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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直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说:“还是夫人大度,明日我便去说说她二人,若不是夫人,她们如何能这般锦衣玉食?怎能同夫人生分?”
杨氏轻哼了一声,又说道:“她二人倒也罢了,还有上次那素心,妾身还没有向大嫂开口,她倒是当着妾身的面把素心骂哭了,害得妾身没脸。”
二老爷沈青直轻轻“哼”了一声,说:“不过是一时瞧上她有几分姿色而已,谁知她是个不识抬举的,也罢,日后便是舔着脸送过来,我也是不要的。”
杨氏稍微放下些心来,忽想到心儿的事情,便说道:“这园子里的人,老爷瞧上了也倒罢了,好歹出不了沈府,老爷可万万不能背着妾身在外面养了外室。”
沈青直一怔,问道:“夫人如何想到这个?我可万万不敢。”
杨氏冷笑了声,说:“不敢便好,若是日后你将外室生的孩子带到我面前,可别怪我容不下他。”
沈青直忙说道:“夫人放心,我可没这个胆子。”
杨氏笑笑,便不再多言语,只替他解了衣服,伺候他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杨氏便将二老爷身边一个刚留了头的小厮叫了进来,问道:“我且问你,昨日老爷吃了酒后去了哪里?”
那小厮十多岁的模样,战战兢兢,忙答道:“回夫人话,昨夜老爷吃了酒后便离了正厅,小的便伺候老爷往寿禧堂来。忽老爷头疼的紧,可巧走在沁芳亭那里,便进去歇了半晌,小的便去厨房端了醒酒汤来,回来伺候老爷用过了,待老爷略好了些,才随着老爷回了寿禧堂。”
杨氏“哼”了一声,说道:“我知你素日便替老爷遮掩,昨日的事你也要遮掩不成?”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小的不敢说半句谎话,请夫人明察,若是敢说半句,便是天打雷劈。”
杨氏冷笑一声,说:“你少在我面前发誓赌咒,若老天真有报应,你早被就被天打雷劈了。”
那小厮连连磕头,口中说道:“还望夫人明察啊。”
杨氏也不理他,只看他如捣蒜般磕着头。半晌,才说道:“好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起来吧,若是老爷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那小厮忙答道:“小的今日并不曾见过夫人,夫人也不曾问过小的话。”
杨氏点点头,说:“还算有点眼头见识,去吧。”
那小厮忙磕头谢过了,便急急站起身离了寿禧堂。
☆、毒症
一旁的大丫鬟宝莲问道:“夫人可是察觉了什么?”
杨氏轻叹了口气; 说道:“昨日老爷回来,身上隐隐有些脂粉的味道,倒是不常闻到。”
宝莲一面捧了茶,一面说道:“或许是两位姨娘的。”
杨氏摇了摇头; 说:“不会。她二人平素简朴惯了; 不常用这么浓的脂粉; 定是哪个狐媚蹄子,巴巴地涂脂抹粉来勾引老爷。”
宝莲轻轻点了点头,说:“这府里丫鬟多了,难免有不知轻重的; 动了歪心思。”
杨氏气了起来,说道:“也怪老爷自己不好,整日只知道拈花惹草。”
宝莲见她气了起来,忙宽慰说道:“幸好夫人苦口婆心,老爷这些年还算是顺着夫人的意。”
杨氏叹了口气; 说道:“也罢,没有不偷腥的猫,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
宝莲也笑了笑,说:“夫人说的极是。”
杨氏忽想到了什么; 问宝莲:“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常来寿禧堂?”
