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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上闭上了眼眸。
凭着往昔的记忆,缓缓说着。
“上曰近因,
圣祖母偶尔违和,朕心深切忧虑,今已痊愈,甚为庆幸,何惮此一往不以仰慰。
慈衷乎遂冒雨行。”
☆、第四章
载湉忘不了那日,慈安太后去的那日。
入殓的那天晚上,天降了雨。
他在钟粹宫宫外淋着雨,守着,送别慈安太后。
纵然屋内已经无人。
那日,在雨中。
凤辇停在了钟粹宫前。
随行的公公候在原处。
无衣侍女跟在慈禧太后的身后,给慈禧太后打了伞,来到了钟粹宫门前。
他给太后行了礼,慈禧太后吩咐了背后的无衣侍女给他撑伞。
无衣侍女有些犹豫,慈禧太后发了怒,道:“无衣,你越发的不懂事了。”
无衣侍女称了一声遵太后之命,执伞移步走开,她走到了小皇上的身侧,给小皇上撑了伞。
小皇上看着雨水滴落在了慈禧太后的发丝上,他看到,那盘起的大拉翅中,有一根银丝很是亮眼。
雨水密集,也不知落没有落在金扁方、牡丹宝石头花,一串串流苏上,但是,他很是清楚的看着有一滴水珠滴落在了慈禧太后的银镀金东升簪子上,那银色的光芒在烛火的招摇下更是闪亮。
慈禧太后身后的宝珠一手提着灯,一手举着伞,为太后撑了伞,雨水沾不了慈禧太后的身。
慈禧太后缓步走到了载湉的面前,宝珠侍女紧紧跟着,雨水只从雨伞边如玉碎如珠般滑落。
慈禧太后看着已然被雨水淋湿的载湉,伸出了手,金錾古钱纹指甲套撩动了那一股挡在他眼前的湿发,却撩不动那一股阴暗。
这深夜,下着雨,不会停了。
慈禧太后开了口,问他,道:“小皇上怎么在这里淋雨?”
小皇上缓缓说道:“太后,还未下雨,载湉便想着出来走走,走到这里,想起了慈安太后对载湉的好,不仅有些感怀,慈安太后这一病,竟再也起不来了。”
慈禧太后也是叹了一声,道:“是啊!这一年,哀家身体不好,一直病者,朝中的事务都是靠她操劳,你也一直是她照顾,她也是累了。”
小皇上低了头,看了地面上的积水,积水在烛光下闪着若明若暗的微光,载湉凝了眉头,盯着慈禧太后脚上的高高的鞋子,鞋底很高,四周缀着小珍珠串,如同穗子一样。
小珍珠串一颗又一颗,像是从天际垂落下的雨滴。
雨水一滴又一滴,很是凉薄。
小皇上打了个战栗,慈禧太后道:“好孩子,赶紧回去吧!别冻坏了,生了病,教哀家担心。”
小皇上行了礼,称了一声是。
“上曰近因,
圣祖母偶尔违和,朕心深切忧虑,今已痊愈,甚为庆幸,何惮此一往不以仰慰。
慈衷乎遂冒雨行。”
溥侗看着书卷,有些疑惑,小声说了,道:“皇上怎么重复了这一段?”
溥伦看着皇上的发辫,甚为不解。
溥侗侧身看了皇上,皇上卷起书卷,却并未看书卷。
溥伦小声转头,对身侧的溥伦说道:“阿珲,皇上并未看书卷,是忘记下一段了?”
溥伦轻轻摇了摇头,溥侗闭了口。
小皇上念完了这段话,并未再背诵下去。
小皇上闭了眼眸。
那日。
雨水淋湿了他的衣。
第二日他未病,慈禧太后却是又病下了。
这一日,雨未停,似乎是下了更大了。
慈安太后甍,无需上朝。
他却没有偷懒,也无心偷懒,天微微亮些,便起了个早,唤了玲珑,跟他去往长寿宫,看望病了的慈禧太后。
玲珑给他撑着伞,他快步走着,鞋子重重的踏在积水上,积水四溅到了常服的衣袍上,黑色的衣袍,颜色更深了。
玲珑加快脚步,不让皇上淋到雨,但是,奈何皇上走的太快,她也是有几步是跟不上的,便伸直了胳膊,为皇上撑着,她便淋了雨。
来到了长寿宫,玲珑跟着他进入了长寿宫。
他给慈禧太后行了礼,慈禧太后躺在床上,无衣宫女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碗,扶着慈禧太后,慈禧太后堪堪能够半依靠着床头,他站在那里,慈禧太后说了一句,免礼,而后问了句:“她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他身后的侍女玲珑是恭恭敬敬的跪着的,还未免礼起身,她低着头,直直打着哆嗦。
慈禧太后看着那跪着的玲珑,问道:“你一直打哆嗦,这是受了风寒?”玲珑还未言语,慈禧太后又接了句,说道:“若是受了风寒,可不能在皇上身边侍候。”
玲珑缓缓抬起了头,回道:“回禀太后,不是受了风寒,只是雨水湿了衣衫。”
慈禧太后有些疑惑,道:“雨水湿了衣衫?上前几步,让哀家看看。”
玲珑遵了命,上前了几步,而后恭敬的跪下,慈禧太后看了玲珑,看了她的后背,青绿的衣衫湿湿的紧贴着,颜色也成了深绿。
慈禧太后看着她,问了句:“这怎么湿成了这个样子?”
