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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等女子笑声停了,她嗫喏问了声。
“流放之城。”女子面无表情。
除了流放之城,她已经无处容身。
南陵在通缉她,西凉皇在追捕她,东越跟北仓又是南陵邦交,她同样去不得。
只剩一个三不管地带,能容她落脚。
曾经极受皇帝倚重的蛊医族圣女,沦落到四处逃亡,想想,当真可笑。
这边离流放之城并不算远,便是步行,半日时间也能到达了。
两个女子,带着个安静的小娃儿,急赶了近半宿,前方已经能看到流放之城高矮不一的破败城墙。
再走几步就能入城。
压下心头喜意,善睐举步走过去。
在她到达城门前的瞬间,周围倏然亮起无数火把,明亮如昼。
闵孝河骑着骏马,在火把中间,城门前,静静看着她。
“善睐圣女,走得太慢了。”
善睐煞白了脸,在火光亮起的时候,身子轻轻发颤。
原来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那么她的下场也可预见。
死到临头的时候她发现,原来她终究是怕死的。
第一一八三章 杀光西凉狗
“让闵将军久等了。”哪怕怕得发抖,善睐也不允许自己流露出惊恐慌乱,有失她的身份。
无视对方身上传来的肃杀冰冷,善睐举步,慢慢走到骏马前,抬头淡问,“皇上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皇上交代,让善睐圣女从此以后居在流放之地,这下下等之地,跟善睐圣女很相配。”说罢闵孝河扬手,两个佩剑士兵即走前来,抽出佩刀,“另外,皇上特地叮嘱,善睐圣女擅蛊,也擅逃,为免每每总要劳师动众,圣女的腿,就留下吧。”
“不——”善睐心头一骇,失声大喊,随即双足传来剧痛!
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力,狼狈倒地,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双足,脚上甚至还穿着白色绣花鞋!善睐眼睛赤红,发疯怒吼,“啊——!”
“把她们扔进城里,叮嘱里面的人看着,她若敢逃,逃一次,在她腿上再砍下一截。”
冰冷无情的话语。
趴在地上,善睐吃力抬起头来看马背上的人,居高临下,火光中那双明暗变换的眼睛,全是对她的讥讽跟鄙夷。
透过那张脸,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身披龙袍,站在龙椅前,毫不避讳的对她嘲笑,看她如同看一只被赶进穷巷的狗。
十指紧紧扣进泥里,善睐大笑,笑得凄厉荒凉。
丫鬟缩在一旁从头到尾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动,不敢出声,更不敢去看地上沾满鲜血的那双脚。
幸而,她太过不起眼,追来的人根本没把她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只是将她跟圣女一并丢进了城。
许是城门口闹出的动静太大,即便是夜半三更,城门内居然依旧点着烛火,有不少人聚集在城门不远处,蹲在城中破落房屋店铺的廊檐前,交头接耳看着这一幕,既不收敛声量,也不收敛怪笑声,对于城外还没散的兵将,不以为意模样。
而那一道道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很快,有人站起身朝她们走来。
……
“不,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是蛊医族圣女,你们敢碰我,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不要,求求你们别这样!圣女,圣女救我!啊!”
“呜哇!呜哇——!”
流放之地城门其实没有门,只是人们自觉将这道门当成里外两个不同世界的通道而已。
周围灯光虽然昏暗,却依旧能让人看得清楚发生的一切。
女子被人明目张胆拖到了暗处,地上只留下两条长长的血迹,以及一个哭泣的小娃娃。
流放之地,本就是各种罪恶不断滋生的地方。
收回视线,闵孝河策马离开,“回营!”
如果可以,他更想一刀杀了善睐那个妖女。
若非她从中挑拨,茅泰河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放手一搏。
如今因她挑起的战争,把整个西凉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很可能在这之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西凉都将战火纷飞,西凉百姓,亦将流离失所!
想到接下来即将到来的那场谈判,闵孝河脸色沉凝。
便是送上茅泰河的人头,他对于结果也不敢抱有乐观希望。
被茅泰河逼死的秦啸,不仅仅只是一名普通将领,他是整个南陵军营甚至绝大部分南陵人的信仰!是南陵战神!
秦啸一生经过无数战役,几十年屹立在战场上不曾倒下,最后却死在他们西凉人手里,西凉还能安稳?
新帝刚刚决定打破以往锁国的传统,准备跟周边各国建立良好邦交,因了善睐这一手,全泡汤了。
不说西凉会成为其他三国仇视的对象,至少跟南陵以及东越,再没有交好的可能。
闵孝河猜测的没错。
南陵军营不接受休战议和。
将他们这边送过去的茅泰河人头悬挂在南陵大军的旗帜上后,南陵士兵擂起了战鼓。
这一次,由他们对西凉宣战!
南陵士兵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由余下各路将领率领,一路冲杀进西凉军营。
相比起南陵的士气,西凉这边却前所未有的低迷。
主帅被皇上治罪,于军营里被一刀砍了脑袋,脑袋还悬挂在对方阵营的大旗杆上,接二连三的变故跟打击,让西凉这支军营的士气落到谷底,便是有闵孝河临时指挥,也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力,一路溃逃。
兵败如山倒。
大战过后,战场上满目疮痍。
到处是伏尸。
西凉这边带来的粮草被尽数抢光,所有行军帐篷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这些尚不能让南陵士兵解恨,开始在漠城城门外放火箭,焚烧漠城城墙!
