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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侍女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皇上看那无衣侍女离去,对旁边的两人说道:“回宫吧!”
回到了毓庆宫。
皇上对身侧的两人言道:“朕有许久没有喝酒了。”
溥伦看着满脸愁容的皇上,皇上从慈溪太后寿辰前几个月便一直没有展露过笑颜。
心中憋闷,也是忍了许久。
这喝酒,既然喝,便是要大醉一场的。
皇上伸手揽住了一左一右的两人,笑了笑,说道:“今宵有酒今宵醉,如何?”
溥伦说道:“溥伦自当陪着,只是溥侗从未沾过酒,怕是……”
皇上看了右手边的溥侗,将胳膊从他的肩膀上放下,说道:“溥伦,还是你陪着朕吧!我们两个可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溥侗看着勾肩搭背的一君一臣,道:“我还是回去看书了。”
皇上笑了笑,拉着溥伦去了。
溥侗独自回了东次间。
深夜
溥侗举着书卷,没有看见人,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溥侗皱了眉头,将书卷放到了桌上,起了身,走到了槅扇门前,看了扶住溥伦的东阿还有多哈,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了被吐上的污渍,溥伦身上倒是干净的,溥侗开了口,言道:“我来吧!你们下去换衣服去吧!”
多哈和东阿谢过了小公子,退下了。
溥伦扶住了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溥伦,溥伦下意识握住了溥侗的胳膊,溥侗闻着格外浓的酒气,这酒气将他熏得头痛,他托着溥伦,抱怨道:“也不知酒有什么好的。”
溥侗将溥伦拖到了宝座床前,扶着他倒在了宝座床上。
溥侗站在几腿罩边上,看着沉睡的溥伦。
阿珲这真是醉了。
溥侗走到了桌边,拿起了书卷,看了一会儿书,揉了揉头侧,酒气的味道太浓,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溥侗握着书卷,站了起来,走出了东次间。
他握着书卷,走在小迷宫中。
他手中握着的是周易。
六三。
爻辞。
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藜,所持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
他看着这一段话,驻足,想了片刻。
他看着那困字。
虽然不解卦象,不明所里,但这句话所说的意思总归是懂些的。
这一卦,也总归不是什么好卦象。
他抬起了眸子,他已然还在小迷宫之中。
透过他面前的这一隔扇门,在烛影摇黄中,可以看到那四柱紫檀龙架子床,床幔悬着,地上凌乱交错的是一男一女的衣饰。
那常服,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那是,皇上的常服。
那女子的衣服已是褴褛。
那是宫女的常服。
摇晃的烛光,年幼的他,不宜看那摇晃着的赤红床幔。
他转过了身,手拿着书卷,看着落地的花罩,他着实是被这迷宫困住了。
困在了这小迷宫里。
溥侗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回了东次间的屋室内。
他看着安稳的睡在宝座床的阿珲。
阿珲睡的很是香甜。
溥侗坐在桌边的躺椅上,将书放在了脸上。
他这没有喝教坏小孩子的酒,却看了小孩子不适看的春|景。
十二月,雪日。
慈禧太后坐在美人榻前,皇上站在殿中,站了许久。
慈禧太后抬头看了皇上,言道:“皇上晓得这殿因何称为养心殿吗?”
养心莫善于寡欲。
他如何不晓得。
皇上并未言语。
慈禧太后笑了笑,道:“皇上从小读四书五经读到哪里去了?”
皇上一动不动的站着殿中,他自幼跟在慈禧太后身边读书,慈禧太后一字一句的念着,他怎么会不记得。
皇上开口言道:“载湉自幼跟在太后身边读书,太后应该是最晓得的。”
慈禧太后气的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几片茶盏就砸在他的脚下。
皇上捡起了那几片茶盏,说道:“母后别气坏了身子。”
慈禧太后看着他的靴子已经便深。
来时的雪,早已化为了水。
几年前,皇上的靴子湿了,她已然是心疼的。
但是,此时,她却是怒的。
孩子太不懂事,便要让他感觉到痛,感觉到冷。
☆、第六章
慈禧太后凝视着他的靴子,凉凉的说道:“皇上,冬日里是不是不适宜睡凉床的?”
皇上起身,几片茶盏握住手中,淡淡的说道:“母后何须如此生气,她左右不过是一个暖床的侍女。”
慈禧太后看了他,冷冷的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侍女!”
