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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想弘治皇帝竟是倏忽间又要发落刘瑾,徐助顿时大吃一惊。
眼见得地上趴着的刘瑾抖得筛糠似的突然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异常复杂,他陡然之间醒悟到之前车厢中那番要命的对答可全都给这老太监听过去了,他就算想袖手旁观都不可能。电光火石之间,徐勋便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皇上,太子挑选那些画儿只不过是欣赏那些画工,应该并一丝一毫的yín邪之意。须知那些书铺中的书良莠不齐,既有四书经义,史书文集也不乏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册子,甚至还有……还有那些画工不错的春宫画儿。太子殿下却根本没碰那些东西唯独带回来几张美女图,大约只是一时贪个新鲜,没几日兴许就束之高阁了。”
见弘治皇帝仿佛是有些心动,他便趁热打铁地又说道:,“这样的小
事,若是皇上大张旗鼓,太子殿下生xìng纯孝,自然不会因为几张画儿一个人和皇上相争,心里却反而要念着画和人的好,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就犹如微臣儿时不懂事,越是别人禁止去做的事情,就越是想不管不顾地去做一做,结果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微臣终于堪堪悬崖勒马,只怕也就是一辈子的糊涂人罢了。”
这话说得极其lù骨,弘治皇帝最初面sè绷紧很是不悦,但毕竟萧敬此前在他面前下了数功夫,他对徐勋这少年所知竟比朝堂那些寻常文官勋贵还多。因而,皱眉沉吟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就从刘瑾身上一掠而过,重新落在了徐勋身上,原先打算借着刘瑾敲打敲打这小子的心思也就淡了。
,“你倒是夹胆的很,居然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说话。只刘瑾他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不可不罚,否则宫中哪还有规矩体统……”
刘瑾原以为这一关逃过,不想皇帝仍然说出了这一席话,顿时面如土sè。他在东宫职位虽低,但却很得朱厚照的喜爱,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要是真的拖出去一顿板子,天知道能不能洮得一条xìng命?可徐勋已经把能说的求情话都说了,他也怪不得人家,况且眼下把那一茬最要命的捅出来,大家谁都甭想活命。于是,他只得一咬牙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即将从皇帝口中吐出的廷杖二字。
然而,圣裁未出,外头却突然起了一阵sāo乱。下一刻,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嚷嚷:,“万岁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嚷嚷头痛,竟是晕过去了!”
此话一出,弘治皇帝立时没了一丝一毫处置刘瑾的心情,不但霍然站起身来,而且厉喝了那报事的太监进来说话。等那太监进屋之后要磕头,他更是气急败坏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磕什么头!御医呢,御药局的几个管事太监呢,他们怎么说!”
,“回禀皇上,事出突然……”
弘治皇帝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从书桌后头转将出来就匆匆往外走。到了门边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刘瑾就没好气地吩咐道:,“刘瑾,你那二十大板暂且寄下!立时赶回去看看太子如何,要真是有什么万一……”
陡然间死里逃生的刘瑾顿时如释重负,不等皇帝说完就狠狠一头磕在了地上,用最恭敬的神情说了一句遵旨,随即一骨碌爬起身就往外冲去,却是根本都没在意是否会有人说他失仪。他很清楚,作为皇帝的命根子,除却张皇后,什么都比不上太子对弘治皇帝更重要。
刘瑾溜之大吉,弘治皇帝继而离去,徐勋站在这突然之间空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于朱厚照这突如其来的一病,他刚刚乍一听说就已经猜到,那位急xìng子的小太子怕是立时三刻就把自己的建议付诸行动了,倒有些哭笑不得。可自己被撂在宫里也不是一回事,于是他想了想就到了门边上,见一个小太监正守在那儿,他就上了前去。
,“公公,敢问我如今是……”
,“皇上还没发话呢,你等着,到时候自然有人领你出去!”
见那小太监极其不耐烦,徐勋想了想,见四下没别人,本想试试用钱开道,可一想他又不明每别人什么xìng情,最后还是笑吟吟地说:,“公公说的是,只皇上一时半会只怕未必想得到我来,能不能烦劳去通禀一声司礼监孙彬孙公公,就说皇上在武英殿召见徐勋?”