宝莲想了想; 说:“不过都是些平日常来的,有事来请夫人拿个主意,能回的奴婢便都回了,只是账房的管事夏嬷嬷来找过夫人; 见夫人不在,也没留下什么话便走了。这夏嬷嬷兴许是着急了,连连遣了小丫鬟来过两趟,又遣了她女儿春雨来过一趟。”
杨氏本就因为昨夜二老爷沈青直的事情烦心,如今又听到夏婆子几次三番的遣人来找她,不由得有些不痛快起来,便说道:“这夏婆子没事便来我这里,当我管着这府里的钥匙呢,缺什么都找我来要,真是让人烦心。”
宝莲忙说道:“还是夫人宽仁,她们有事便巴巴地来找夫人了。”
杨氏蹙了眉,思量了一翻,说道:“日后你若是见到她来了,便只说我有事忙着,若是她问起来,你便只说等我事办妥当了,自然会去找她。”
宝莲忙点头答应了。杨氏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宝莲也不敢打扰,只小心地垂手站在一旁。
忽的,便见有丫鬟进来传报,说杨府遣人给二夫人杨氏送信来了。
杨氏忙命人将人请了进来。不多时,便见小丫鬟带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走了进来。
见了杨氏,她忙上前请了安,杨氏便问道:“刘妈妈,母亲她这向可好?”
这婆子忙笑着说道:“姑太太尽管放心,老夫人好得很呢。老夫人让我传话给姑太太,说再过十日,那银子便收了回来,到时便将本金换了银票给姑太太先拿过来。至于收的银子,需再过一个月才能给姑太太送了来。”
杨氏松了口气,说:“本金先拿回来便好,我这里还有急用,至于收的银子,刘妈妈请转告母亲,只凭母亲安排便好。”
刘婆子点头应了,二人便又说了些家常,半个时辰后,刘婆子才起身告辞了。
送她走了之后,杨氏便向宝莲说道:“去请夏婆子吧,恐怕她也心急了。”
宝莲闻言,忙走了出去,不多时夏婆子便到了寿禧堂。
杨氏将丫鬟都遣了出去,二人便在厅内说着话,过了许久才见到夏婆子脸上带着笑,快步走了出来。
中秋节后,都城便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入了九月,天气便渐渐透出些凉意来。
不久,太子即位,改国号安泰,以求国泰民安。新帝登基不久,便封从前的太子妃沈玉柔为皇后,昔日的沈家大小姐如今便成了一国之母。虽大老爷沈青正低调行事,可沈家仍免不得成为都城炙手可热的人家,往来者络绎不绝。
大夫人陆氏刚得了孙儿,如今女儿又成了皇后,心中喜不自禁,又想到二爷沈仲彦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便整日笑逐颜开,与都城中各家夫人往来,暗中留意合适的女子。
心儿在穆家也算得上是安定了下来,整日与大小姐穆烟婉、三小姐穆烟紫一齐在穆老夫人身边说笑。她心中仍惦记着人在沈府的秋露,便求了穆老夫人和大老爷穆齐,想要把秋露接到穆府来。
穆老夫人一向仁善,听罢心儿的话便点头应了,大老爷穆齐则细细问了病情,略斟酌了一番,也点头同意了。
心儿谢过二人,心中欢喜不已,遣人去给沈家大老爷沈青正递了信。沈青正早已同陆氏讲过此事,而陆氏想到秋露本就是个粗使的丫鬟,又久病缠身、面貌狰狞可怖,没有多想便痛快的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陆氏便找了个由头,将秋露送出了沈府,秋露刚出沈府便有穆家的马车将她接到了穆府。秋露进了穆府,便见到了早已在等着她的心儿。
二人相见,免不得又欢喜又感慨。心儿将自己的身世细细讲与秋露,秋露听后不免唏嘘喟叹一番,既为心儿回到穆家与亲人相见而欢喜,又羡慕她有姐妹在身旁,忽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至今仍下落不明,不免有些感伤。
随后,心儿便带了她见过了穆老夫人等人,众人瞧到她的模样,都叹惋不已,她身段苗条,皮肤白皙,只是嘴歪眼斜让人害怕。穆老夫人怜她身世坎坷、恶疾缠身,便安排了她住在心儿的百花坞内,还将自己身边刚采买的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青柳也给了她,只让她好生在穆家养着。
到了傍晚,大老爷穆齐和大爷穆锦言二人先后从太医院回来。用过晚饭后,大老爷穆齐略吃些了茶,便到百花坞来给秋露诊脉,穆锦言之前听心儿将秋露的病说得怪异,便也跟着父亲穆齐来了百花坞。
见到秋露的容颜,二人不由得心下一惊,穆齐坐下来后细细为秋露诊着脉,眉头越来越紧。
心儿心中不安,望向大哥穆锦言,穆锦言轻轻摇了摇头,心儿便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静静看着伯父穆齐诊脉。
许久,穆齐才收回手,只皱着眉不说话。心儿忙问道:“伯父,秋露姐姐这病可还治得?”
