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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是非之地!”
李荣却仿佛恍若未闻似的,恶狠狠瞪着徐勋。喉咙沙哑得人问道:“为何要救我?”
“李公公想必弄错了。”徐勋耸了耸肩,随即神情冷淡地说道,“只凭你从前算计了我一回又一回,今天便是别人拿了你去要杀要剐,那也不关我的事!只是既然是在萧公公门前,我便不能坐视不理!今天这一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要是还想再自找死路,那就没有这么便宜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徐勋便转头看着那一十几二十个军士吩咐道:“从今往后,萧公公这私宅左右给我派上人护持着,若是再有刚刚那种货sè耀武扬威,亦或者是意图窥伺,全都给我打走,出了事我兜着!”
“得令!”
说完这话,徐勋再也不去看形容狼狈的李荣以及他身后那辆孤零零的马车,径直走到了萧敬身边,亲切地搀扶了人的胳膊,这才开口说道:“今rì正好有空来看看萧公公,不知道能否叨扰一顿饭否?”
“你呀!”尽管徐勋对于李荣毫不客气,但这种举动毕竟和之前魏三那伙人大不相同,再加上也是徐勋及时赶到,又给他做了偌大的面子,他自然心中记情,当即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难道我还能赶你出去?屋里坐吧!”
他看了一眼李荣,心中转过了一个念头。趁着徐勋人在这,赶紧派人将其送出京城,还能保住一条xìng命!
说话间,两人就这么进了宅子,而徐勋的一应随从护卫人等则是散开了来,那些西厂和府军前卫的军士亦是渐渐散去。瘫坐在地的李荣回味着徐勋刚刚的话,尽管面上的恨意尚未散去,但他的心里却深深地明白,自己的时代真真切切已经结束了。倘若不是今天徐勋正好杀了出来,只怕他会和王岳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
和朱厚照的那次偶遇是jīng心设计的,只要刘瑾和徐勋都有所提防,他做不到第二次了!而朱厚照如今已经立了皇后,正是chūn风得意的当口,哪怕想到他李荣,也会被人遮掩过去。他这一把老骨头,早已不是当初宫中权势煊赫的大珰了!
外间的动静也一度让萧宅上下惊惶难安,然而,当徐勋陪着萧敬一块进来的时候,早认识这位平北侯的两个老仆立时松了一口大气,送上热茶后,就按着萧敬的吩咐去厨下预备饭食。而萧敬眼看着徐勋闲适地在面前坐下,旋即就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这老骨头刚刚是一时动了意气,可世贞你这少有的强硬态度,应该不止是为了给我做面子吧?”
“萧公公慧眼如炬。”徐勋也不否认,爽快点了点头,“我今天做的,不过是为了在已经背不动东西往前走的骆驼身上,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扯着萧公公你的虎皮派点用场。少年得志烜赫一时,我从前一直很少在人前耀武扬威,近来却已经有了好几次,想必这官大脾气也就跟着大的传闻,应该满城皆知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焦芳卷铺盖,上下各欢腾!
对于焦家来说,旬rì之内,先是焦黄中至今病得还不能下床,紧跟着又是焦芳被随从们紧急送了回来,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然而,前者是栽在徐勋手里,后者却是在刘瑾手中受挫,一时间就连下人们都生出了一种有些不好的预感。
尽管在外官任上兜兜转转多年,但焦芳好歹在回京之后,论风评如何,一直都是官职一路往上走,如今也已经是内阁次辅,不会就这么倒台了吧?
“李安,李安!”
当躺在床上的焦芳悠悠醒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开口叫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亲信。然而,人却没有应声而至,身旁伺候的丫头怯怯禀告,说是李管事奉老爷的命出去了。想着李安必然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去见李荣,焦芳心下稍安,支撑着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却是直接吩咐把诊脉的大夫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的却不是此前给焦黄中诊过脉的那几个太医,而是个胡子头发虽花白,但一眼看去便是市井大夫之流的老者。他耐着xìng子听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艰深脉理,最后终于不耐烦地喝道:“究竟老夫的情形如何?”
“老大人的病只是因焦虑失神而引起,并大碍……”
“并大碍你就滚!”焦芳此时此刻心里满满当当都是郁气和怒火,厉声把人赶了下去,他便冲两个噤若寒蝉的婢女质问道,“怎么请的这种乡野之人,太医院的太医都死绝了不成!”
然而,那年纪一大把的老大夫却也有几分傲气,缘故被人喝了滚就已经是心头恼火,待听得焦芳竟然说自己是乡野之人,他更是气得心肝乱颤,最后气咻咻地说道:“焦阁老说的没错,太医院的人已经撂下了话来。就是死绝了也不会再看你焦家人的病!至于老夫这个乡野之人,自然也是没本事给你这样的贵人诊治,只不过,老夫在这京城上下也算有些名气。令父子就自请多福吧,就算你们在朝廷声势再大,难道还能把大夫绑到家里来不成?哼,辱没斯文,斯文扫地!”
最后这八个字一出,他便径直拂袖而去,看也不看屋子里那两个瞠目结舌的婢女。以及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的焦芳。
等到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焦芳看了一眼两个连头都不敢抬的丫头,再一咀嚼那大夫的话,他心里不觉一时咯噔一下。只要他还是阁老一天,太医院的人论理就不会那么大胆,可这些人既然敢**裸这么做了,没有人纵容撑腰是不可能的。一想到再次被徐勋摆了一道,而且又被刘瑾拒之于门外。他竟不禁又觉得胃肝一阵阵隐隐作痛。
此时此刻成了这般样子,再撑着出去见人也不过是笑话,再加上没有任何力气。他索xìng连话也懒得说,只是靠在那儿思量该如何度过这一道难关。然而,论他怎么想,脑袋里总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甚至于越想越头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抬头一看,就只见是满面惊惶的李安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李安甚至顾不得旁边还有两个丫头,单膝跪在床前的踏板上。随即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今天,刘公公派了东厂和内厂的一拨人,在外城差点拿着了李公公!”