,“你竟然认识削公公?”那小太监品级不高,一听徐勋竟然报出了别彬的名字,不禁有些诧异,待人解释说是当初宣旨的时候打过一二交道,他思来想去,最后终于决定去跑一趟tuǐ,当即点了点头”“也罢,你在这儿继续等着,俺去司礼监替你捎个话。”
,“是是,多谢公公,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见徐勋从腰带中mō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来,那小太监犹豫片刻,最后一把抓了胡乱塞进怀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匆匆离去。没多久,就有另外一今年轻宦官进来接了班,他就顺势回了屋子,四下看了看终究不敢随处乱坐,索xìng就盘tuǐ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早上来回折腾再加上刚刚这一遭面圣,他力气精神都耗费了不少,不知不觉乏劲上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司礼监掌印太监责敬匆匆进了武英殿,转过几道门一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情景。他是上万宦官之中的头号人物,昨日太子出宫种种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今天皇帝召见亦是早就得了信。之所以没让人给徐勋通风报信,不过是因为生怕着了痕迹被人有机可趁。因此,得着徐勋让人捎带的口信,他亲自到承乾宫探看了一趟,得知太子并大碍之后,他方才请过旨意赶到了这里,却不料徐勋竟是能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他一努嘴,随行一个小宦官就上前使劲推搡了徐勋两下。眼见人睡眼惺忪地抹了抹眼睛,好一会儿才认出了他来,慌忙起身行礼,他不禁打趣道:,“能够在这种地方睡着的,兴许咱们大明朝百多年来就你一个!好了,皇上说了,你且回去吧,等着旨意就是。”
徐勋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闻听此言自然是如释重负。然而,他才跟随萧敬出了武英殿,就只见一个太监撒丫子飞奔了过来,来不及停下就气喘吁吁地说:,“老祖宗,老祖宗,皇上有旨,让徐勋到承乾宫去,太子爷要见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帝王心术,父子情深(下)
由于太皇太后周氏和皇太后王氏俱在经弘治皇帝虽说没什么妃嫔,正儿八经的长辈却有两位,原本那座只供皇太后住的仁寿宫未免难以容下两宫,于是登龘基之初,太皇太后周氏就移居原本的太子东宫清宁宫。等到朱厚照降生册封,却没了地方可住,弘治皇帝选来选去,终究因为承乾宫的名字更喜庆,便将太子枷到此处,平旧从乾清宫探看也容易。
这会儿承乾宫中人满为患。论是满头银发的太皇太后周典也好,保养得宜的皇太后王氏也罢,全都是满脸的忧心忡忡,更不消说划划从东暖阁中出来,满脸泪痕的张皇后了。而作为一国之君的弘治皇帝坐在主位上,一改平素温文尔雅的习性,对着一众御医太医大发雷霆,结果引得从院使到院判以下的一个个杏林国手全都免冠叩首,神色异常狼狈。
因而,等到下头禀报说萧敬已经带徐勋来了,他几乎想都不想就不耐烦地说:“来了就快带进去,对他说只要太子喝药,他要什么赏赐都行!”
这样一句大大不该人君说出来的话,从太皇太后以下,竟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闻讯赶来的几个大太监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惟命是从而已。于是,当消息传到外头,正跟着萧敬上台阶的徐勋险些没一头栽倒下去,心中顿时暗自叫苦,深悔给朱厚照出了个馊主意。
在门外向那一连串贵人磕了头,立时便有昨旧见过的太监张永弓着他往东暖阁去。走在路上,那中年太监却不似别人那般惶急,还轻声慢气地说道:“徐公子想必知道了昨儿个的小侯爷就是太子殿下,待会儿见面该怎样我张永就不多说了。你虽投了太子殿下的缘,但有一条我还是提醒你一二……那就是太子殿下软硬不吃性子执拗,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
徐勋两世为人,最头痛的点,是这软硬都不吃,因而进了东暖阁的时候已经苦了个脸。还没走到那张挂着青色帷幔的大床前,他就听到了朱厚照那哎哟哎哟的声音,一时吓了一大跳,当即加快了脚步。等走到床前看清楚了人,他一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太子脸色确实不好看,看情形不像是假病,倒像是真病!
朱厚照正在床上闹腾,突然一恻头发现是徐勋,他立时眼睛大亮,连忙使劲把身边两个宫女推开了去,又大声叫道:“徐勋,你过来,快过来!你们两个,快走快走,腾出地方!”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也不像是有病,徐勋一下子给弄糊涂了,见刘瑾一个劲朝自己打眼色,他才慌忙上前,正要下跪行礼,却被刘瑾按着在那踏板上坐了下来,紧跟着,这一位就撇下他上去轰走了其他人……而朱厚照则是趁机按住了徐勋的肩膀。
“太子殿下…………,。
“好啊,刘瑾都对我说了,你居然敢糊弄我!你说,昨天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冷不阶朱麇照一打照面竟是追究这个徐勋险些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旋即立时分辨出了其中要旨,马车中那一截是必定要否认的,当下苦笑道:“殿下恕罪,昨儿个微臣是到了文庙第二次见着李千户,这才醒悟过来的。这北镇抚司审案,除却皇上指派的公公,其他人谁都不能插手,可殿下一句话,却让李千户满口答应到马车上审,所以,微臣方才斗胆猜到…………,。
“算了算了,猜都猜到了,斗什么胆,真没意思!”朱厚照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又苦着脸说,“好容易寻到一个有趣的身份,结果倒好,被你识破了,这还有什么好玩的……对了,把你叫来是因为你出的好主意!这下子上上下下都惊动了,又是人说制灸,又是人说喝药,你说怎么办?”
说到最后,朱厚照不禁露出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我从小到大最恨扎裂喝药,记得身体倒是挺争气的,几乎没病过几回,这下一病倒好,这些手段全都上来了!你出的主意,你得负责!”
哭笑不得的徐勋往后头瞥了一眼,见刘瑾不见踪影,显见是去望风了,他便回转头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太医院中那么多顶尖的大大,把脉都是一把好手,你这装病怎么能糊弄得了他们?”
“你没看见我这脸色么!”朱厚照嘿嘿一笑,这才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刘瑾给我弄来的油彩,说是不掉色,又问不出气味,再怎么看也很难分辨出来,再说我就说头疼,痛一阵歇一阵的,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疑难杂症,他们那些庸医怎么看得出来,难道谁敢说我这最怕喝药岑灸的太子是装病?好在刘瑾告诉我,对于太医院没法摸清病因的疑难杂症,那边有一个多年流传下来的方子,吃不好也决计吃不坏,可我才不想喝那些庸医的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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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家庸医,是怕一个不好把你这太子治出问题来,这才是问题吧?
徐勋此时郁闷得以复加,暗想若知道这么一个主意能惹出如此大的麻烦来,那会儿他决计不会这样灵机一动。然而,此时此刻在朱厚照那我就是赖着你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冥思苦想了进来,好半晌才总算有了一个主意。
“殿下,你装病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多少人?”朱厚照虽不解,但仍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