他没有答话,而是缓缓问道:“秋露姑娘得这个病,大概有多少时日了?”
秋露想了想,说:“大概有五六年的光景了。”
“姑娘初发此病时可有什么症状?”穆齐继续问道。
秋露轻声说道:“发病之前本就受了些风寒,后来愈发觉得浑身寒冷难耐、头痛欲裂。不几日便眼瞧着眼角、嘴角斜了下去。”
“发病之前,姑娘可曾吃过什么不常吃的东西?”穆齐接着问道。
秋露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并不曾吃过什么不常吃的东西,病发前几日,不过吃些清粥,再有就是大夫开的去风寒的汤药。”
穆齐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又问道:“秋露姑娘近日可吃着什么汤药?”
秋露站起身来,从一旁拿出一个纸包来,说道:“自从得了这病之后,也看过了不少大夫,可都直摇头,只是开些温补的方子而已。这包便是常用的药,穆大人请过目。”
穆齐接过了纸包,打开细细看了看,说:“正如秋露姑娘所说,这都是些温补的药材。所幸姑娘这些年温补的药不断,病症才没有发作的厉害。”
他见众人都不明白,便细细地解释说道:“秋露姑娘指尖冰凉,脉沉而迟缓,便见体内极寒,尤其是每到月信,定是腹痛难忍。恐怕这些病症都由此而起。”
秋露点点头,说:“穆大人所言极是,即便是在夏天,也觉得浑身寒冷难耐。”
穆齐点点头,接着说道:“若仅是一般的体内虚寒,却不会引得面容扭曲,若是姑娘这般,恐怕是,中了毒。”
他的话音一落,屋内几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气,秋露闻得穆齐的话,又瞧他脸上凝重的神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儿不妨秋露竟真是中了毒,心下诧异,便问道:“伯父可知姐姐中的是何毒?可有解毒的办法?”
穆齐略沉吟了一番,说道:“秋露姑娘所中之毒甚是少见,从病症和脉象来看,所中之毒与‘香消散’的毒相差无几。”
“香消散?”一旁的大爷穆锦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穆齐闻言,抬眼望着他,问道:“锦言,你也曾听说过‘香消散’?”
穆锦言点点头,说:“可巧前几日翻看曾祖父留下的《疑症录》,其中便记录着此毒,似乎是数年前宫中曾有一位娘娘,正是误吃了此毒,不仅腹中胎儿不保,滑胎后还容颜扭曲,后来是曾祖父查出了病因,可用药之人,至今仍不知是何人,药从何处来也无人知晓。”
穆齐点点头,说:“正是,此毒无色、味微酸涩发苦,若是单独用,定然吃的出来,可若是加在汤药内,则一般人难以尝得出来。”
说罢,他望了望秋露,秋露不由得一惊,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这么说来,这毒便是加在了自己的药中,自己才没有吃出来。
穆齐冲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毒阴寒,若是用上一剂,有孕之人定然滑胎、面容扭曲。若是没有身孕,也会面容扭曲、浑身抽搐,生不如死。从姑娘的症状来看,姑娘应是只是服了半剂的量。”
心儿不由得有些诧异,问道:“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