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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司礼监打探到的消息。要知道,一应奏折都是先送司礼监呈送御览,再发下内阁票拟的。原文我自然没那本事探听,但事情是确凿疑的。”张永一时急切,也没在意徐勋跟前还有个钱宁,诚恳地说道,“我敢担保,只要皇上那里首肯,内阁部院那些臣子是绝对的乐见其成。你帮着皇上折腾出这许多事情,他们巴不得你离开一阵子,但你得知道,这带兵出征的资历从来都是要紧得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臣朱晖启奏皇上,鞑虏势大,宣府上下志气为之所夺,军心浮动不安,臣不敢妄自出击,只得尽以守势。今得报京圌城获得鞑虏jiān细数人,臣闻听不胜欣喜,近年以来,鞑虏长圌驱圌直圌入视关防为物,何也?以jiān细尽得我圌国之虚实,而我圌国不知其强弱也。府军前卫掌印指挥使兴安伯世子徐勋,年少有志,忠孝两全,又锄jiān有方,臣请皇上割爱,令其领军往驻宣府,专司情报侦缉事,大军得胜日,臣必当奏其首悔……”
承乾宫中,朱厚照听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转述保国公朱晖所奏,一时间竟是眉飞sè舞喜不自胜,仿佛朱晖夸奖的不是徐勋,而是他自个一般。他甚至没有耐心坐在宝座上,而是站起身下了台阶来来回圌回踱着步子,突然扭头看着面前这一溜司礼监太监问道:“朱晖既然这么提请了,你们几个怎么说?”
不等李荣开腔,萧敬便深深躬身道:“皇上这话问错人了,奴婢几个虽在司礼监,但不过是整理些文书案牍之类的差事,这等军国大事,哪有胡乱妄言的道理?”
这话在弘治皇帝面前说自然是再对没有了,可朱厚照何等人,一听就沉下脸道:“偏你谨慎!朕恕你们罪,尽管直言!”
李荣刚刚被萧敬挡在前头,这会儿朱厚照又发了话,他便笑容可掬地说:“徐勋是先帝和皇上都信赖有加的少年英杰,此番西厂和锦衣卫能一举建功,听说他居功至伟。现如今宣府局势打不开,户部尚书韩文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圌书请求速战速决,以免徒耗钱粮人力,当此之际,派了徐勋过去是最合适的。”
王岳本能地想要开口,可见李荣说完就斜睨他一眼,他只得勉强沉默了下来。
而陈宽见萧敬默然不语,便轻咳一声道:“李公公所言有些道理,但徐勋至今尚不满二十,实在太过年轻,骤然加此重任,就怕他担不下来。捱苗助长,非是他的福气。”
陈宽平时和李荣王岳交好,这时候却说了一句秉公的话,萧敬自是大松一口气,忙也附和道:“皇上,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宣府乃九边之中的重中之重,上下将领军官多如牛毛,徐勋年纪轻轻骤然到了那儿担当重任,只怕上下不服……”
“他们还有脸不服?“朱厚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想起那场败仗,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打算去包围别人却被别人给包围了,打得一败涂地,这样丢脸的事不好好反省请圌罪,还有心挑别人的不是?朕给他尚方宝剑,谁敢不服,就地斩了报来!”
