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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巴拉连珠炮似的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全交代了,末了又对陈启明道,“她说你没出息,没能耐!以前给她拉的米面送的钱全扔去喂了狗了!当时我就劝过你你不听,看,我没说错吧?以后你可别那么傻了,咱家自己都顾不过来,穷着呢!你每次一送大喇喇至少一两银子!够咱家吃喝半个月的了!”
陈启明抿唇沉默,看着被长东媳妇拦在一边浑身狼狈的人,心灰意冷再次浮上心头,只是这次心灰的对象换了人。
看着男人沉默,王氏一时不敢吭声。门口,陈家两老连厢房门都没进,相互扶着走了。
走前只交代一句,“长东,看着她们走,以后,别再让她进门。”
心灰意冷的何止陈启明。
大女儿嫁得近,以前逢年过节的经常回来,走的时候,两老总让她带点东西走,只是都瞒着王氏没让任何人知道。
他们是重男轻女,但是也没将闺女不当人,只是疼爱肯定会比家里唯一的儿子要少些。
那也足够对得起的了。
怎么能年纪越大越不消停呢?
是他们将女儿教得越来越自私的吗?
他们心里没有答案,只余茫然。
陈秀英走了,带着磊子。
经过陈秀兰的时候,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陈秀兰透心凉。
她眼里全是恨意,汹涌得能让人灭顶。
送走了陈秀英,众人已经没了继续坐在堂屋唠嗑的心情,各自回房歇息。
陈家老大房里,陈启明正在给王氏搓药酒,时不时的肥胖妇人就发出一声哀嚎。
“打架的时候不是很能耐?现在知道痛了?”
“打起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痛,当时我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第一一七四章 只是我疼你,比疼囡囡多罢了
瞅瞅男人表情,王氏没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她男人,一起生活几十年,她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说白了,老好人一个,总是以家里老大自居,把照顾妹妹的责任扛肩上。
对妹妹好得不得了,就只会对她凶。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淤青,王氏扭开脸偷笑,这架打得值。
经了这一回,男人彻底看清他那个大妹白眼狼的真面目,以后就不会再往那边划拉东西了。
一个月至少能省下一两银子,一年到头的就能省下十二两,不老少了。
哎妈呀,十二两,一送送了好几年,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真想冲到陈秀英家里,让她把吞下去的银子给吐出来。
谁家银子还不是钱了?喂了白眼狼,连一文利息都回不来,忒亏!
“你真的没跟村东那小寡妇有来往?”
“整天村东小寡妇村东小寡妇的,是谁?你说个名字,我想想?”
王氏扭身躺上床,“哎呀,我也不记得了,谁知道她叫啥来着,反正不是个好东西。你刚才亲口承认了没别人的,以后上工别往村东走!”
她男人不会撒谎,他说了她就信。
陈启明懒得搭理她,他们家果园就在村东那头,不往那边走,他飞过去?
死婆娘,见天不着调,脑子里都在想啥?
“以后别动不动就跟人干架,跟个泼妇似的,小的看了不学好。”
“知道了。”油灯熄了,王氏在暗处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是泼妇,“那我考察期过了没?”
“再观察观察。”
“还要观察啊?这日子没活头了!”
身边,男人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又不搭理她!王氏愤愤闭眼。
没看到男人柔和下来的表情。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秀兰一家子就要回杏花村了,每年过来走亲戚,都是只住一天的。
陈家两老也没多留。
今年这个年过得糟心,留下来大家也一样心情不好,还不如回去。
回去柳家大院,那个大院,跟陈家不一样。
什么时候,都有满满的笑声。
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去过大院的那两次,陈老婆子叹了口气,临行前,把陈秀兰叫到了房里。
“娘。”老婆子坐在炕上,陈秀兰唤了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好一会,陈老婆子都没有说话,末了,抓起她的手拍了拍,“秀兰啊,这些年,你心里是埋怨娘的吧。”
“娘……”陈秀兰想说没有,可是她不善于对长辈说谎,她确实曾经埋怨过。
也是因着埋怨,所以一年到头的,回来次数越来越少,以致于这几年,只有年节才回来看一眼。
抬头看着老婆子满头花白头发,她娘亲也老了,脸上比以前多了好多褶子了。
“我知道,你不用说,娘心里都知道。”打断陈秀兰的欲言又止,陈老婆子不为难她,“娘不是糊涂虫,也知道你们为什么埋怨我跟你爹,那些年爹娘做过不少糊涂事啊。可是秀兰,娘其实并不是真的重男轻女,也不是真的看不上囡囡,想算计她那点东西。这些年你们过得好,爹娘看在眼里,心里是高兴的。”
说着,长长一叹,这两年被闹腾的心累了,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还犟什么呢?
“以前娘叮嘱你,让你抓着酒坊,为知夏打算,那时候起你就跟娘离了心了,也怪我这个当娘的。”低着头,呼了口浊气,陈老婆子眼底湿润,“兰啊,娘说那些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不喜欢囡囡,只是我疼你,比疼囡囡更多罢了。”
陈秀兰出门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娘爱她比爱囡囡多,所以娘总叮嘱她把钱抓在手里。娘的思想是养儿防老,所以让她把好处划拉给知夏,以期让她老了能得到更多依靠。
而她,爱一双儿女,何尝不是比爱爹娘更多。
只是两种爱略有不同,是不分高下的。
中间缺的,只是一个理解。
互相理解,互相体谅。
现在她恍悟了,爹娘,也想通了。
跨上马车的时候,陈秀兰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
陈家老两口跟陈启明夫妇还有陈长东一家三口出来送行。
临上车前,柳玉笙扭头看向老两口花白头发,布满皱纹的眼角,还有微红眼眶,笑了笑,“外公外婆,舅舅,舅母,我们明年再来看你们。”
刚才风青柏光明正大听了一回壁角,把房里的对话全告诉她了。
陈家老两口怔了下,眼眶更红,点头,“诶,明年来,外公外婆等你们来。”
马车走了,伴随着车里小娃儿稚嫩的喊声,“来!来!等!”
