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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落落的枫叶在川阳古道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马蹄落下,如同烈火过境,燃起了阵阵漩涡。
……
相国府。
在宋彧随父亲去书房谈事之后,薛绾便和母亲去了祖母的院子。
老夫人看到薛绾后,顿时热泪盈眶,双手握着薛绾的小手后,拉着小姑娘坐到了软塌上。
“我的满满啊,祖母这几日可是无时无刻都在念着你啊。”老夫人垂泪,心酸地叹道。
“祖母,满满也好想您。”薛绾抱住老夫人,娇小的身子埋在祖母的怀里撒娇。
薛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伸手揉了揉薛绾柔软的发顶。
“绾儿,宋彧对你可好。”薛夫人说罢便红了眼眶。
“娘亲,宋彧他对我很好的,您和祖母就不要担心了。”薛绾娇声应道,连忙拉过薛夫人的手,轻轻抚了抚。
“我瞧着我的满满倒是瘦了些,瞧着小脸怎的不似先前那番肉嘟嘟了。”老夫人捏了捏薛绾的小脸,心疼地叹息道。
薛夫人听罢立刻看向小姑娘,盈盈柔目又流下了两行清泪:“都怪娘亲无用,让绾儿去受苦……”
“哪有嘛…”薛绾揉了揉自己肥嘟嘟的粉颊,对自己的娘亲和祖母甜甜地笑着,杏眸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快看我的肉,可还有这么多么呢!”
小姑娘一番天真的模样倒是逗笑了二人。
“今日可是满满回门的好日子,你可要不哭了啊,免得惹得满满伤心。”老夫人看了薛夫人一眼,佯装生气道。
薛夫人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轻揽住了薛绾。薛绾有心疼,连忙拿出了帕子替薛夫人拭去了脸颊上的泪迹。
“还是绾儿懂事。”薛夫人哽咽。
“二姐姐如今在宫中如何?”薛绾抬眸问道。
“你二姐姐去了尚服局的司衣司,现下担任掌衣一职,在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帮衬着,我倒是安心了不少。”薛夫人柔声,“原先你姑姑是帮你二姐姐谋了个清闲差事,你二姐姐性子倔,偏要去司衣司谋职,固执得很呢。”
“唉,你二姐姐自小便要强,我就怕她在宫里过得不顺心。”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们就放心吧,二姐姐从小就厉害,可从未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薛绾提到薛绯便是一脸惊慕的神色。她自小就佩服二姐姐,上一世二姐姐没能完成她的愿望,这一世一定要完成。
“对了,娘亲,你的安神香还有吗?”薛绾忽然想起了要香的事,连忙问道。
“还有许多呢,大夫说我在孕期不能闻那香,我便许多时日未点了。”薛夫人回道,“怎么,绾儿,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满满难道也睡不好?”老夫人担忧地问道。
“不是我,不是我!”薛绾连连摆手,“是宋彧,他总是睡不好。”
薛夫人一听是宋彧,面色顿黑。
“绾儿你还为他着想起来了,他睡不好便睡不好就是,何苦念着他。”
“娘亲,你就把那香分我一点点嘛。”薛绾拉着薛夫人的衣袖软绵绵地撒娇道,杏眸湿软,委屈得像只小奶猫。
“你就给满满一些便是,难为她还来求。”老夫人慈爱地笑道。
“是是是,你们呀,一老一小都来说,我又如何不敢拿呢,不然回头绾儿要说自家娘亲小气了。”薛夫人被逗笑,随后便吩咐善春将香拿了过来。
“谢谢娘亲。”薛绾娇娇地在薛夫人的怀里蹭了蹭,白嫩的小脸笑意娇软。
用完午膳后,宋彧便领着薛绾启程回府,薛夫人将梓薛绾送到马车上便一路抹着泪。
“满满啊,要是在那边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回来找祖母啊!”老夫人不舍的握住了薛绾的小手,眼神慈爱。
“嗯嗯,祖母,满满会常来看您的。”薛绾眉眼弯弯,像个雪白干净的瓷娃娃。
目送着提督府的马车远去,薛轲这才扶着薛夫人进了门。
“宋彧今日同你说了什么,竟在书房谈了那么长时间,连绾儿你都没能顾的见上几面。”薛夫人柔声问着,神色微疑。
“宋彧今日说了那王卯在京州郊外私建府邸一事,还提了好些物证给我。”薛轲正色道。
“宋彧竟将此事都告诉你了,那你现下当如何?”
