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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真的杀过人？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竟还能坚定地说出‘不后悔’这三个字。无论你的理由多么堂而皇之，都掩盖不了你的冷血！”
郁墨怔怔地仰头，看着科迪脸上的震怒，想要反驳，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阵压抑的死寂过后，郁墨发出一声轻笑——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或许是想打破眼前的僵局，总之，在科迪越发阴沉的视线里，他笑了，然后迅速恢复冷静，开口：“那么，科迪，你告诉我——换了你，你会怎么做？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在痛苦中沉沦？”
“你凭什么认定他会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科迪缓缓坐回他的椅子，“你说那些努力维持他生命的人自私，我看——你才是最自私的人！”顿了顿，“知道么？按照你的逻辑，现在是末世，既然我们人类迟早都要灭亡，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下去？为什么不全体自杀？！”
郁墨抿了下唇，没有回应。
“这些人，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解脱，是希望！”科迪说着，再次起身，一只手越过桌面，一把揪住郁墨的衣襟，把他从椅子上揪起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许，明天一早醒来，末世就解决了。你能保证——那人一觉睡醒，突然就不想死了么？！”
郁墨无言地和科迪对视——或许，他是对的……
可承认他是对的，就相当于承认自己错了……
郁墨真的很想反驳——我给那个人选择的机会了啊……
可他骗不了自己，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他当时不顾那人的选择，强行用自己的血救活他，或许，重获右臂和双腿的他，真的不会再想寻死……
承认吧，郁墨——你不过是不想滥用自己的能力罢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能力，然后利用你、吸干你……
人性的黑暗面，很可怕，尤其是在人人自危的末世。
郁墨一直惧怕着这团黑暗，所以……
隔着桌子，看着对面的科迪，郁墨忽然抿了下唇，半垂下长长的睫毛。
待科迪松手后，他颓然地跌回椅子，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顺着脸庞落下，无声无息。
——已经快忘了，人性光明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无论脆弱的生命如何支离破碎，都不要轻易放弃——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突然好后悔……为什么给了那人选择，却没有给他希望……
其实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杀他，也不救他，仅仅是给他一个希望，无论那个希望有多渺茫……
在科迪冰冷的注视下，郁墨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是我错了……我杀了人……对不起……对不起……”
第52章 诺亚方舟
长长的走廊，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也依旧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地面和墙壁都是如镜的白，互相映着彼此，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宽敞很多，却也显得越发冷清……
郁墨穿着黑色的运动装回到宿舍时，内心有些忐忑——他以为科迪会给他换个宿舍，然而没有。
宿舍门上贴着他室友的名字——严绍。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郁墨推门走入。正坐在床沿看书的严绍蓦地抬头，见是他，明显不爽地皱了下眉：“你怎么还不去死？”
郁墨没有搭理他，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过了一会儿，躺倒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来的路上，他已四处查探过——这栋建筑很大，看电梯上标的数字，至少有30层楼，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的地下室。
除了宿舍门比较简陋之外，这栋建筑内，几乎所有的门都装有各类识别系统，所用的材质也都很高级，仿佛由内到外防着什么……
郁墨仔细回忆自己查探过的地方，在脑海中描绘出这栋建筑的地图，却发现空缺了一块。
——为什么二楼和三楼的格局，比他现在所处的四楼小那么多？在二楼和三楼没有找到空缺部分的入口，所以入口在一楼？或者地下室？
正想着要不要下到一楼查探一番，一把匕首迎面飞来，郁墨本能地抬手接住，侧头朝它飞来的方向看去——严绍还维持着投掷匕首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恼怒：“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为什么不理我？”顿了顿，“你杀了人，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郁墨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开口，按顺序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聋也不哑。我为什么要理你？你想听我说什么？”
严绍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杀了人竟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科迪究竟为什么要招揽这么可怕的人，并把他安排到他所在的宿舍？！
郁墨承认自己杀人是错的，可……杀都杀了，又不能让那个人复活。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
至于忏悔什么的，是自己的内心体验，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
过去的二十二年，郁墨一直都是这样——坚持做自己，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所以一路走来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说他冷血，有人说他混蛋，还有人说——郁墨，你要是想死，我绝对不拦你。
回想起那句话，郁墨无奈地一笑。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怀念在丧尸避难所里行尸走肉的日子，那么平凡，却又那么安心。
