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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露回过神来,眼中泛起泪光,忙起身说道:“孙媳思虑再三,不知该如何向祖母开口,大爷却笑孙媳,说祖母是最通情达理不过了,他便同祖母讲了此事,不想祖母竟应允了,倒让孙媳有些不知所措了。”
穆老夫人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是你娘家的绣坊,又不是什么难事,祖母自然会成全你们的心愿。”
秋露落下泪来,忙垂头说道:“祖母的恩情,孙媳不知该如何回报。”
穆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何来的回报一词?只要你们心中高兴,祖母心里也便是欢喜的。”
秋露拭了泪,心儿轻轻拉了拉她,她才缓缓坐了下来。瞧她坐下来了,穆老夫人便又说道:“从明日起,锦言若是得空了,便去打听打听这铺子的情况,需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告诉祖母,盘这铺子的银子,祖母替你们出了。”
秋露忙又站起身来,说道:“祖母能应允此事,孙媳便感恩不尽,如何还能要祖母再出这银子?”
穆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二人有多少银子,祖母心里有数,恐怕即便是你要你二人出这银子,你二人也未必出得了。”
穆锦言与秋露面面相觑,不再开口。穆老夫人便笑笑,说道:“祖母这里还有些积蓄,虽不是很多,但盘间铺子还是绰绰有余。”
秋露仍要说什么,穆锦言倒站起身来,双手一拱,口中说道:“那孙儿便先谢过祖母了。”
穆老夫人笑了笑,说道:“和祖母也不拘这些虚礼了。”穆锦言笑了笑,便坐下身来。
秋露仍有些顾虑,便说道:“祖母,不知大爷可同祖母讲过了,孙媳并不想将这绣坊转借他人,想留着我们穆家亲自打理。”
心儿闻言,倒有些吃惊,忙望向穆老夫人。穆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锦言同祖母讲过了。”
秋露便说道:“祖母您知道,若是我们穆家亲自打理这绣坊,定会为这都城的官宦之家所不齿,您也知道,自古商贾便是入不得众人眼的。”
穆老夫人笑笑,说道:“这商贾的言论,祖母可不愿意听,烟婉可是嫁去了草庐书坊的钱家。”
她瞧到秋露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便又缓缓说道:“到了祖母这年纪,你们便知道了,人这辈子,最不该在乎的便是旁人的说法。锦言、烟婉的亲事,若在旁人眼中瞧来或许算不得什么好亲事,可祖母瞧到你们的神情,便知这两门亲事比什么都好。”
说到这里,她抬眼望了望心儿,接着说道:“在祖母看来,这人做什么行当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人的品性修养。若是心中坦荡,仁义守信,纵使是商贾之人,也会令人钦佩。可若是居心不良、背信弃义,即使是几世的书香门第,仍不免让人唾弃。”
心儿知她最后几句所指的正是杨家,心中不免也有些叹惋,杨家几世的书香门第,可杨老夫人却行事奢靡,甚至不惜舍了心爱的孙儿,那他为杨家换取荣华富贵。
穆老夫人瞧到心儿的神色,知她明白自己话中所指,便又对秋露说道:“祖母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放下心来,不要去在意旁人说什么。这绣坊是你娘家的家产,又是鸣儿的心愿,你这做姐姐的来打理,也在情理之中。”
秋露望了望众人,轻声说道:“祖母的教诲,孙媳谨记在心。可若说是打理这绣坊,孙媳倒犯难了,虽幼时常去这绣坊玩耍,却不知该如何打理。”
穆老夫人笑了起来,说道:“有谁是生下来便会的?不会便可以学,若是你真心想学,祖母将这都城最好的师傅给你请来。”
秋露一时不明白她所指何人,只说道:“能将家父的绣坊盘下来,是孙媳的心愿,若是孙媳能让它重新热闹起来,成为都城数一数二的绣坊,也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只是不知这都城最好的师傅是何人?”
穆老夫人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你有这心,那待这绣坊盘下来之后,你便常去请教钱夫人,虽然书坊与绣坊不同,可论这做生意的根本,却是一样的,想来钱夫人也会帮你的。”
秋露这才明白穆老夫人所指的师傅便是草庐书坊的钱夫人,喜出望外地说道:“若是有钱夫人的指点,想必这事情便容易不少。”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穆老夫人望着心儿,说道:“心儿,你一向与你嫂嫂最为亲近,日后也少不得要在一旁帮帮她。”
秋露闻言,忙拉了她的手说道:“若是单我一个人,倒也真有些发愁,可若是有心儿帮衬,定能将这绣坊做好。”
心儿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穆老夫人,说道:“嫂嫂心灵手巧又自小在这绣坊长大,自然能将这绣坊打理好,心儿也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秋露笑了笑,说道:“我娘从前是绣娘,手艺极好,我虽不如不如我娘那样精湛,却也学得些皮毛,想来绣些像样的绣品也并非难事。而心儿你心思最是巧妙,又最擅长描花样子,你可还记得从前在沈府时给大小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绣得那梅花裙子?人人瞧到了都夸好,如今市面上,竟也有不少裙身一侧绣花的样式,听闻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心儿有些意外,问道:“可是我与嫂嫂二人绣了一天一夜才绣好的那裙子?”