“自然是向陛下告发王卯,王卯支持的是太子一党,若是能借此机会除掉他,太子就失去了一条左膀右臂,势必会元气大伤。”薛轲沉声,年色微肃,“如今看来,这宋彧倒是颇有诚意,若是他真能助延儿登上王位,那么这条路我们走得便是对的。”
薛夫人闻言,眼眶又微微泛起了红晕:“你别说了,你越这样说,我就越觉得对不起绾儿。”
薛轲听罢连忙将薛夫人搂进了怀里,柔声抚慰道:“夫人,若想成大事,自然是有舍有得,绾儿自当是理解我们的。”
第33章 芙蓉糕
大魏乾嗣三十七年,八月十五,中秋佳日。
相国薛轲敗曳⑸惺橥趺浇ㄍ廑∫皇拢裕背惺橥趺瓶凭僖恢埃テ渌侥遥鸸仕健L霸呶璞祝鞣ㄡ咚剑黄湎录墩撸孕谢呤芑撸蚬偎健7患浯裕拔坌±艚宰鹌湮疤纤辍!
魏帝在朝,勃然大怒。下令株连王氏一族,族中妇孺皆未能避。
据言,菜市斩首,血流成河。
……
密州近日频发鼠患,恰时正逢秋收,粮食皆遭盗鼠洗劫一空,百姓苦不堪言。且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数一月,鼠疫爆发,密州百姓多皆因其丧命。
朝有薛轲进言,魏帝上朝数日,皆不能解。
后以平章政事方成谦自荐赈灾密州,遂解。
……
昭乾殿。
金漆青龙八窍香鼎里燃气了袅袅馝齐香,殿内云雾缭绕,芬韵幽幽。
“不知陛下召微臣何事?”宋彧垂首,面色恭敬,眉目低敛,肤色苍白。
魏帝推了推面前的描梅紫砂茶盏,“这是东林十三郡新贡的庐山云雾,你尝尝。”
宋彧俯身,捏住了杯盏清浅地饮了一口,“不愧是山水奇秀的东林十三郡,果然名茶辈出。”
魏帝朗笑,让宫人都退了出去。
“密州鼠疫一事,爱卿可有良策?”魏帝抿了一口,抬头望向面前神色淡漠的男子。
“微臣以为平章政事高才捷足,拔犀擢象,是为良选。此去密州赈灾,陛下大可安心。”
魏帝闻言,嘴角浮现一丝讳莫的笑意。
“爱卿当真以为如此?”
“陛下何出此言?”宋彧敛目,长睫微掀,开口道:“还是陛下另有安排?”
“爱卿一向心思缜密,不如猜猜朕是何意?”魏帝抬眸,眼底一抹深色。
宋彧皱眉,墨眸沉沉。
“陛下既然如此发问,其实微臣确有一疑。”宋彧说罢朝魏帝作了一揖,“之前在朝上,太子曾多次自荐,为何陛下还是派了平章政事前去密州?”
“你也认为朕应该派太子去?”魏帝挑眉,嗓音微扬。
“臣以为太子有治世之才,旁人自当避让贤路。”
“正是因为如此,朕就更不能让太子去。”
宋彧眉心微蹙:“陛下何解?”
魏帝摇头笑笑,“如今朝中党派林立,他们以为朕不知,朕又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有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才会想尽办法削掉太子的势力。”
宋彧眼帘微垂,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陛下是指薛相国?”