皇上握着茶盏,缓缓回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与玲珑是太后赏赐到载湉宫中侍奉的宫女。”
慈禧太后看着他。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她不是第一个暖床的宫女,也不是最后一个暖床的宫女。”
太后何必如此上心。
这是,他后面未说出的话。
慈禧太后哼了一声,看着站在殿中的皇上,淡淡的开了口,说道:“既然如此,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无妨。”
皇上不对她上心,有她,没有她,都是一般。
左右,暖床的宫女,还有万千。
她不是弱水三千中的一瓢。
皇上言道:“载湉找个错处,不让她在身边服侍便是了。”
太后听了这话,倒是满意,言道:“皇上这般做,便好。”
这般做,她自然会看着。
也别想瞒过她。
“母后未有旁事,载湉便退下了。”
皇上言语了一声,还未等慈禧太后应语,便起步出了储秀宫太后所居的宫室。
他走在连廊中,走廊中走过来的侍女端着御食茶点跪了地,掌管的宫女抬起了头,刚张口唤了一声,道:“皇上……”
她看着血从皇上的指缝中渗出,缓缓垂下,滴血垂着,凝聚的,无法在留在手背上,便无力的垂落,落在了走廊的木阶上。
鲜红的血,暗红的木阶,刺目惊心。
捡碎茶盏,这是她们应该做的,皇上握在手中,这受了伤,她们实在是受恐若惊。
不敢当的。
那冷寒的目光将她看了一眼。
话还未说出,便被生生逼了回去。
皇上并未让她们起身。
她们跪在木阶上,低着头,听着皇上的沉重的脚步落在木阶上,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皇上离开了走廊,看不到皇上的身影,掌管的宫女才开了口,让跟着的跪了一片的宫女起身。
皇上回到了毓庆宫,来到了东次间,喊了一声溥伦。
溥伦和溥侗都是坐在桌边看书的,溥伦与溥侗见皇上走进来放下了捧着的书卷,他们两个来到了皇上的左右,一人扶住了皇上的一只胳膊,溥伦看着皇上满手的血,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溥侗看了皇上,道:“我去叫玉泠拿药箱。”
皇上听了这话,眼皮抬了一下,看溥侗出了东次间。
溥伦点了点头,扶着皇上坐到了椅子上。
溥伦只是静静的站在皇上身侧,看着那抹鲜红。
宫女太监若是失手伤了皇上,早就被拖出去了。
看皇上如此,他也是能够猜个大概,皇上的手,是自己伤的。
怎么伤的,便不晓得的。
未久,溥侗与玉泠走了进来。
在来时的路上,玉泠便听溥侗说了皇上的手是受了伤,需要处理,但是,见到皇上这般模样,还是觉得戳心。
皇上怎么伤成了这般模样?
玉泠拿了药箱放在桌上,溥伦开了口,对皇上说道:“皇上,擦些药粉吧!”
皇上只是凝眉看着紧握的手,并未言语,溥伦紧着眉,看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桌上。
玉泠打开了药箱,拿出了棉花,沾了酒,用棉花仔仔细细擦拭着皇上的手背上的血。
可是,血还是没有止住的,血从手指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溥伦看着皇上紧握的手,说道:“皇上是握了什么东西?”
溥侗缓缓开口,言道:“皇上,还是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皇上不为所动。
玉泠将棉花放在了桌上,将手覆在了皇上的手背上,柔声说道:“让玉泠为皇上处理伤口吧!皇上不论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也断不能这般伤害自己。”
皇上抬起了眼眸,凝着眉,看着面前的玉泠。
玉泠流下了泪,手握着皇上的手。
她的手也沾上的血。
皇上看着她,凉凉的说道:“放开吧!”
玉泠看着皇上。
皇上淡淡的说了句:“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退下吧。”
玉泠看着皇上,已然是了然了。
玉泠并未放开皇上的手,只是说道:“皇上擦了药,玉泠自然会退下。”
皇上横眉,握紧的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开。
玉泠怔了怔。
皇上已然站起,背过了身,说道:“这个宫中,你不必再来了。”
她不必再来毓庆宫。
皇上也无需她侍候。
玉泠跪了地,含着泪光,道:“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站在那里,未语。
玉泠拜过了皇上,道:“玉泠,退下了。”
玉泠起了身,含着泪,小跑着出了宫室。
皇上站在那里,滴血一滴滴,如失了线的珠般,挣落在地。
皇上站了许久,溥侗与溥伦都站在桌边,未敢言语。
隔扇门外脚步声传来。
溥侗与溥伦都看了过去。
走进来的不是玉泠,而是玲珑。
玲珑手中托着木盘子,跪了地,拜见了皇上,皇上转过了身,眯了眼,看了低头跪着的玲珑,开了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玲珑抬起了眼眸,看着皇上微微皱起,坚毅的脸庞,如剑的眉,眼眸深邃,仿佛是不知深度的汪洋,即便深陷其中,她已然会奋不顾身。
玲珑缓缓回道:“太后担心皇上,让奴婢拿些金疮药过来。”
皇上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似乎是讨好的面庞,露出了一抹笑意。
皇上言道:“起来吧!”
玲珑应了一声,皇上便转了身,走到了桌前坐下。
玲珑起了身,站在原处。
皇上看了有些拘谨的她,笑着说道:“在那边傻站着坐什么,拿来金疮药,是要一直放在盘中的吗?”
玲珑反应过来,晓得皇上的意思,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手臂放在桌上。
紧握的右手总算是缓缓展开。
皇上的手满是鲜血,已经看不清楚掌心的纹路。
溥伦与溥侗很是自知,早已往后退了退。
溥伦看着玲珑用棉花擦拭着手心。
一小块一小块的玉碎被玲珑慢慢清理掉,皇上手掌心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
可是,这样的画面,倒是让溥伦疑惑了。
皇上脸上的笑意,是怎么的笑意?
他有些看不透皇上的心意了。
溥侗站在一边,也是看着皇上的神情的。
看了一会儿,又看那跪着为皇上擦拭金疮药的玲珑,她托着皇上的手,脸凑近了些皇上的手心,在手心上方轻轻吹了吹。
她觉得,这样做,温暖的气息吹在皇上的手心,皇上便能不痛些了吧!
皇上的脸色带着笑意,这应该是不痛了吧!
玲珑将金疮药敷到皇上的手掌心,给皇上包扎好了受伤的手,皇上便让玲珑退下了。
玲珑离开了宫室。
皇上转过了脸,看了站在后面的溥伦,开口说了句:“溥伦,去阁室陪朕喝一杯。”
溥伦看着皇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