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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云烟-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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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嬷嬷一面拭了泪,一面连连点头,岳老夫人便接着说道:“人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这几日我总想着去年我生辰上,明屹究竟在不在?”
  孙嬷嬷笑了笑,说道:“老夫人寿辰,三爷如何会不在,还送了幅手绣的心经给老夫人做贺礼,老夫人您欢喜的很呢。只是三爷贪嘴,吃醉了酒便早早回房歇着了。”
  岳老夫人也想了起来,说道:“我记起来了,那心经正是凤来绣坊的手艺,我还夸了一番呢,明屹瞧着也高兴的很,只是这孩子吃酒从来不会醉的,那日没吃多少竟会醉了。”说到岳明屹,她眼角便带了几分慈爱的笑。
  孙嬷嬷也笑了,说道:“后来老夫人放心不下,还命人去三爷院子里瞧了瞧的,不想三爷已经歇下了,屋内黑灯瞎火的,倒像没人似的。”
  岳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浑浊的眼睛忽亮了起来,抬眼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说会不会是那日?”
  

  ☆、诘问

  孙嬷嬷倒吸了口气; 忽想到了什么,说道:“第二日一早老夫人恐怕三爷醉酒不适,命老奴送了汤去给三爷醒酒,老奴倒并未瞧得出什么端倪; 却听得三爷身边的福锁他娘又在数落福锁了; 只说他昨夜大半夜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还说什么‘寻欢作乐’,可把他娘给气坏了,生怕他误了事。”
  岳老夫人一面摩挲着腕上的念珠; 一面说道:“福锁一向最是稳妥,若不是明屹点头,他定不会出去吃酒的。你去他娘那一趟,问两句也便清楚了。”
  孙嬷嬷点头应了,转身便朝外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才见她走了进来,岳老夫人忙问道:“可瞧出什么了?”
  孙嬷嬷便说道:“福锁他娘只说那日掌灯之后,福锁便出去了,到了半夜才吃了酒回来; 是捧了一坛酒回来; 他口中说着‘寻欢作乐’,原来是这酒的名字,这酒便叫‘须尽欢’。”
  岳老夫人笑笑,说道:“如今这酒楼可真是会做生意; 不过是一坛酒,还取个怪里怪气的名字。”
  孙嬷嬷没有笑,只望着她,缓缓说道:“老奴也打听过了,这酒都城中只有一家有,是三爷常去的一家酒楼,而这酒楼正与凤来绣坊隔着一道街。”
  岳老夫人抬眼望了她一眼,半晌,才缓缓说道:“既是明屹常去的酒楼,想必那小二也能认出明屹来,派个稳妥的小厮去酒楼问问吧。”
  孙嬷嬷应了一声,只转身出去寻人了,而岳老夫人则瞧着腕上的念珠出神。
  且说心儿自从动了胎气之后,行事便万分小心,足足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才敢到院子里走走。却也不敢走动太多,最多不过去穆老夫人那里请安,平日只在院里起瞧瞧那花草,心中便常盼着秋露来,姑嫂二人讲讲话,日子倒也过得快些。
  秋露知她不常去绣坊,自不知道自从那日之后,绣坊的境况一落千丈,如今已是门可罗雀,生意萧瑟。她恐心儿听了又动了胎气,便也不同她讲,只拣了怡儿的好笑事说给她听,她听着高兴,只一心盼着自己腹中的孩儿也如怡儿般乖巧可人。
  一日,心儿正在院子里瞧绿果将那大红的凤仙花一朵朵摘了下来,小心放在白瓷碗里,只等着捣碎了染指甲。
  心儿正拿起一朵凤仙花闻着,便瞧到高嬷嬷走了进来,她瞧到心儿气色不错,映着那红艳艳的凤仙花,脸上更多了几分红润来,她便笑道:“四小姐今日气色瞧着可真好。”
  心儿将手中的花搁下,说道:“日日这么养着,自然便好了。”
  高嬷嬷笑笑,说:“再过二十多天便到日子了,四小姐仍要好生养着。”
  心儿笑笑,忽想她来定是有事,便问:“妈妈今日来可有什么事?”
  高嬷嬷敛了笑,说道:“沈家大老爷来了,想见见小姐,老夫人说见不见还需小姐自己定夺,只请沈家老爷在内厅等着。”
  心儿不妨父亲沈青正竟来了,知他定是听说自己有了身孕才特意过来。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沈家老爷来了,见见倒也无妨。”
  绿果忙搁下手中的碗,上前扶了她的手,轻声问道:“小姐,你当真要去见沈家老爷?”
  心儿瞧出她眼中的担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都城风言风语,沈家老爷迟早是要知道的,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他。”
  主仆二人到了内厅,便瞧到沈青正已在里面,一年多未见,他并没无太多变化,只是眉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心儿将绿果留在外面,自己缓缓走到他面前,叫了声“父亲。”
  沈青正回过神来,瞧到她大腹便便的模样,仍还是倒吸了口气,说道:“心儿果真是有了身孕。”
  心儿轻轻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说道:“父亲此次来,想必已经知道了。”
  沈青正望着她的眼睛,她像极了她的母亲,只是不知梨苏当年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也是否是这般从容?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为父定不会相信这都城中的传闻。”
  心儿笑笑,说道:“父亲今日来,难道只是为了瞧瞧心儿有没有身孕?”
  他摇了摇头,说道:“自你出生,为父便不曾在你身边,你十一岁上没了娘,为父第一次瞧到你时,你已经十二岁了。为父心中常觉愧对你娘,便暗下决心要好生补偿你,让你认祖归宗,日后能寻得一门好亲事,为父这心才能安稳些。”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口气,瞧了心儿一眼,说道:“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朝中风起云涌,为父为保沈家,不得不委屈了你,终还是将你送来了穆府。这些年为父整日为项上这顶乌纱奔波,却无暇顾及你,让你在杨家受尽委屈,如今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怪为父未能好生照料你。”
  心儿瞧到他眼神中的愧疚与悔恨,原本平静的心忽觉有些烦躁起来,她望着他,缓缓说道:“父亲无需自责,女儿所做之事是有辱门楣,可却是女儿心甘情愿。女儿从未后悔,不怪自己,更不会去怪父亲。”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怪为父,可为父心中却常自责不已。”
  心儿望着他的眼睛,终还是问道:“令父亲如此自责不已的究竟是未能陪伴照料我们母女,还是女儿未成亲便有了身孕?”
  他不妨她这么问,抬眼望了望她,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心儿,为父知道你心中责怪为父丢下你母女二人不闻不问,可为父也有难处。”
  “不,”她摇了摇头,说道,“女儿虽从小便渴望能有父亲陪伴,可从未因此怪过父亲。只是今日,父亲的愧疚,倒让女儿觉得分外沉重,如同一个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
  他望着她,她仍是那样沉静俊秀,可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果敢与刚毅来,他不由得有些恍惚,这还是从前那个柔弱乖巧的心儿吗?
  她瞧着他有些失神,知自己方才的话或许有些重了些,便避开他的眼睛,只在他一侧的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低头抚摸着肚子,等着他开口。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也罢,为父只问你,这孩儿的爹爹是谁?你一个还未再许人家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孩子留在身边。”
  心儿抬眼望着他,问道:“父亲想如何?”
  他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他是谁,都要将你娶了去,他做下这样的事,不能不闻不问,让你一人将这孩儿生下来。心儿,以后的日子还久,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你都不知道。”
  “恕女儿不孝,不能告诉父亲这孩儿的爹爹是谁。”心儿摇了摇头,“他眼下也不能将女儿娶了去。”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说道:“心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隐瞒下去。即便是做妾室,也总比你这样无法见人的好。”
  他的话如同一枚细针,直直刺入她的心口,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女儿从前也同父亲这般想,男□□妾成群最寻常不过了,不管是发妻还是妾室,终得同旁的女人守候着同一个男人。”
  “可当女儿伤心欲绝离了杨家之后,心中才明白,若是他心中真有你,便不会再放得下旁人,更不会伤了你。若是他三妻四妾,便不能是女儿的夫君。”她缓缓说完,只直直望着他。
  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说道:“心儿,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若是你真这般想,恐怕再难寻到亲事。”
  心儿垂下眼,缓缓说道:“若遇不到这样的人,女儿此生便不会再嫁,只一心将这孩儿养大。”
  沈青正缓缓坐了下来,说道:“心儿,你这是何苦?你娘付错了人,难道你也要赴你娘的后尘?”
  心儿望着他,缓缓说道:“娘亲有没有付错人,或许只有父亲心中明了。只是在娘亲心里,她并没有后悔过,如今,女儿也不会。”
  他皱起眉来,正要说话,却不妨身边的周泰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问道:“昭勇将军如此匆忙地请我去,可是福建出了事?”
  周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不由得倒吸了口气,问道:“可是岳家三爷出了事?”瞧周泰仍是一脸焦急,他不由得站起身来。
  心儿听到他提及福建,心中一动,便也认真听着,不妨听到他的第二句话,只觉得浑身泛起寒意,心渐渐沉了下去,似乎直沉到了腹中,才一阵阵疼了起来。她不由得“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伸手抚着腹部。
  