但他不后悔——因为他遇到了休耶。
严绍几次欲言而止，终是不敢招惹这个冷血的非人类，只能闷闷不乐地拿起书本——然而，此时此景，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所以，当郁墨拿着那把匕首从床上坐起时，严绍几乎是本能地拿起枕边的枪，对准了他的额头，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惊恐。
郁墨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匕首随手扔向他，下床朝门外走去——果然还是想去看看，二楼和三楼消失的空间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科迪给他的衣服——那套黑色的长袖运动装，是连帽的。郁墨把帽子戴上，遮住自己雪白柔软的短发，只留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外面。
乘坐高级的电梯抵达一楼，郁墨根据脑海中残缺的地图，沿着空缺部分的墙壁，寻找可能的门。
二楼是各类审讯室，三楼是仓库，不知道一楼是什么？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黑暗无光的走廊呈现在郁墨眼前，映出了他眼中的愕然——这里……怎么会这么暗？！
一楼是一栋楼的大门所在，最需要灯光的地方，反而没有灯光？！
郁墨脸上的愕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不确定要不要踏出电梯。
然而，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往前走了几步——电梯门自身后关上，带走了仅有的光，以及地上的影子。
郁墨揉了揉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四周的景色渐渐清晰——没有色彩，只有明暗的世界，充满了可怕的未知。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压抑的黑暗中，忽然传来诡异的低吼——这是……？
意识到一楼存在“活”的丧尸后，郁墨只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这里不是末世特别行动局么！这里不是有丧尸击杀队么！为什么还会有丧尸？！
还有，这里是一楼啊！没有灯光，却有丧尸，难道……这栋楼的大门根本不在一楼？
还在怔愣，身后传来电梯移动的声音，郁墨刚意识到不好，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到“叮！”的一声。地上出现一道纤细的光，渐渐扩大——电梯的门开了！
郁墨愕然转身，看向灯光明亮的电梯，里面的人双臂交叉，悠闲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惊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这里。
电梯里的人，是科迪·多恩。
“郁墨，我对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科迪说着，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额角，似乎有些疲惫。
郁墨抿了下唇——现在，整个末世特别行动局，他唯一害怕的人就是科迪，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不影响他搬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你并没有说我不能四处走动。路上也没有人拦过我，所以我以为——这是被允许的。”顿了顿，“任谁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都会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科迪没有说话，对郁墨勾了勾手指。郁墨不太明显地皱了下眉，不想服从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踏进电梯。
科迪按亮数字十，待电梯门关上后，他侧头和一脸疑惑的郁墨对视：“一楼是研究材料存放室，说得简单点，就是养丧尸的。末世特别行动局把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都集中到了一起，一部分人负责研究怎么消灭丧尸，所以材料很重要。还有一部分人……”
他别有深意地停顿了一下，片刻后继续道：“他们负责研究——如何开辟新世界。”
“什么意思？”郁墨下意识地问着，视线落在变动的数字上——距离十楼还有两层。
科迪没有回答，很快，电梯停下，发出“叮！”的一声。他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看也没看身后的郁墨一眼。
郁墨有些忐忑地跟着他，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一个身披白大褂的老头与两人擦肩而过时，不敢相信地停下脚步，侧身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科迪·多恩！你把他带来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科迪没有搭理那个人，继续往前走，郁墨只能默默跟上。
一段时间后，他被科迪带到了一扇巨大的门前。那扇门上装有视网膜识别系统，科迪接受扫描后，很快，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验证通过。”
随着那个机械的声音，厚重的大门缓缓上移，发出金属摩擦的独特声响。与此同时，一路追来的白大褂老头惊恐地开口：“科迪·多恩！这是被禁止的！”
这一次，科迪终于有了反应——他头也不回地开口：“我自有分寸。”说罢，踏入门中。
郁墨跟着他穿过这扇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隔着弧形的透明玻璃，下面是十层楼的高度。
五艘巨大的火箭立在地上，明亮的灯光照在金属的外壳上，散发出炫目的光辉，看久了，眼睛能感受到轻微的灼痛。
“这是……什么？”郁墨怔怔地俯视着这五艘庞然大物，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已隐约猜到了答案，脑中轰然炸开！
科迪瞥了眼他惊叹的侧脸，牵唇一笑：“多舱型海量载人宇宙飞船。它们的名字是——诺亚方舟。”
听到这四个字，郁墨恍然大悟——原来，丧尸猎人的工作，从来都不是消灭这个世上所有的丧尸，而是帮人类抵御丧尸，为他们争取时间——就为了这一刻！
呵，人类，果真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存在——没有鱼尾，却能徜徉大海，没有翅膀，却能翱翔天际，甚至——遨游太空！
人类是脆弱的，却又是坚强的，即便是末世也摧毁不了人类对延续未来的渴望与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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