秋露点了点头,说道:“当年这凤来绣坊在都城中有些名气,凭得便是别出心裁的花样和精湛的绣工,若是心儿肯帮忙,想来定能将这绣坊打理好。”
心儿仍有些犹豫,却不妨穆老夫人说道:“心儿,你只当是闲着无事寻点事来做,省得你一人只闷着房内抄经书。你嫂嫂一人,你无论如何也要帮着她。”
心儿望着她慈爱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祖母如此赞同嫂嫂秋露打理这铺子,原来是有心为自己寻些事来做,不想自己日日闷着房内。想必她方才那一番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相见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涌上一阵暖意,对穆老夫人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 那心儿也不好推辞了; 若是嫂嫂有什么需要心儿的; 只管开口便是了。”
秋露闻言,愈发欢喜起来,忙说道:“这可是最好不过了!有心儿在,我这心里也能安定几分。”
她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众人又说笑了一番; 才各自散了。
随后几日,穆锦言便着手打听起绣坊的事来,到了九月,便终花了银子将这绣坊盘了下来。
秋露心中欢喜,忙对心儿说道:“心儿; 过几日你陪我去这绣坊瞧瞧吧。你也好帮看看,这绣坊该怎么陈设才好。”心儿瞧到她满心欢喜,便也轻轻点了点头应了。
过了几日,心儿便随着秋露乘着马车去了位于城中繁华地带的凤来绣坊。心儿从前来过这绣坊; 不觉几年过去; 这绣坊竟衰败了下去,终还是盘回到了刘家人的手中。
二人下了车,便瞧到街对面热闹喧哗,原来是新开了一家酒楼; 小二正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人们。这酒楼旁边,是一家脂粉铺子,铺子外的旌旗上赫然写着一个“严”字,心儿忽想到杨府大奶奶严氏母家正开着脂粉铺子,想必这铺子也是她娘家的铺子。
秋露瞧她望着街对面的脂粉铺子出神,便轻轻走到她身旁,说道:“我们进去吧。”
心儿随着秋露走进绣坊,不禁有些感慨,从前热闹喧哗的铺坊,如今空空如也,显出几分萧瑟来。
她在楼下的铺面四处看了看,又上了阁楼。阁楼上除了一个大厅外,还腾出一处地方,是店主小憩的地方。
二人这这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秋露便说着:“这里从前是给请来的绣娘做绣品的地方,有些夫人除了看绣品之外,还要上来瞧瞧绣娘刺绣才放心。”
心儿笑笑,秋露便接着说道:“当初我娘,便是这绣坊的绣娘,后来被我爹爹瞧中了,才有了我与鸣儿。”
说到鸣儿,秋露不禁又有些伤感,抬起头,喃喃说道:“为了爹娘,更为了鸣儿,我定要将这绣坊好生经营起来。”
心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嫂嫂定会做得到的。”
秋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在有你在身旁,我这心里才安稳些。”心儿也冲她笑了笑,二人又端看了一番,只盘算着将那绣品放在何处、绣娘又在何处,说了半日,才上了马车离开了绣坊。
二人的马车刚离开,岳明屹便骑着马从这绣坊门前经过,在他身边的,正是幸郡王苏彛T烂饕偬а矍频健胺锢葱宸弧彼母龃笞郑挥傻糜行┏錾瘛
幸郡王瞧到他脸上的神情,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这绣坊,问道:“明屹,这绣坊有何不同?”
岳明屹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说道:“见到这绣坊,忽想起一位故人来。”
“哦?”幸郡王望着他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既是绣坊,想来明屹这位故人定是位女子。”
他转头望了那绣坊一眼,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她遭逢变故,却不肯再见我一面。”
幸郡王闻言,不由得有些纳罕,他至今仍未娶妻,众人只当是他不将这儿女之情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倒似心中已有了人。
岳明屹瞧到他只望着自己不说话,便也笑了笑,说道:“也罢,不提这些了。”
幸郡王听他不愿说,便也不再问,只说道:“也好,你我二人也有些日子未见了,前面有一家酒楼,倒是本王常去的,明屹若是无事,我们便坐下来小酌几杯。”
岳明屹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说道:“王爷的话正说在明屹心上了,想来王爷能瞧中的地方,定然是清净雅致。”
幸郡王笑笑,二人便驱马往前走去。未走多远,便瞧到街道上忽热闹起来,一时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岳明屹不由得有些纳闷,便问道:“许久未来这里,如今倒愈发热闹起来。”
幸郡王抬头朝四周望望,忽瞧到路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是一家酒楼,“云醉楼”三个大字在夕阳下闪烁着绛红的光芒。他笑笑,转身对岳明屹说道:“明屹你鲜少来这里,自然不知道这‘云醉楼’。”
岳明屹抬头望了望这酒楼,只见这酒楼是一个三层的阁楼,外面碧瓦朱檐、雕梁画栋,门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云醉楼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幸郡王笑笑,说道:“这云醉楼如今是这都城中纨绔子弟常来的地方,听说云醉楼的女子个个容貌出众、能歌善舞。”
岳明屹恍然大悟,对幸郡王皱了皱眉,说道:“不过是个寻欢买醉的去处,却偏建得这么富丽堂皇,竟还有这么多人去。”说到这里,他忽想到了什么,问道:“王爷可不是要带明屹到那里去吧?”
幸郡王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这里太过热闹,本王可不喜欢。”
岳明屹笑笑,二人便接着往前走去。他心中仍有心事,略思量了一番,才问道:“不知王爷可常去穆府探望老夫人?”
幸郡王不妨他这么问,望了他一眼,才说道:“前几日本王还去探望过外祖母。”
岳明屹轻轻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凝着眉低头望着前面的石板路。
幸郡王瞧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明屹怎么忽然想到本王的外祖母了?”
岳明屹望了望他,正要开口说话,却不妨抬眼瞧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