  ☆、凶险

  沈青正不妨她忽叫了出来; 再一看她的脸忽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只痛苦地弓着身子抚着肚子。他不由得吓了起来,忙上前扶了她,对外面大声叫道:“快来人啊; 快啊。”
  绿果与外面的婆子忙冲了进来; 瞧到心儿的模样都暗叫不好; 忙一面抬了软轿来,将她送回至百花坞,一面命人禀了穆老夫人。
  沈青正忙见过了穆老夫人,只嘱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心儿的身子; 便匆匆离了穆府,往昭勇将军府去了。
  穆老夫人忙去瞧了心儿,见她已不住得喊痛,下面也见了红,知道是要生了; 忙遣人去请了产婆来,所幸老爷穆齐今日不当职,穆老夫人也忙将他请了来。他为心儿诊了脉,知是要生了; 忙又命人取了几味补气助产的药材; 煎了给心儿服了。
  心儿只觉得如同千万双手拉扯着她的腹部,让她疼痛难忍。可她心中的痛却更加折磨着她,听周大爷所说,那便是岳明屹在福建出了事; 若是他回不来了,这孩子便再瞧不到他爹爹的模样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紧咬着双唇,可眼泪还是扑簌簌落了下来。
  绿果瞧到她眼角的泪,只当是她疼得紧,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小姐,你再忍忍,产婆方才说快生了。”
  心儿点了点头,嘴边便泛起丝丝血腥气来。一旁的婆子瞧到她竟咬破了嘴唇,忙取了快干净的帕子来,说道:“小姐,你若是痛就咬着这帕子。”她一面说一面将这帕子放在她口内。
  她摇了摇头,只紧紧拉了绿果的手,用尽力气说道:“绿果,无论如何,也要保下这孩子!”绿果忙含泪应了,她才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口中的帕子,腹中的绞痛与心头刀割般的痛混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
  众人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产婆已经在里面两个时辰了,却仍不见心儿生产,众人不由得担心起来。她先前本就动了胎气,如今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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