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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紫也没料到会这样,又瞧到穆锦言的神情,便垂了头; 不敢再开口。
心儿也是头一次瞧到他竟生了烟紫的气; 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又瞧到烟紫脸上神情,忙轻轻拉了她的手。
秋露见众人都不开口,忙笑了笑,说:“看来这蜜饯是不想被我们吃进嘴里; 竟争着抢着往地上去。”说着她便要弯下腰去拾地面上四散的瓷片。
不想穆锦言却一把抓了她的手,口中说道:“秋露,你不要去拾它,当心划了手!”
众人都不妨他会这么说,都不由得抬起头来; 又瞧到他正紧紧抓了秋露的手腕,都是一怔。
秋露忙挣脱了他的手,抬眼瞧到他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也是一怔。
正在这时; 忽听到门帘声动; 接着便听到高嬷嬷的声音:“大爷也在这里?可巧了,老夫人正要请众位过去呢。”
她抬眼瞧到众人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纳罕。平素温文尔雅的大爷穆锦言,如今倒是涨红了脸皱着眉; 加之他身材高大,看上去倒是有些吓人。
在他身旁的秋露姑娘,也红着脸,一旁的烟紫与心儿,都敛了笑意,似乎也是满腹心事。再看地上当中,却是一个摔得粉碎的珐琅罐子,晶莹橙黄的蜜饯滚得到处都是。
高嬷嬷不明就里,便说道:“怎么众人都在屋子里,却不听有声响,你们兄妹几人这是怎么了?”
心儿忙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说:“高妈妈来了,不过是我们几个顽笑,不小心将一罐蜜饯摔了。”
高嬷嬷往地上瞧了瞧,说:“难怪你们兄妹不开口,这蜜饯瞧上去便知是好的,倒是可惜了。”
心儿恐怕她说多了又惹得穆锦言不高兴,忙说道:“妈妈方才说祖母叫我们过去?”
高嬷嬷忙点了点头,说:“正是,可巧你们都在这里,一同随我过去吧。”
心儿点头应了,便拉了拉烟紫的手,烟紫望了穆锦言一眼,见他仍不瞧自己,便嘟着嘴先随着高嬷嬷去了。
心儿随即拉了拉穆锦言的袖子,说:“哥哥,我们走吧。”
穆锦言回过神来,望了秋露一眼,抬脚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外面的丫鬟说:“你们小心把地上的碎片收起来,这蜜饯也丢了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秋露闻言,抬眼瞧到他已大步走了出去,便冲心儿笑笑,说道:“心儿你快去吧,我无妨。”心儿冲她点点头,便也随着众人去了仁心堂。
穆老夫人见众人都坐了下来,便说道:“今日把你们兄妹都叫过来,倒是有件事要说。”
她望着心儿与烟紫,缓缓说道:“三丫头与四丫头今年已经十七了,本来该早些给你二人行及笄礼,可一来我们去年才从西北回来,二来祖母贪心,不舍你们二人过早出嫁,便直拖到如今。祖母想好了,待到下个月底,等烟婉出阁之后,便为你二人行礼。”
烟紫嘟着嘴,说:“祖母,烟紫可不愿意行什么及笄礼,烟紫要一直陪在祖母身边。”
穆老夫人慈爱地笑笑,说:“傻丫头,哪有不出嫁的女子?”
烟紫红了眼眶,说:“烟紫不愿意留在都城,若是祖母心疼烟紫,日后便将烟紫嫁去西北便好了。”
一旁的蒋氏忙说道:“烟紫,这婚嫁之事可不许浑说。”
烟紫还要说什么,穆老夫人一把将她拉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发鬓,说道:“烟紫自小在西北长大,自然已把西北当成了家,可乖孙女,我们毕竟是江南的人家,终还是要回到这都城来。再者,如今西北虽战乱已平,可难免日后狼烟再起,祖母如何舍得让你一人嫁到西北去?”
烟紫忽然一怔,问道:“祖母说,西北战乱已平?”
穆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昨日才听你们父亲说起,叛乱的将领已被擒,西北瓦刺也愿与我们大齐修好,不日大军便要班师回朝。”
心儿闻言不由得一怔,这么说来,岳明屹也要随着大军回来了,可即便他回来了,又如何才能再见?何况,转眼已有三年,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心儿正想着,却听蒋氏问道:“不知昭勇将军与二位少将军可好?”
穆老夫人点点头,说:“吉人自有天相,好在三爷背上的刀伤并无大碍,岳家父子都安然无恙。”
她说罢,抬眼瞧到穆锦言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便问道:“锦言今日怎么不声不响?”
穆锦言忙答道:“孙儿是为我们大齐和岳家高兴。”
“众人快瞧瞧他的样子,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哪里是高兴的模样?”穆老夫人疼爱地说道。
穆锦言抬手轻轻触了触眉心,果然紧皱着,忙松了眉头,又伸手捧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
穆老夫人抬眼望了望众人,见烟紫与心儿都不出声,便对烟紫说:“三丫头,可是你惹你哥哥生气了?”
烟紫嘟着嘴,说:“不过是打碎了哥哥的一罐蜜饯,哥哥便一直拧着眉。”
穆老夫人有些诧异,对众人说道:“你哥哥素日最疼你了,怎么今日会为罐蜜饯生你的气?”