“王卯被处死,薛氏一族得势,最记恨的是何家?”魏帝又问。
“太子?”宋彧答。
“错,安家。”魏帝沉声,“安、方两家表面迎承太子,实则自成一派。”
“所以陛下不愿太子去密州是怕太子引火烧身,派平章政事则能让薛氏一族将矛头对准安、方两家,从而使有太子养精蓄锐之机。”宋彧抬眸,定定地看向魏帝。
“爱卿果是通透,不过此话对也不对。”魏帝笑言。
宋彧微疑。
“方成谦要去,你也要去。”魏帝看向宋彧,“不过他在明,你在暗。”
“陛下的意思…是要微臣监视平章政事,伺机集罪?”
魏帝闻言但笑不语。
……
提督府。
川凌书房。
宋彧坐在书桌前,眉目清墨,神色颇有几分慵懒之意。白皙修长的玉指随意拨弄着桌上的玉兰花,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含着一抹凉薄的笑意。
“陛下果真是想让薛、安两家鹬蚌相争,最后让太子渔翁得利。”一面色俊朗清秀的男子长身玉立地站在书桌前,声色皆带几分冷意。“不愧是皇帝,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说话者正是宋彧府上门客,秦怀瑾。
宋彧闻言轻笑,苍白妖冶的面上浮现昳丽的笑意,眼尾处的泪痣红得刺目。
“既是一国之君,城府又如何浅薄,旁人斗个鱼死网破皆是在他所料,不过是为了太子铺了条上位的血路罢了。”
“我蛰伏这些年也只换来他的几分信任,多是靠得还是这张七分像她的脸。”宋彧勾唇,神色有些讥讽。“真不知这陛下是绝情还是痴情。”
“那陛下派大人去密州又是何意?”
“此番派我去密州,自是七分真意,三分试探。”
“试探?”秦怀瑾皱眉。
“我娶了薛轲的女儿,陛下自然会起戒备之心。”宋彧嗓音清淡,面色不见喜怒。
“陛下不是知道你是为了引君入瓮吗?”
“以此为由,只可消除五分提防,剩下五分便靠此番作为了。”宋彧垂眸,唇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好在薛轲好大喜功,不疑王卯一事已触怒了陛下。”
“大人早就料到皇上会对薛家心存芥蒂,便故意让薛轲揭发王卯,其一是让皇上对薛家心存戒备,其二又让太子元气大伤,果真是一箭双雕。”
“错,是一箭三雕。”宋彧垂眸,“安插在方家的门客借此事进言煽动,所以才有方成谦自荐密州赈灾一事。”宋彧挑眉,“正是薛轲立功这一刺激,方成谦才会主动请责,毕竟太子失势后,如今朝中的风向已有了偏三皇子的势头。”
“妙哉,果真妙哉。”秦怀瑾吃惊地赞叹。“大人果真是神机妙算。”
“不过太子此番倒是将精力对准薛家了。”秦怀瑾摇头叹息
“太子没去成密州,自然也是记恨到了方家头上。”宋彧掀眸,一片冷意。
“皇上用心良苦,就是这太子实非可塑之材,终是不知这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会是大人你了。”
宋彧闻言冷冷勾唇,垂眸练起字来。
“大人,夫人来了。”门外的小侍忽然传唤了一声。
宋彧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面色倒是依旧淡漠的很。
“进来。”
秦怀瑾闻言,神色微讶。毕竟以往他与大人谈事的时候,任谁都不能进的。
待薛绾进了屋内,才发觉屋内已有一人。
秦怀瑾看到薛绾后便躬身作了一揖,随后暗暗打量起面前这位提督夫人起来。不过目光还未多作停留,便见书桌旁的大人狠狠甩了一个眼刀过来,秦怀瑾见状连忙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屋内瞬间又恢复了两人,空气又笼罩了一层熟悉的尴尬。
薛绾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的食盒,心中有些慌怯。
她以为宋彧真的是一个人待在书房看书,想着宋彧还未用午膳,便自己亲手做了一些玫瑰莲蓉糕送来,没想到宋彧竟是在和门客谈公事,她这样贸然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他了啊?薛绾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