。仿佛一国之君在品尝进贡的美味,让阿黛想起了表哥。
“听你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千里迢迢的跑来南疆找人,人还没找到,总不能自己先饿死吧。”皮逻阁吃的差不多了,接着烤肉给她。
锅里的肉汤咕嘟嘟的冒着热气,黑玛瑙把刚刚阿黛掉在地上的半个肉串吃的干干净净。阿黛把青石板上没有串起的碎肉扔给它,小家伙狼吞虎咽的吃了。
“对,我要找到人还没找到,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饿死了。”阿黛狠狠心,不管是什么肉了,哪怕真是老鼠肉也要吃下去。拿起一个木碗舀了半碗肉汤,热乎乎的喝进胃里真舒服。又一个肉串烤好了,阿黛接过来以大无畏的精神吃开了。
还真是好吃!难怪是贡品。
“帮我盛点肉汤行么?”皮逻阁可怜巴巴的转过头来,却什么都看不见。
“哼!骗我是老鼠肉,还想喝肉汤?”小姑娘暂时忘记了自己老太婆的身份,娇嗔的一句话,在这寒冷寂寞的雪夜,听到男人耳中有点痒痒的。
☆、上药
男人多少都是有点犯贱的,被小姑娘训斥了,心里仍旧美滋滋的。厚着脸皮说尽了好话,终于尝到了鲜美的肉汤。
肚子一下子涨了起来,两个人都撑得难受,睡不着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锅洗干净,又烧了一锅热水。角落里的一个凹型石头像是洗脚的,阿黛费力地把它洗干净,舀上热水,洗了脸和脚。
脱下鞋袜的那一刻,阿黛吓得差点晕过去。只一天的时间,右脚的脚脖子肿的粗了三圈,一大片青紫的颜色,触目惊心。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洗个脚用了老半天。
皮逻阁倚在被子上揉着太阳穴,眼睛周围都肿了,头也很疼。听着不远处小姑娘不时抽气的声音,他能想到她的痛苦。
阿黛终于洗好了,左脚穿上鞋袜,把石槽里的水倾倒在地上,拄着拐杖单脚跳着给他换好了干净的水,叫他来洗。
她用木盆洗净了苦蓟草,甩干水,坐在狼皮褥子上等着皮逻阁过来。
男人腿长脚也大,挤到狼皮褥子上就显得地儿不够用了。阿黛往后挪了挪,搬起伤脚放到茅草上,却被一根硬硬的草梗扎到,尖叫了一声。
皮逻阁把两腿盘起,道:“来,把脚放这里。”
阿黛觉着自己白白净净的小脚伸到陌生男人腿上有点太不好意思了,转眼看一下青紫色的肿的像猪蹄子的伤脚,好吧,幸好他瞧不见,不然,那才叫不好意思呢。
皮逻阁让阿黛抓起一把苦蓟草放进自己嘴里,手上轻轻摸索着她的伤脚。手上一顿,他把嘴里嚼碎的草药吐到手心,忧心道:“糟了,一整天都在动,这脚淤血太严重了。以后几天千万不能乱动了,就得把腿放平,好好养着,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会变成瘸子吗?”阿黛很担心,表哥那么完美,不瘸都觉着配不上他,若是瘸了,还怎么嫁给他呢。
“你好好养几天,应该不会有事。从明天起,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我可以简单做点饭,咱们将就能吃就行了,我的头也很疼,不知眼睛能不能好。”皮逻阁把嚼烂的草药敷在她脚上,张开嘴,让阿黛又喂了一把。
绿色烂泥一般的草药,阿黛觉得有点恶心,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脚能好,她都能忍。她也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发狠的嚼起来。可是刚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呸呸!怎么这么苦。”
“呵呵!你呀……”
有趣的姑娘,不知该说她勇敢还是娇气。皮逻阁又从衬袍上撕下一条布,铺满了嚼碎的草药缠在她的脚腕上。“就这样平放着,别乱动就行,不必绑树枝了,不舒服。”
阿黛听话的轻轻应了一声,帮他撕下一条布,铺满草药,绑在了眼睛上。
皮逻阁又去火堆上添了些柴,回来时阿黛把狼皮褥子扔给了他。小伙子不满的说道:“地上湿气重,就该铺着狼皮褥子,盖上被子。你们这些中原人,总是瞎讲究。你一个老太婆怕什么,我对你没兴趣。”
阿黛闷着头装睡,不搭腔。他也只好倒头睡了。
山洞里光线昏暗,一对受难的男女不知道天色已经渐亮,吃饱喝足一觉睡到了黄昏。
阿黛是被内急憋醒的,跳着脚到山洞外方便,见天光昏暗,以为天快亮了,后来才发现太阳的位置不对,竟然是落山了。
皮逻阁说到做到,起身续了柴,就用锅煮了几块肉,摸索着撒上一点盐,猪肉自身的香气飘散开来。今天的肉似乎没有上一次好吃了,两人吃了多半饱,就倚着石壁休息,刚睡了一整天,再睡是真睡不着了。
雪山的夜晚静谧,只能听到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皮逻阁觉得实在无聊,就找话逗她:“老婆婆,你打算怎么找你的家人呢?”
