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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感觉到他身体放松地靠在墙壁上,手指紧紧合拢地抓住我,嘴上说了一句与行为完全相反的:“没怎么。”
没怎么干什么抓住我?我无奈,抬起手想要再次挣开他,正要说句“别闹了,天都要亮了还不去休息。”腰间倏尔一紧,整个人便被压进了一个怀抱。
斐易微微低着头,一手环住着我的腰,一手扶住我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却不可置否地将我按压在他的胸口。“让我抱一会,行么?”
“……”
我仅是微怔了一下,身体虽然僵硬着稍微有些不适应,还是顺从地垂头靠在他怀中。想了想,伸手回抱住他。“好。”
我心里很清楚,过了这次,下次再和他在一起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虽然我更加清楚,我的回答不该是这样的。在我的情况没有任何转机可言的时候,我本不能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因为这,我一整天都在刻意的冷待着他。
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看他,在他看不见我的角落,漫无目的却又无可抑制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感慨普通的防尘服穿在别人身上蓬松臃肿,穿在他身上却修长好看,在一堆三大五粗的汉子里,白得像是能发光似。面罩之上的那双眼沉静若渊,像是蕴藏着整片星空。
他从前有这样好看么?
那种滋味是说不上来的。从前我瞧他,只是觉得漂亮,客观而言的,带着些许亲昵的偏爱。喜欢,却不是如今这样的喜欢。仅仅只是神情淡然地站在那,便让我不得不在意。
不由自己地想起他曾那样激动地吻过我,在我身侧同床共枕的睡过几夜,甚至于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凑过来抱住我。然后,心绪不宁。
未曾有过这样清晰的意识到,爱情与亲情的差异,它会轻易的挣脱理智,脱缰而出。
可我不能。
僵着脖子,在他怀中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至少比他先冷静下来,我也不算露了马脚。勉强打起精神将前前后后的事想了一遍,不由默然,他这突然激动起来抱着我不放,难道是因为看我出了糗?
这萌点是不是有些奇怪?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他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意思,才象征意义般的挣扎了一下:“天都快亮了,你不去休息吗?”
他明显有点出神,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说不去,又默了一会:“我以为一个月不见,你被放逐在这座荒城孤独度日,会变得孤僻自闭很多……”环在我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紧,“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如你一般的遭遇,大概没有那个心情,会再对别人说一句抱歉。”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极突兀的:“你和楚宁处得好吗?”
斐易这话问得语调自然,一点没尴尬。我隐隐觉得他今天是有点醋了,却又因为这一句正常无比的话,有点动摇,以为他可能别有深意。“除了性格格外不稳定,他基本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一顿,“他也是sr,你对他有什么感应吗?我和他相处这么久,没有接触过一次他自己提到的、最危险的那个人格,或许和我身体内的‘她’一样,他们都擅长隐蔽自己。”
“有感应,他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斐易淡淡道。
我抬头看他,正好对上斐易低垂下来幽定的目光,淡淡的,倒映着我的面容。仍旧是拿不定主意他到底是认真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是单纯的醋了,“怎么不舒服?”
“我不喜欢楚宁呆在你身边。”
我明白了。正要开口,便又听得他接着道,“但我更怕你一个人会孤单,想忍住不去抱怨……”斐易语气认真,”所以很抱歉,我问了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作声,保持着昂起头的姿势凝望着他。
斐易原本低头同样凝望着我,然而在这两厢静默的对峙之中,他的眸光不经意自我唇边扫过,而后一瞬避让开来,纵然面目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两秒之后,环住我的手也松开了。
我废了好大力才压抑住适才突然涌起的,想要吻他的冲动。在他消失的禁锢下往后退了一步,与斐易拉开了距离:“不早了,去睡吧。”
☆、第63章 自私
斐易的住所就在地下一层,我与他分开之后,便独自朝地下二层走去。
从楼梯望过去,二层有很长一截走廊的都漆黑着,遥遥的可以看到远处亮着的灯光,那是其他人仍旧继续着清理的工作时留下的。
“你对他是认真的?”猝不及防的,从黑暗之中响起一个声音。
我转身看过去,墙角有一点火星微末的亮着,楚宁丝毫不起眼地蹲在那,整个人都融在黑暗之中,“你被他骗了。”
我停下脚步:“你说谁?”