整个漠城百姓心惊胆战人心惶惶,到处是惊惧的哭声。
闵孝河带着仅剩的人马狼狈逃进城内,清点人数时,十万精兵只剩下不到两万!
而此时距离秦啸大将军被逼跳崖,仅仅过去了十五天!
“西凉狗,出来受死!”
“有种开城门,老子跟你们死战!”
“杀!杀光西凉狗!为秦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
城外是源源不绝的怒吼声,伴随战鼓雷雷,南陵士兵在城外已经聚集三天了,三天,士气一点不减!
作为武将,闵孝河也有血性,也想干脆调集兵马,冲出去跟对方打个你死我活。
可是不行,漠城城门一开,如同将猛虎放入闸内。
因为盘旋城门外的除了南陵兵将之外,他妈的还来了五万东越兵马!
骑兵!
这不是一挑二那么简单。
这是一国挑两国!
怎么打?
闵孝河不敢打,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茅泰河的尸体拉出来,鞭尸!
没长脑子的废物,死了都还祸害得西凉鸡犬不宁!
缩在漠城城池内,闵孝河一筹莫展,求助的战报发了一封又一封,但是要到达西凉皇宫,落到皇上手里,至少需要一个多月,再等到皇上回信,又是一个多月。
那时候,只怕他早已经做了花肥了。
其后,东越五万骑兵直接驻扎在了漠城城外,而南陵兵将虽然没有蛮横攻击城门,却也不退兵,每日里轮班一样在城外擂战鼓。
第一一八四章 已经白头了,不会更白
漠城城墙被烧出一片片焦黑,就连城头,都到处是火箭光顾过的痕迹。
战鼓,敌兵围城,苍痍的城墙,如同惊弓之鸟的百姓,这些将还守在城池的西凉官兵折磨得身心俱疲。
四月初,京城春暖,草长莺飞。
然边境传来的一个消息,却将整个皇城炸得如坠寒冬。
绚烂暖阳亦驱不散人们心头的寒冷。
西北边境,秦将军,殁。
他们南陵战神,曾守卫了南陵边境数十年,让边境百姓得以安稳的大将军秦啸,战死了。
在跟西凉的战场上,战死了。
整个皇城,一片哀戚。
城内所有店铺门前,都悬挂上了白色挽联,人们穿上了素衣,以此为大将军哀悼。
还有很多很多百姓,挤在城门,挤在京兆府,一遍遍询问守卫询问府衙官兵,希望能听到个不一样的答案,希望有人对他们说,大将军没死,他还活着。
南陵皇宫,同样挂上了白布,哀伤沉重氛围在整座皇宫上下蔓延。
以往热闹的朝堂,这两日安静死寂,便连时时在朝上上演的党派之争,也被各方势力暂时放下了。
西北的丧报是前日到达京城的。
接到丧报开始,皇上已经接连两日不曾上朝,朝臣们亦不敢催。
只能每日里按时到宫中点卯,然后在金銮殿前等上一早,到了下朝时间才又各自散去。
相比朝臣们表现出来的或真心或假意的悲痛,养心殿里的人显得最为平静。
皇太后正在跟巴豆红豆玩耍。
同以前一样,两豆儿在贵妃榻上玩闹,觉着无聊了便自己滑下榻子,在殿内到处晃晃悠悠的走。
皇太后不拘着他们,只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娃儿步伐不稳要摔了,伸手扶上一把。
巴豆红豆马上就满两岁了,小步子已经走得很稳,只要不跑基本上摔不了,只是皇太后依旧不放心,总要亲自在旁边看着。
“太后,他们摔不着,你……坐下来歇歇吧。”柳玉笙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自从边境传来消息后,这两天她都心惊肉跳的,除了晚上回王府睡觉,白天她基本不敢离了养心殿,就担心皇太后会如何。
她没想到皇太后会这么平静,听到秦将军战死的消息,除了愣住的时间长了点,全无异样。
可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放不下心。
皇太后平静得反常了。
是以私下里她特地叮嘱老嬷嬷,晚上她们不在养心殿的时候,让老嬷嬷多注意着太后。
“现在巴豆红豆不住养心殿了,你带着他们进宫,哀家才能见上他们一面,见着了,就更想多陪陪他们。”皇太后瞧着两小娃儿,嘴角似有很浅的笑容,“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那我把巴豆红豆留下来陪您吧,”柳玉笙立即道,“现在两豆儿老是见不着你,也闹腾呢,特别是巴豆,每天起床嘴里嚷嚷的都是奶奶。”
让巴豆红豆陪着皇太后,倒是个好主意,至少有两豆儿在,皇太后便是伤心难过,也会克制些。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无奈,“哀家知道你担心什么,哀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亲自送走过先皇,送走过两个儿子,送走过唯一的孙儿……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
顿了下,视线转到两豆儿身上,“至于巴豆红豆,等过一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再送到养心殿来,现在宫里气氛不好,娃儿呆在这里,对他们也不好。再者,哀家现在也没有好的精力去照顾他们,秦将军战死,哀家心里也是难过的,毕竟认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这般,柳玉笙一时之间倒想不出什么理由继续游说了。
风墨晗跟风青柏坐在旁边,这个时候更像是摆设,没半点助力。
风青柏,靠他去开解安慰皇太后,那别想,他压根不是会开解别人的人。
至于风墨晗,有那个心,没那个力,道行不够。
三人加上俩娃儿,在养心殿一呆就是一整天,到了下傍晚,照例被赶出养心殿,出动俩豆儿都不好使。
也只有这个时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