“下山后就在六诏之内都找找呗。”阿黛轻描淡写的答道。
“六诏境内有不少小唐人,估计你很难找到。”
阿黛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个绝妙的主意:“听说九王家的世子爷也来南诏了,他的侍卫马川是我家亲戚,若是能找到他帮忙,就好办了。公子你是南诏人,有没有见过马川呀?”
皮逻阁眼睛动动,却睁不开,真想好好看看这个没法再易容的“老太婆”。居然跟世子有关系!
“世子爷失踪了,这是边境都知道的事情,你不会没听说吧。马川是谁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世子肯定没事,只不过暂时不宜露面而已。”皮逻阁精心听着,果然听到了惊喜的语气:“你说世子没事,那太好了。”
皮逻阁冷笑:“世子有没有事,跟你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关系?”
“因为……咱们也算共患难的忘年交了,老身也不瞒你了。马川是我侄子,他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只要世子爷没事,我侄儿也就安全了。”阿黛心中暗笑,我怎么就这么机警呢。
皮逻阁心中暗想:看来她是来找马川的,这马川应该是个年轻人,是她哥哥还是……情郎呢?
“听说你们小唐最恩爱的夫妻就是九王和九王妃,我曾在大漠见过狼野大可汗,那真是人人仰慕的大英雄。对你们的郡主也是疼爱有加,想必世子爷将来对我们南诏公主也会十分疼爱的。”
语气轻缓的一句话,却戳在了阿黛心里最疼痛的位置。
她憋着一口气,使劲咬了咬唇,说道:“也许吧,谁知道呢,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也只是听说而已,究竟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呢?哎,对了,你们南诏的倾仙公主是不是真的貌若天仙啊?”
“呵呵,她呀……”想起自己的小妹妹,皮逻阁既欢喜又忧伤。“一言难尽,漂亮是绝对的,只是跟世子之间……”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阿黛焦急的等着下文,却不见他有说的意思,急道:“我们世子爷那可是一等一的人物,你们不会弄个不好的公主糊弄人吧。”
“头疼的很……”皮逻阁也不接话,只用双手按着太阳穴。
阿黛着急呀,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跪爬几步挪到他身边。撑起身子道:“我帮你按按吧,很有效的。”
阿黛伸出修长白皙的十指,在他头顶的几处穴位上按揉,力道不大不小,经络丝毫不差。
皮逻阁很快就感觉舒服多了,经络通对眼睛的康复有很大的作用,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好的手法,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你按得真好,在哪学的?一会儿不疼了,我给你讲世子和公主之间的故事。”
“我哥哥也这样头疼过,我跟大夫学的,给他按了好些日子呢。”阿黛一激动,就把实话说了。
皮逻阁一边享受着温热的小手按摩,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小手的主人:她有一个哥哥,兄妹俩感情很好。
☆、试探
“真舒服……”皮逻阁心中暗赞,中原的女人就是温柔懂事,会伺候男人。难怪突厥可汗、吐蕃赞普都喜欢中原女子。
“那你跟我说说倾仙公主的事吧,我老婆子就喜欢听些公主王子的故事,比戏文唱的都好听。”阿黛佯装苍老的声音说道。
皮逻阁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南诏的公主从小就美若天仙,所以才取名倾仙。这是南诏唯一的公主,诏王把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李世子,可见南诏对小唐的一片赤诚。而其他几诏都在暗中破坏联姻,甚至这次世子失踪,也可能是他们做的手脚。”
阿黛心里一直拿他当敌人看待,认为是南诏人害的表哥失踪,如今听他讲的也有几分道理,就陷入了沉思,手上的按揉动作渐渐停了。
头上的舒服感消失,皮逻阁很不满意:“哎呀,头又疼了,不能讲公主的故事了。”
阿黛回过神来,温热的小手滑到了额头上,大拇指的指肚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公主和世子爷……”要把这两个人相提并论,还真是需要一些勇气。阿黛深吸了一口气,拧着眉问道:“他们婚后……过得好么?”
“婚后?”皮逻阁诧异,想想又觉得释然,民间的小道消息一般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谁告诉你他们成亲了?”
手上一顿,心中油然而生一缕惊喜,像燎原之火迅速烧遍了全身。阿黛极力稳住颤抖的嘴唇,勉强才保证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你是说,他们没成亲?”
“他们是订了亲不假,原本也定好了按照蒙舍诏习俗成亲,只是成亲那日发生了点意外。所以,婚礼取消了,改为日后到长安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