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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知道林大人素来公正所以我先把这难题解决了,免得回头给打回来没面子。”徐勋笑眯眯地打了一手太极,这才轻描淡写说道,“好教二位得知,这封爵看似皇上一心偏着我,实则是因为除了当初传告天下的战功之外,我那一仗还抓了一个要紧人物,便是小王子的次子,刚封了副汗济农的乌鲁斯博罗特。此人我请示过皇上之后,已经让人送出去与了火筛,如今小王子三子成了济农,正以永谢布袭杀前任济农为由攻永谢布和鄂尔多斯,火筛却在这当口推了乌鲁斯博罗特出来,所以鞑子那边暂时一团乱,所以此次皇上才与了世券。”
这事只有张永知道,杨一清神英约mō有数,那时候援军的苗逵和陈雄尚且不知情,连朱厚照都是最后得知的。此事如今说出来,林瀚和张敷华都大吃一惊,随徐勋登车之后就是好一番质问,最后林瀚忍不住重重伸手一拍旁边的扶手。
“怪不得今年进犯延绥不果之后,小王子部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攻势,原来是窝里正乱!不过,如此大功你却瞒着朝中其他文武,此次封爵也背着个幸进的名声,纵使为了大局,可你小小年纪便能如此,足可证咱们几个南都官员不曾看错你!”
徐勋不惜把这一茬极其隐秘的内情抛出来,从而洗清朱厚照这突然赐下世券对人的冲击,自然便是为了眼前这一效果。既然林瀚张敷华深信不疑,他接下来自然便谦逊了些,接下来一路只说闲话不谈正事,须臾马车就停了下来。
“大人,门上还有些贺客不曾散去,听见大人回来都拥了过来。”
听到这话,徐勋微一沉吟,便冲林瀚张敷华歉然一笑,随即让外头打起车帘。他摆手吩咐不用车蹬子,敏捷地跳下车来,见四周围一张张满脸堆笑的面孔,他一个手势让后头从人迅速又放下了车帘,这才微微颔首道:“诸位好意我徐勋心领了,此前封爵既然都已经摆酒庆贺过了,如今赐世券自当摆上几桌再热阄热闹。只是家父内子都不在家,先母迁葬未成,如今庆贺未免心中不忍。他日家父内子归来,先母入土为安,再领受各位好意不迟。”
相比刘瑾那儿收礼照单全收,事情却未必都办,如今徐勋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不免觉得希望不小。于是,四周围的各式官员纷纷说了一两句场面话后…很快各自散去,但也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徐勋的那辆马车。毕竟,先头有眼尖的在徐勋出马车的时候,瞧见了车中尚有两个老者。
胡同外头,挤在看热闹人中的刘七竖起耳朵听…可也不过隐约听见顺风飘来的只言片语。当看见那些官员散了,他方才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兄长。刘六却二话不说,转过身就挤出了人。不多时,刘七也跟着挤了出来。
“六哥,你不是又后悔了吧?”
“急什么,人家连正经投上门这些当官的都不理会,更不要说咱们这种人。
刚刚那辆马车里头分明还坐着其他人…咱们先去打听打听同车的人是谁再说!”
徐勋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门上起先一直不肯散去的官员,这会儿就没有再登上马车,而是索xìng跟着马车从西角门进去。见金六满头大汗地迎了上来…他就问道:“家里都有谁在?”