烟紫有些委屈地说:“祖母,哥哥如今可不再疼烟紫了,他这罐蜜饯却不是给烟紫的,是给……”
“烟紫!不要再讲了。”穆锦言忽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不妨,都望向他。他自知有些不妥,便站起身来,轻声说:“孙儿失礼了。”
穆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抬眼望了望身边的高嬷嬷,高嬷嬷微微冲她点了点头,穆老夫人会意,缓缓说道:“锦言恐怕这几日是受了累,也罢,祖母身上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只留下你们母亲陪着我便好了。”
众人还想说什么,却见穆老夫人已经站起身来,众人只得轻轻退了出去。
穆老夫人见众人退了出去,便在榻上坐了下来,蒋氏捧了茶送到她手中,说:“锦言这孩子平日还好,不知今日怎么嗓门大了起来。”
穆老夫人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问身旁的高嬷嬷说:“云英,你今日可瞧到了什么?”
高嬷嬷想了想,便说:“我去了千草阁,正巧巧翠、绿果、青柳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说话,我便停了脚步同她们几个说了几句话。起初,我在外面听这屋内还是说说笑笑的,不想忽听到‘喀嚓’一声,我听得是什么东西摔碎了,便慌忙朝里走,恐她们几个伤了手。
“走进去一瞧,便瞧到大爷黑着个脸,站在屋子当中,一旁的秋露姑娘倒是红着脸,三小姐垂着头,四小姐也不言语。在她们几个脚下,正是一个蜜饯罐子,摔得粉碎。”
听完她这一番话,穆老夫人瞧了瞧穆夫人蒋氏,缓缓说道:“你是他娘,你可知道锦言这孩子的心事?”
蒋氏摇摇头,说:“母亲,您知道锦言的性子,他心中只有那些草药病症,哪里还有什么心事?”
穆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锦言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早过了成亲的年纪了,他的亲事,你这个做娘的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蒋氏忙说道:“正想同母亲说起,媳妇有一房远亲表兄,虽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在工部任着职,他有一个女儿,年方十七,模样性子倒是都与锦言相配。”
穆老夫人想了想,问道:“我可曾见到过?”
蒋氏忙说:“去年我们刚回到都城时,表嫂带着两个女儿倒是来过。不知母亲可还记得?”
穆老夫人仔细想了想,半晌才想到了什么,说:“我记得了,那丫头的模样虽不出众,倒是性情温顺。”
“母亲说的没错,”蒋氏忙笑着说,“母亲看这门亲事可好?”
穆老夫人沉吟了一番,对蒋氏说道:“还是问问锦言的意思吧,你看可好?”
蒋氏一怔,忙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极是,锦言也不小了,也该问问他的意思了。”穆老夫人点点头,便遣了丫鬟去请穆锦言。
待他坐定了,穆老夫人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锦言,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有人在身边照料着了。你母亲帮你瞧上了一门亲事,正是你一个远房的表妹,年方十七,祖母也瞧到过,模样周正,性子也好,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穆锦言没料到祖母与母亲已经为他物色好了人选,不由得一惊,也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道:“孙儿不愿意。”
穆老夫人与蒋氏不妨他吐出这几个字来,都吃了一惊。
蒋氏忙问道:“不愿意?你都还未瞧到过这位表妹,如何一张口便说不愿意?”
穆锦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跪在二人面前。
穆老夫人和蒋氏不由得倒吸了口气,紧紧盯着面前跪着的穆锦言。
穆锦言抬起头,望着二人,说道:“锦言心中已经有中意的女子,还望祖母与母亲成全!”
☆、认定
二人闻言; 面面相觑,蒋氏忙问道:“你是说,你自己已瞧中了合适的女子?是哪家的女子?”
穆锦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讲出口; 瞧到二人的目光; 忙垂下头去。
穆老夫人瞧到这情形; 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她将屋内的婆子和丫鬟遣了出去,缓缓说道:“祖母从前说过,我们穆家结亲; 最看中的是人品性情,至于这出身门第,倒没那么当紧,不知锦言瞧中了哪家的女子,竟如此为难?”
穆锦言抬眼瞧到穆老夫人慈爱的目光; 心中一暖,他终还是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孙儿、孙儿想娶秋露姑娘为妻,还望祖母、母亲成全!”
蒋氏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她有些不相信地盯着他; 半晌说不出话来。穆老夫人不想他竟真瞧中了秋露,也是一怔,轻轻叹了口气,望向了身旁的蒋氏。
蒋氏回过神来; 忙说道:“这怎么行?秋露虽然与心儿情同姐妹,可她毕竟是沈府的丫鬟!秋露她、她和你二人身份悬殊、相差甚远,这、这如何使得?”
穆锦言仍跪在地上,轻声说道:“母亲,秋露她从前是沈府的丫鬟,可祖母说过,我们穆家娶亲,看得是人品性情,并不看出身门第!”
蒋氏闻言站起身来,对他说道:“若她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倒也罢了,可她是下人出身,纵使模样、性子再好,也是万万不能嫁到我们穆家来的。”
“母亲,”穆锦言也有些急了起来,说道,“秋露她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可后来遭逢变故才被卖到沈府做丫鬟的,她……”
“好了,不要再说了。”蒋氏蹙着眉打断了他的话,穆锦言瞧到她脸上的愠色,便忙转眼去瞧祖母穆老夫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穆老夫人望着地上的穆锦言,问道:“锦言,你可是认准了秋露姑娘?”
穆锦言点了点头,说道:“孙儿随着父亲为秋露姑娘诊治,心中怜她身世坎坷、命运多舛,赞她坚强忍耐、豁达乐观,又喜她温顺柔和、聪慧灵巧。孙儿也知她是沈府的丫鬟,可在孙儿眼中,她比那些大家小姐要好许多。”
穆老夫人心下不由得一惊,忙稳了稳心神,说道:“若单从模样性情来说,秋露姑娘确实不比旁人差,祖母瞧见了也喜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又说道:“可锦言你要知道,你是穆家唯一的孙子,日后这穆府便要交到你手中,你的结发妻子,不仅能照料得了你,还要把这穆府里里外外打理地妥妥贴贴,更重要的是,还要为我们穆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