“斐易。”
我笑了下。
楚宁没有着急地辩解什么,慢悠悠吸了口烟,越是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越是显出一份笃定来:“也是,对恋爱中的人说这些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我道:“有话就直说。”
“我不会那么不知好歹的。”他叹息一声,站起来,抖了抖手中的烟灰,“而且自从听到你说甘愿被流放,我早就没了求生的念头,无论怎么样,咱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被谁背叛,也都无所谓了。”
……
基地两日后正式启用,而这番话也成了我和楚宁最后的对话。
半个月后,我再见到他是在一个密室里面。
四周围拢的墙面里都嵌入了钢板,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除了正中的墙面上有个供人探视的窗口,我就是自那看见的他,浑身被插满了仪器管,一句话也说不出,被锁在玻璃罩的双重牢笼中。
他显然也从眼角看见了我,没有太多的反应,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是极不公平的。
联盟签订的协议里面,对我进行温和的治疗与研究,却不能如此对待楚宁。因为有些实验数据,总得需要被实验体的配合。
现实如此,由不得人选择。
经过密室,被人“守护”着走入那个无菌的实验室内,无需招呼数个医疗人员自动的上千来给我戴上各种仪器。
医生们都带着口罩与头套,我时常分辨不清他们谁是谁,默然配合之时,有位医生走过来:“今天的治疗可能会让你有点辛苦。”
我静了一会,点点头,说知道了,没事的。
他却转身,从护士的托盘中取出来一个手机:“或许会让你暂时说不了话,所以今天的通话时间稍微提前一点行吗?”苏沉前不久刚来基地,昨夜才离开,可能还在途中,我暂时和他联系不上。每天需要给报平安的是斐易,他在一个星期之前回了天空之城。
我凝视着托盘上自己的手机,心里警铃大作:“根据协议……”
“只是暂时的。”他笑着截断我的话,“我知道协议里面每一条规定,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可是刚才另外一位sr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无法同时参与这个实验。而且这个实验对你的伤害并不算大,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稍微变通一下。”
我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的微妙。按理来说,我应该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这次试验,可对比刚刚楚宁的状况,又觉得自己自私矫情得厉害。
“实验后我除了暂时说不出话,还会怎样?”
那名医生准备好针剂,语气温和。“不会怎样,就像是暂时生病,一夜之后就会好起来的。”
于是,我在跗骨锥心的疼痛之中,被锁住手脚绑在冰冷的铁床上挣扎了整夜,生不如死。
而那名给我实验的医生,则在我第二天清醒过来之前,被枪决了。
我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心底一半恍惚,一半空茫。
自那以后,除了日常的治疗与监控数据,几乎没有人在我身上进行什么实验了。我又去看过楚宁一次,他的眼角都是凝血,像是连眼睛都睁不开,被铁链拷着,仿佛感知到我来了,嘴巴一张一合,却连气音都发不出来了。
又两日,联盟宣布天空之城与该亚2号基地合作,再次“捕捉”了一名sr,连夜送往我这。
当我看到那个没有瞳、大约七八岁,皮肤青白的女孩,被人用铁链控制着拖行进入基地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如果楚宁是因为手染了无数命债,那么这个女孩,又该怎么解释?
直升飞机的队伍带来了供给,以及大量参与sr捕捉的人员,在基地前来来往往。我没有受到任何束缚,站在基地开启的门口,看着斐易从直升机上下来。
他原本是在对人说着话的,无意中瞥到了我的存在,面上冷漠的神情微微一顿,稍微缓和了些,朝我快步走来。
不待我说话,便率先将外衣替我披上了:“这里风大,不要站在这。我看了报告,你因为接受sr的治疗,抵抗力会所下降。”
我望着斐易一如往常的面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很好。”
苏沉晚些才从后一架直升机上下来,脸色有点苍白,像是疲倦。上下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掠过我,走进了基地。
因为这次来的人员皆是高层,除了斐易和苏沉,还有其他该亚基地的代表人。基地内所有的医疗人员几乎都到齐了,围聚在一楼的大厅。
刚一进入大厅,苏沉将军帽取下来,随意丢在桌子上,“苏淮所有的注射资料,都拿过来。”
该亚基地中该亚2号的实力本就是最强的,更何况现在还与天空之城隐隐呈合作之势,于是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其他基地代表人并没有吭声。
那些注射资料我都是看过的,注射者,开方者,乃至配药者都有清晰的署名与签字,在医疗性机器人的监管下进行注射。可苏沉去没有看一眼,嗯一声后将资料递给身边的管家式机器人。
“去核对库存药物的变动。”
经由上次一名医生擅自违规的事后,所有药物都需经手管理型机器人,防止一切可能有的恶意,单独存放。
然而这些监管系统都是在被枪决的医生事件之后慢一步建立起来的,之前是否存在漏洞也没人提过。
“出了错的,单子上每一个签了名的人,来找我。”
气氛陡然压抑起来,在场的研究人员刹那间鸦雀无声。我不知怎么觉得胸口有点发闷,和斐易一起退出了基地。
a市几乎已经没有了丧尸的踪影,故而基地的工作人员时不时也会到市外来。清理干净了街道,打算在外围做一个护栏,种植些新鲜的蔬果。
会有这么个现状,是因为我聚集丧尸的能力明显被削弱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治疗,还是因为自行的转变,毕竟医疗记载上并没有先例。
“那个女孩是怎么被发现的?”
“之前天空之城的海上油田出了问题,主因就是她。不过当时我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个星期之前才得知具体的情况。捕捉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几乎没有人类意识了,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心里抵抗能力不足吧。”斐易说完,从眼角觑了一眼我的神色。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段日子医师也和我说过,坚定不移的心境对于抵抗sr来说很重要,因为第二人格会见缝插针地动摇我的判断。所以楚宁分裂出来的人格比我多,且早已经忘记主人格是哪个。
有了女孩的加入,基地的格局需要大调,包括人手和设备。因此斐易和苏沉都参与了会议,我则受控制女孩的武装人员所托,陪同一起将她运往地下三层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