那一刻,马车刮起的雪沫子,似都带了股融融暖意。
陈家一家子直等到马车消失了,才转头回屋。
王氏在旁又跟男人闹上了,“你下午要去果园?不许走村东头!”
“毛病。”男人回她一句。
“嘿!怎么毛病了?怎么毛病了你给我说说?现在村东头路不好走!雪地积得可厚了,你绕个圈不行?”
吵吵嚷嚷从陈长东小夫妻俩旁边经过。
长东媳妇闷笑,“娘这是逮着就不放了,爹可有得烦。”
“你说爹是真烦还是假烦?”陈长东笑问。
“你说呢?”
谁知道呢?
陈长东只知道,他老娘在村里风评并不好,外人安的绰号叫搅屎棍。
贪财,贪小便宜,见钱眼开,嘴碎,喜欢煽风点火。
但是这样一个人也是有软肋的,就是他老爹,爹的五指山一翻,老娘再蹦跶也得乖乖的。
金山银山固然能诱惑老娘,但是跟老爹一比,金山银山就成了粪。
而爹呢?对娘表现得各种嫌弃,既然那么嫌弃,为什么娘屡屡犯错,他最后依旧没彻底放弃这个人?
夫妻之间,如人饮水。
谁说这又不是感情的另一种模样?
杏花村,柳家大院。
皇太后一大早就起来了,坐在堂屋里频频引颈往外瞅。
“别看了,要是回来了远远就能听到马蹄声,没回来,你瞅也没用。”柳老婆子纳着鞋底,慢悠悠道,“也就是一晚上功夫,看把你给急得,连懒觉都不睡了。你还怕娃儿丢了?”
第一一七五章 吃瓜,斗嘴
“有风青柏在,俩豆儿要是还能丢了,他也甭做什么南陵王了,坐在那个位置丢人。”批判风青柏,皇太后向来不遗余力,随即瞪着老婆子,“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你看看你刚说的那都是啥?有这么假设的吗?亏你还是太奶奶呢!”
“……我那怎么是假设了,我就是安慰你顺嘴那么一说,我那话是问你,是问,不是假设!”
“问也不该那么问,大过年的,赶紧呸掉,像不像样?”
柳老婆子给气得哟,鞋底子也不纳了,整整袖子准备跟皇太后争个输赢。
这老妇人,心情不好找人挑刺呢!
来,打嘴仗她还会怕个养在深宫连骂人都不懂变花样的皇太后?
周围围在火盆子旁边的其他人,顿时兴致勃勃。
柳知秋跟薛青莲打赌,“你说这次谁会赢?我赌咱家老太太,论骂架,皇太后真不是对手。一两银子,来不来?”
“我也赌老太太,你坐庄?”薛青莲半靠在木榻边上,伸着大长腿,懒洋洋的没睡醒,说话可一点不含糊。
没法把他拐进沟里。
眼睁睁看着一两银子从眼前飞走,柳知秋遗憾兴叹,“没了,没了,我的银子。”
皇太后要是争气点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换人压宝。
那边眼看就要斗起来的两妇人,齐齐朝他看来,柳老婆子想抓东西砸混小子一脸,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把她针线篮子里的丝线球给扔出去了。
“这个不能扔!那边有火盆子呢!哎哟喂我的线团子,一烧就全不能用了!”
皇太后嘴硬,“不就一个线团子,再买就是了,值几个钱?”
“败家娘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哀家怎么不知!”
“那你说说柴火多少钱一担,大米多少钱一斤!”
“……”
“看,说不出来了吧?”开场赢一局,柳老婆子脸上褶子舒展。
皇太后沉了一口气,哼笑,“那你知道烟罗多少钱一匹,松烟墨多少钱一块?”
“……”那些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皇太后扳回一城,扬眉吐气,“所以你是个土包子。”
“哎哟喂,你这老婆子,你是跟我杠上了是吧?早上你还吃了我做的白菜卷呢!翻书都没你翻脸快!”
“早上那白菜是我摘的,为那颗白菜我指甲都掰了一小块!没我摘菜你能做白菜卷?”
“白菜卷是你说想吃我才做的!”
“我说你就做?你别做啊。”
“……”老婆子鼻子都气歪了,这是吃完了翻脸不认人哪?做都已经做了,吃都已经吃了,还能叫她吐出来不成?
耍赖耍出精髓来了!下次看她还做不做!
两个老妇人,头发一个银白一个花白,四目相对,火花带闪电。
一个线团子小心翼翼出现在两人面前,“奶,皇太后,别吵了,线团子还在呢。”
“接着了你咋不早拿过来!”两只巴掌齐齐拍上柳知秋脑门。
柳知秋,“……”他年纪小,他的错。
火盆子旁,以柳老爷子为首,率领旁边几个小辈的,充当吃瓜一员,看两老太太斗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抿口茶,偶尔还跟酒老来个杯碰杯,惬意悠闲。
“快晌午了,秀兰他们大多吃过早饭就会回来,估摸着一会就到家了。”等到那边两个老太太转而夹击家里混小子,柳老爷子这才探头看看天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