“唐先生和曹百户在,张大人捎信来,说是都察院事情忙,得晚些来。”
“唔,既如此,你派人去见张大人…就说他的顶头上司来了,让他早些回来见一见。另外,去翰林院看看庶吉士可下课了,邀上徐昌谷,如果湛元明严惟中他们愿意来也一并请上。再有,去北监见王公子…让他出面去请谢大司成,就说我家有南都来客,请他务必赏光。”
想想如神英钱宁马桥徐延彻齐济良这些人,白天不敢因sī废公,晚上却多半也会备礼来贺,指不定还会有定国公这样的勋贵,谷大用张永这两个中官,他沉吟片刻,就又开口说道:“你再找几个妥当人去定国公府寿宁侯府这常来往的几家勋贵府邸送帖子…然后再是灵济胡同西厂,十二团营左右官厅还有府军前卫,对各方说我明日晚上在家里设小宴请他们喝酒。”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不用来了。
金六心中透亮,连忙答应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立马转身跑去找曹谦写帖子,心里一面庆幸有这么一位和气却又能干的年轻军官帮忙,否则他又得去求柳安,一面发狠回头一定要摁着儿子金元宝赶紧啃下千字文,免得和自己一样睁眼瞎。
徐勋安排下这些火速赶到二门,从阿宝口中得知已经把林瀚张敷华先引去了自己的外书房,他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可随即立时想到另一个问题:“书房中都有谁伺候?”
阿宝这才一下子脸sè变了:“糟糕,只有一个金元宝!”
此时此刻,又好气又好笑的徐勋也顾不得训斥这突然冒失起来的阿宝,连忙转身直奔外书房。才刚进了那院子,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清亮的背书声,隐隐听出那赫然是三字经,他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阿宝,阿宝立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陶泓哥才教了我这些,元宝盯着我学,我不得已只好教给了他。他倒是聪明得很,听一遍就能差不多记住,三遍就能背了。”
徐勋听着诧异,缓步到了门前,轻轻咳嗽一声,这才打起竹帘入内。见金元宝规规矩矩站在张敷华身边,这会儿正满脸忐忑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就冲张敷华林瀚问道:“我说二位大人,怎么有功夫考较起我家的书童来了?”
林瀚欣然笑道:“是公实一时兴起随口问他可识字,他却说自己能背三字经。不错不错,都说书香门第之中,应门五尺之童也是说话文雅,你家这小小年纪的书童就能把三字经背到这程度,足可见你这主人平时教导。只这孩子起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叫什么金元宝?”
听到前头这话,徐勋有些哭笑不得,暗想阿宝教这小家伙三字经还真是错有错着,可听到后头半截,他这脸sè就不免有些精彩了起来。见金元宝紧张地瞅着自己,他便干咳一声笑道:“这孩子是我金陵旧仆的嗣子,早先家里穷,生父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张大人若是喜欢,随手赐他一个名字,也是他的福分。”
一听说是徐勋的金陵旧仆之子,张敷华也就没在意这不过是个小小僮仆,若有所思地说:“燕昭王置千金于台上,以延天下之士,故谓黄金台。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你不能学古人以利动之,当弘正道。他既为你之仆,可取一单名为弘。”
徐勋听到取一个名字也能说出如此大道理,而且暗含规劝之意,不禁暗叹果然不愧是南都大儒,起名字都要正道,当即冲着懵懵懂懂的金元宝笑道:“记着,你以后小名金元宝,大名就叫做金弘。还不去告诉你爹,张大人给你起了大名,让他高兴高兴!”!。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夜深人静处,恰是密议时
夜sè下的京城渐渐安静了下来,随着起更时分鼓楼击起了鼓,钟楼鸣起了钟,夜禁正式开始,街头巷尾便几乎看不见多少行人,只偶尔可见官府抑或官宦人家的车马。五城兵马司的巡查照例也已经开始了,只按照惯例,素来是西紧东松,南紧北松,为的便是西边多勋贵,南边多朝官的缘故。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没有例外,这会儿北城兵马司的兵马允辉眼见那迎面而来的一行人,便是急急忙忙冲属下喝令,又弓着身子站在了道旁。
“这是在巡查?”
眼见那一乘大轿子在面前停下,随即里头传来了一个有几分傲慢的声音,兵马允辉钟汶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公公,卑职是带领底下人在夜巡。”
“唔,好好巡查,如今是太平盛世,别让哪里走了水亦或是出了盗匪,亦或是有什么江洋大盗窜到了官宦人家去,那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好了,走吧!”