一听皇帝连尚方宝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原本也想跟着萧敬陈宽劝谏两句的戴义立时闭上了嘴。皇帝从前被东宫那几个内shì带着到坊间听戏看曲,他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皇帝对他们这几个老的不过是敬重的情分,他何苦泼冷水讨人嫌?横竖宣府那边大军云集,总不至于陷了皇帝的心腹爱持……
见下头人尽皆话,朱厚照便回到宝座上坐下,径直吩咐道:“来人,去传徐勋来见朕。”
此话一出,自有小内shì连声答应后飞一般地跑出去了。而萧敬论理该带着众人告退,可他左思右想,终究忍不住劝道:“皇上,虽说如今东西六宫不曾住看嫔妃,但毕竟是内宫,频频召见外官,论是于皇上还是于徐勋,这传出去都不好,万一别人编排闲呃……”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朕还怕人说?”朱厚照不以为然地打断了萧敬的话,旋即又说道,“你再派个人去内阁和部院里传个话,就说今儿个下午申时,朕在文华殿召见他们。”!。
第二百九十二章 捧杀(下)
站在朱厚照面前看着采耀的奏折原文……徐勋只觉得异常荒谬。
就因为他在城外协同锦衣卫和西厂抓了一回鞑子jiān细,顺带清靖了治安,这就值得堂堂保国公朱瞠亲自上奏,要调他去宣府主持情报侦缉工作?就算保国公朱瞠是失心疯了,难道监军苗逵和下头那些人也全都一块疯了?
脑海中转着这些念头,徐勋便双手将这份奏折递还了回去,这才躬身说道:“皇上,保国公所言实在是太过谬赞,此前的事情主要是西厂和锦衣卫通力合作,臣不过是率领府军前卫维持戒严,把这功劳全都算在臣的头上,臣实在不敢当。”
“你谦虚个什么,你这人朕还不知道么?”
朱厚照很没皇帝形象地斜睨了徐勋一眼,就这么凉榻上盘tuǐ坐了下来,笑眯眯地说:“先帝在的时候就对朕说过,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老喜欢谦逊,你知不知道,过度的谦虚那可是虚伪。就好比从前你带着朕去旧书店找佛经给先帝,明明是章懋送给你的珍本,你还骗朕说是朕自己眼光好淘出来的,要不是先帝后来对朕点穿了,朕不知道要被你瞒骗多久!还有这一次的事情,你少在那装模作样,谷大用和叶广都对朕说了!”
糊?”
这一回,徐勋是真的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看来,他顶多是在背后动动嘴皮子,真正出力的的是罗清下头那些信徒,而真正顶在前面的是慧通和李逸风,西厂和锦衣卫这功劳是实打实的。就算谷大用和他如今正在mì月期,就算叶广记他的人情,可在小皇帝面前全部把功劳往他头上推,这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得,不打自诌了不是?”
呼到朱厚照这么一句话,徐勋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同时更有几分尴尬:“皇上,臣可是什么都没说,怎么能说不打自招。”
“要不是你的功劳,你惊异个什么劲?”朱厚照一副我认准了就是你的架势,旋即不由分说地一挥袖子道.“总而言之,茗朱狸有点眼光,看中了你这么个人才。朕当然是不舍得放你离京,但宣府距离京城快马疾驰也就是一整天的事,再加上战事紧急,朕总不能眼看他在那拖拖拉挂的浪费钱粮,所以朕已经让人去召集内阁三位阁老和那些部院尚书shì郎们。但使他们也觉得可行,朕就派你去。”
“皇上……”看着满脸得意的朱厚照,徐勋最终迸出了一句可奈何的话来,“皇上不觉得,臣这尚不到二十的年纪派到宣府去主特这么一件大事,世人会觉得滑稽?”
“这有什么滑稽的,朕比你还小,现如今不是一国之君?有句古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志空长百岁。那些老大人们虽比朕年纪大几倍,可就是纸老虎而已,需畏惧。”
小祖宗,我怎么能和你比!