玲珑只是低着头,未有言语。
慈禧太后看了小皇上,小皇上的衣袍尾部也是湿了大半截,慈禧太后已然了然,便唤了一声无衣,无衣称了一声是,慈禧太后言道:“无衣,带玲珑去换一件衣服。”
无衣和玲珑出了长寿宫,宫中仅有皇上和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招手唤了一声载湉,他走到了慈禧太后的床边,慈禧太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天刚刚亮,你这孩子,还冒雨来。”
他缓缓开口,忧心道:“载湉醒来,便听玲珑说,太后病下了,便来看看,太后这才刚刚好一些,这怎么又病下了?”慈禧太后拍了拍小皇上的手,宽慰道:“受了风寒,无碍。”他抿了唇,抱怨道:“都是载湉的错,太后是因为让无衣为载湉撑伞,淋了雨水,这才受了风寒,病了的。”慈禧太后抚了抚小皇上的头,道:“不是载湉的错,喝了汤药,睡上一觉,明日便会好了。”他道:“那载湉服侍太后喝药,汤药凉了,药效便不好了,不管用了。”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小皇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前,拿过了汤药碗,坐到了慈禧太后的床边,手拿了小勺,一勺汤药吹了一吹,凑到了慈禧太后的前面,慈禧太后一勺一勺喝了汤药。
翁学士站到了小皇上的面前,唤了一声,道:“皇上。”
小皇上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翁学士轻声言道:“皇上,这一段,已经念过了。”
小皇上哦了一声,看着紧紧握着的书卷,书卷上写着的那一段话。
小皇上看着书卷,念了那一段话:“圣祖母偶尔违和,朕心深切忧虑,今已痊愈,甚为庆幸,何惮此一往不以仰慰。慈衷乎遂冒雨行。”
溥伦看了手中的书卷,又看了小皇上,这……小皇上将这一段话,已经念了三遍。
这……因何缘故?
溥侗也是蹙了眉,看着书卷上的下面一段。
溥侗看着书卷,小声默念道:“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十一月壬寅,上谕刑部,朕奉太皇太后朝夕……”他刚念道了这里,小皇上站了起来,将书卷放到了桌上,开了口,道了句:“翁学士,今日这圣训,便念到这里吧!”翁学士虽然不知因何,但是也是并未言语,只是称了一声是,便走到了桌前,将圣训放到了桌上,看了书卷上的摞起的好十几册书,将册书摊开,手指放在了书卷上,一册一册的点了一遍,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小皇上,想要询问小皇上该讲哪册书,小皇上只是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书,并未深看,只是随意轻轻点了点头。
翁学士也不知自己手指点到了哪本书上,这般低下了头,才看了那册书,缓缓拿了起来那卷皇上选的书卷,摸了一下脑门。
一册诗经。
翁学士翻开了一页,这一页是为《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翁学士开了口,看了小皇上,说道:“今日讲这《蓼莪》一篇。”
溥伦与溥侗拿起了桌上的诗经,翻到了这一页。
“先将这一篇念一遍。”
翁学士拿着书卷。
溥伦与溥侗齐声开口念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刚刚念了半段,小皇上扶着额头,开口唤了一声,道:“翁学士。”
溥伦和溥侗停下念读。
翁学士凑到了小皇上面前,道:“皇上怎么了?是头疼?”
小皇上抬了头,站了起来,缓缓说了句,道:“翁学士,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翁学士应了一声,小皇上唤了一声莱客公公,莱客公公进入了毓庆宫,小皇上吩咐说道:“莱客公公。”莱客公公称是一声,小皇上转头看了坐在桌子间的他们两人,想了想,道:“他们两人便住在东梢间的两间屋室吧!”
莱客公公应道:“为奴过会儿便叫人安排。”小皇上听了这话,道:“他们两人不熟识,再迷了路,你亲自安排吧!”
莱客公公道:“皇上……”皇上是要去何处,他要跟着。
小皇上言道:“东暖阁,你无需跟着。”
莱客公公应了一声,道:“为奴晓得了。”
小皇上出了与毓庆宫,莱客公公开口问道:“翁学士可知皇上为何?”翁学士握着手中的诗经,只是摇了摇头。
溥伦与溥侗从座位间走到了莱客公公的面前,莱客公公看了他们两个,道:“两位公子跟为奴走吧!”
溥伦与溥侗拜了师傅翁学士,跟着莱客公公走了。
翁学士将诗经放到了桌上,拿起了圣训,一字一字看着。
“上曰近因,
圣祖母偶尔违和,朕心深切忧虑,今已痊愈,甚为庆幸,何惮此一往不以仰慰。
慈衷乎遂冒雨行。”
皇上心情不好。
翁学士握着书卷,只是叹了一声。
此时,此般,也只是无奈无力。
小皇上来到了惇本殿的东暖阁,小皇上看着一左一右的两根红色的顶梁柱子,上面是乾隆皇帝御笔提的两联:
慧灯朗照诸天晓,干露长涵大地春。
楠木方佛塔两座,供无量寿佛。
北案供着佛龛、佛像和法器。
小皇上就站在那里,看着供着的佛像。
他不信佛。
若是有神明,慈安太后怎么会这般病逝。
他身为大清的皇上。
是百姓,大臣的天。
他都无能无力,南无阿弥陀佛又能够改变什么?
小皇上阖上了眼眸。
他在长寿宫待了一日,一日三餐,餐后喂慈禧太后喝汤药。
天深了,慈禧太后要睡下了,才让玲珑撑伞,让他回了宫。
慈禧太后病的第二日,便好了。
他却受了风寒,病下了。
慈禧太后过来毓庆宫看他,言道:“皇上怎么病了?”
他躺在床上,慈禧太后握着他的一只手,他另一只手握着床单,扶着床,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慈禧太后看着他的脸,说道:“哀家听安公公说皇上今日在外面又淋了雨,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皇上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唇,缓缓说道:“母后偶尔违和,载湉心深切忧虑,今已痊愈,甚为庆幸。”
慈禧太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