随着这一行人前呼后拥再次起行,钟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望着那一乘富丽的轿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娘,随即便冲着底下人没好气地喝道:“好了,别杵着了,继续夜巡去。
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这么一位主儿偏生在咱们北城置办下了一座sī宅,若是出点什么纰漏,扒了咱们的皮都有!”
大多数巡丁都是答应不迭,却也有一个刚进来的新丁不解地冲一旁的钟汶问道:“钟爷,刚刚过去的是哪位公公…这么大做派?咱们大人平时见品官也没那么恭敬的。”
“还能有谁?如今宫中第一人,才刚接了司礼监掌印的刘公公!”
正如这个消息灵通的五城兵马司吏目所说,徐勋得了诰命世券的这一天,刘瑾也同样是喜事临门。李荣虽是有心熬几个月,奈何刘瑾压根不愿意给他这机会…因而他几乎是以被撵走的姿态仓皇出了司礼监告老,而刘瑾就在同时,强势进了司礼监衙门内书堂北边的崇圣厅祭拜,随即立刻搬入了历来司礼监掌印太监所占的公厅。而河边直房中原本属于李荣的那一座宅子,也随之换了主人。
虽说在宫里用最快的速度清除了上一任的种种痕迹,但刘瑾这一晚上却不乐意搬进河边直房,而是出了宫来看自己新置办的sī宅。为了进出宫方便…他特意选了距离北安门不远,就在鼓楼下大街东边的沙家胡同。原本这儿是一位勋贵宁阳侯的旧别业,如今去开国已远…本代宁阳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家用紧迫便把这处产业贱卖了出去,倒便宜了刘瑾。此刻他由人扶着从大门一直逛到了二门,满脸都是满意。
“你会办事!”
孙聪等的就是刘瑾这句话,自是高兴得满脸放光,见刘瑾心情极好…他便凑趣地说道:“公公今日荣升,这宅子也正好收拾整齐,可说得上是双喜临门了。只不过公公今日回来看看住一晚上,只能算是看看房子,这乔迁之喜还该好好操办操办就是。”
“成,就依你。”
刘瑾从前苦过穷过…对于摆场面充派头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了点头。而孙聪知道自己这一记马屁拍对了,眼见刘瑾左右其他几个太监满脸堆笑阿谀奉承,他就索性跟在后头没吭声。直到刘瑾一路到了正房门口,头也不回地吩咐几人全都回去,他先是把人都送了出门,随即才回到正房,抬脚一进去就发现刘瑾正闲适惬意地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泡脚,下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火者跪在那儿…小心翼翼liáo着热水又是揉搓又是挤按,竟已是满头大汗。
“公公,人都走了。”
孙聪提了这么一句,见刘瑾没其他反应,他就站在人旁边,就这么一字一句禀报起了白天的诸多人情往来—-—其中几乎只有进,没有出,唯一的出项也就是往兴安伯府送了一对玉镇纸作为贺礼,而徐勋转送的则是一卷价值千金的名家字画,比送出去的还更厚些——见刘瑾仍然是意兴阑珊的样子,他便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另外,上次送一万两银子的那个人,今天又送来了一万两银子。”
刘瑾如今已经坐得稳稳当当,虽然没能廷杖王守仁,也没能免官韩文立威,可终究碍事的都已经远远打发了出去,小皇帝也并没有因为徐勋遇刺的事情而真个怎么疏远他,可他心里并不是就真的志得意满到那程度。每日上门攀附的人虽多,可小狗小猫多,有分量的人物少,送礼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上次答允刘宇所得的一万两,都是些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小钱,这先后两注一万两绝对可观!
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的刘瑾两眼死死盯着孙聪,一字一句地问道:“人呢?难不成这一回人还是送了礼就走了?”
“回禀公公,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