面时振振有词的小皇帝,徐勋终于发现,要和朱厚照讲道理实在是天底下第一艰难的事而小皇帝那些个歪理,有一大半是天生使然,还有一小半都是他带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竟是挖了坑给自己跳,完完全全自讨苦吃。
朱厚照登基至今尚不到半个月,这就已经是第二次召见大臣了,即便他还没上过一次朝,可单单从这一点采说,这位小皇帝至少并没有倦政的表现。然而,面对此次的议题,论是内阁的阁老们也好,部院的堂上官也罢,全都没法子高兴起来。直到他们按照同年同乡和平日交情串联了一通,下午出现在文华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还留着早上的不满。
“保国公的奏疏各位想必都已经看过了,今日朕召见各位,便是想知道,各位卿家意下如何。”
皇帝这话一出,刘健斜睨了一眼李东阳,便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保国公所奏于情于理都有道理,臣觉得可行。”
朱厚照从前说什么,刘健这内间首辅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此番老大人竟然同意了,他在一愣之后立时大喜过望。然而,还不止剩健,接下来李东阳谢迁虽说言简意赅,可话里话外那意思都很明白,朱蜓所求乃是为了宣府大局,可以答允。
倘若说内阁的反应让朱厚照觉得高兴,那接下来部院的清一sè支持就让他觉得有些疑huò了。论是最喜欢犯拧的户部尚书韩文也好,倚老卖老的吏部尚书马文升也罢,亦或是常常一嗓子不敢奉诌的兵部尚书刘大夏,最拘泥于规矩礼法的礼部尚书张升,乃至于口口声声仁德的刑部尚书闵珪,州直敢言的左都御史戴珊……人人竟是都异口同声首肯朱瞠纸请,这种诡异的态势反而让朱厚照有些犹豫了。关键时刻,洲洲沉默着的shì郎之中,却是有人开了……
“皇上,徐勋虽年少,但méng先帝简拔授之以府军前卫指挥使,接下来短短三月练兵有成,光帝临终又托之以腹心重任,此番清杳jiān细更是功劳不小,如今欠缺的只是历练资历和军功。此番他去往宣府若能一举功成,从此之后固然人再敢小觑于他,就是先帝和皇上的识人之明,亦将天下称道传颂。须知除了先帝和皇上,还有谁敢任用这样少年英杰?”
不得不说,相比那些大臣干巴巴的首肯阶议,焦芳这番话就说得动听多了。洲洲还疑窦重重的朱厚照立时高兴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就说道:“焦卿所言甚是,徐勋是先帝看中的人,这真才实学自不必说“对了,朱蜓这次和朕要人不算是一般的请援,诸位卿家觉得,让徐勋统带多少人去好?”
眼看皇帝已经从派不派人去而转为了派多少人去这个问题,刘健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就拱手奏道:“回禀皇上,府军前卫两千幼军尚未操练整齐,贸然上战场实在是风险太大,不若将此前京营调派的精锐择选出来,由他们跟从徐勋往援宣府。”
“元辅说得简单,如今宣府已经齐集大军数万,况且保国公调人又不是为了战场所需,何至于要一千五百人。“尽管在派徐勋去的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但对于派多少人,大臣中却有的是不同意见。这会儿户部尚书韩文就犹如铁公鸡一般抠着手指头算道,“一千五百人按照每人三两银子的给赏,就是四千五百两,再加上所带粮草,骑兵坐骑耗费的草料豆子,再加上兵器损耗,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依臣之见,一千人已经是最多了,若是兵马再多,宣府附近州县也会不堪重负。”
后殿之中,徐勋听着几个大臣在那就其所带兵员数字来回扯皮,从刘健最初的一千五百到韩文的一千人再到最后的五百人,忍不住眉头一挑。
然而偏生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皇上,臣谢迁以为,兵贵精而不贵多,徐勋此前舍弃府军前卫的老军不用,而字愿遴选幼军,便是因为从此考虑。现如今宣府各sè兵马云集,若他统带的人一多,未免指挥不灵,而若只五百人,以他此前练兵来看,必定能令行禁止。况且人员不够,保国公难道还会推三阻四不调拨给他人?若真是如此,保国公这一通上书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总而言之,哪怕只区区五百人,徐勋也必然能有所建功。”
听到这里,徐勋不禁恨得牙痒痒的。谢公尤侃侃,这谢迁的歪理他算是领教了!
与刚病愈复出的礼部shì郎王华此时见大臣们chún枪舌剑,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偏生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相熟的同僚用胳脖肘撞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