乍然听见此言,焦芳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劈中了一般,一时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老半晌。他才醒悟到李安说的只是差点而不是真的拿着了,顿时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如何?李公公如今怎样了?”
“这个……”面对自家老爷满是期冀的眼神,尽管李安不想让人失望,但知道这事儿是论如何都瞒不住的,早了早好,因而只能把心一横道,“因为是在萧公公的府上门前把李公公截住的,所以最初萧公公出面拦阻,可那几个狗才竟胆大包天地挤兑了萧公公几句,最后还是……”瞥了一眼焦芳之后,他的声音一时变得比艰涩,“最后是平北侯突然出现,赶跑了人,把李公公保了下来。听说,萧公公让人拿了银子给李公公,平北侯却不过萧公公的情面又让人雇了车,护送李公公去南京了。”
当这话说完的时候,李安就只见焦芳两眼涣散神,最后竟是整个人瘫倒了下去。尽管他一度预料到了某个最坏的可能xìng,可这时候仍是魂飞魄散,慌忙上前就狠狠掐了焦芳的人中,好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尽管他最终是成功把焦芳唤醒了过来,可看着这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最终破解的官场不倒翁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气馁和挫败,他立时心中为之一紧。
“老爷……”
“去拿纸笔来。”
见李安满脸犹豫,焦芳不禁加重了语气道:“去拿纸笔来!都这种时候了,老夫不自请致仕,难道还坐等别人赶我走不成!去,快去!”
等到李安连滚带爬似的匆匆出去,扫了一眼那边两个呆若木鸡的婢女,焦芳忍不住连笑了三声,随即才狠狠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一字一句地说道:“徐勋,老夫当年就不该小看你,一招算错满盘皆输,老夫算是输给你和张西麓联手,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后!”
“焦芳致仕了。”
尽管林瀚已经请求致仕,但徐勋却以让其留京养病为由,把这位老尚书留了下来。而与其毗邻而居的张敷华也希望这位老友能够暂时留下,因而林瀚仍然住在这座每月五两银子赁来的尚书府内。这一天,当徐勋突然莅临林府,来到林瀚榻前,告知了这么一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眼睛顿时大亮。
“焦芳,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说出这话的时候,林瀚的脸上尽是畅快和高兴,竟是一连笑了三声。他是接焦芳的班任吏部尚书的,但在此之前,作为南京吏部尚书的他就一直是天官之职最有力的争夺者。可终究因为是南京官而屡屡不得再进一步。此时此刻,想到自己做成了刘健谢迁等人没有做成的事,他松弛地往后一靠,随即就看着再旁人的屋子。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之前外头的风声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和张西麓虽说分道扬镳之后再未见面,没想到这联手仍是珠联璧合,不过旬rì之内就把焦芳拉了下来。”
“大概所谓心有灵犀,不外如是。”徐勋微微一笑,随即正sè说道,“林尚书。今次首战告捷,但张西麓可谓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此事至今为止,也就是你我、张总宪再加上张西麓四人得知。哪怕异rì林大人入京,却也不能再让他知晓了,知道的人越多,张西麓越是危险。须知就连家父以及其余与我亲近之人,也都不知情。”
“你既然信得过我和公实这两把老骨头,咱们自然省得。此等事就连子女亲朋也不可吐露半句。我自当这辈子守口如瓶,不过看我这样子,兴许也熬不了两rì了。”林瀚微微一笑。随即叹息道,“只是,张西麓自打入了刘瑾门下,那些整饬吏治的手段实在是太严酷凌厉了,虽则比刘瑾那些毫章法的乱政强,推行起来亦是会有成效,但古往今来,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他已经自污了名声,异rì若刘瑾倒台。谁能容得下他?”
说到这里,林瀚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几声,到最后便紧紧抓住了徐勋的手说道:“世贞,当初勾践以西施覆吴,事成之后,沉西施于江。所谓卸磨杀驴心狠手辣,不外如是。倘若他rì除刘功成,你预备拿张西麓如何?”
见林瀚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显然心中纠结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了,徐勋不禁笑了起来。他没有任何敷衍,就这么贴近了这位老者的耳朵,低声说道:“林尚书还信不过我?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就一定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见的!”
“你这小子就是爱卖关子!”林瀚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却终于舒展了开来。至少,徐勋这人有缺点,但其中唯独没有的就是失信,想来真的已经胸有成竹了。
焦芳从因病自请致仕,到最后准奏,这其中只隔了一天的功夫。他并不是第一次自请致仕了,从弘治年间到如今正德年间,他自请致仕的次数都快百八十了,但一次一次都被父子两代皇帝恳切挽留了下来。但如今是刘瑾执掌司礼监朱批,内阁送来了这样的折子,首辅李东阳象征xìng地在票拟上挽留了两句,而到了刘瑾手上,他立时毫不犹豫地就批了一个准予致仕,命人驰驿送回乡。
致仕官员给驰驿还乡是惯例了,即便当年刘健谢迁这样的,亦是给了这表面上的体面,而现如今焦芳从正当红到黯然致仕不过短短一二十rì,这急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