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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紫气东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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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这种身份的女人,若不是嫁了他,八辈子都别指望能有王妃的名头!
闻听到他这话,南虞便知得他所想,她现今是觉着与他说一个字儿都嫌多。
她转身就断然吩咐,“稳冬,敛秋,我们走,和离书明儿让人直接投入官府也罢。”
这么多人都在做着见证,流言蜚语以及舆论压力之下,就算他沈清霖再大的官权,也已不能掩盖事实。
更何况,她前些天还在蜀绣云裳那边布置了那一番,那些京城官家夫人有目共睹,朝中的权贵官人也必不纵容他只手遮天,惹起民愤。
这个沈家,她是离定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清霖见她就这么决绝的离开,到底自诩为那清贵体面的谦谦仕子,阔袖下的手青筋暴突,紧握成拳,忍下了上前拦下那女人逼问拷打的冲动。
……
南虞主仆几人出到沈家大门,天色已暗下,高门屋顶挂着的一排灯笼,烛火摇曳散着光影,映着上头正中挂着的牌匾大字。
“姑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您是要回城东的南家宅院,还是回城郊外的庄园?”
江总管早已得了吩咐,领人备车马候在这里已有好一阵子,这会儿见姑娘带着丫头子出来,便知道已是顺利成事。
南虞抬头望向牌匾上大字。
大概是先帝爷的手笔,“沈定伯府”几个字,苍劲而有力,夜灯之下,像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视线逐渐慢慢模糊。
前后两辈子,这个她至死也不想再踏入半步的沈定伯府,从今往后,她便再也与它无半分干系了!
上辈子后面几年她被病痛日夜折磨着,又被沈清霖派人盯紧,始终没气力办成的事,这辈子总算是实现了。
她总算,就是死,也不用葬入那什么沈家祖陵,年年见那恶心的人来给上香!
“姑娘?”江总管见她望着那牌匾沉默,迟疑着又提醒上一句,“天黑了,城郊路远,不如暂且回城东?”
南虞逼退眼底的雾气,回过头坚定的笑笑,“不了,我要回去陪阿爹,你不必担心,派几个人随我即好,其余人留着与你搬嫁妆。”
说走就走,南虞就嫁妆与和离书的事简单交待完后,就带着俩丫头子上了车,后头跟着几个骑马的南家私卫,直奔城郊。
她归心似箭,双手紧绞在一块,一路上颠簸也丝毫不觉着累,只想尽快见到算起来已阔别了十年的阿爹。
月上中天时分,马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庄园大门处。
小厮上前叩门,说得一声姑娘归家了,里面很快就打开了门,一位青衣布衫微驼背的白发老头子急步出来,神色间有着激动。
“阿牛,姑娘当真回来了?”
“程翁翁,是我。”南虞扶着敛秋的手跳下马车,语气间有着几分撒娇,“回来就不走了,翁翁可不许嫌我淘气。”
“姑娘。”程龄老泪顿时纵横。
他闻到风声说才出嫁未及一个月的姑娘要和离。
这会子听到姑娘这般回答,悲忧里又交织着姑娘回家来的喜悦,说不出来的复杂难言滋味,忙点头道:“老头子岂敢嫌弃,高兴,高兴还来不及!”
南虞见他如此,眼底也有些微湿,程龄是她阿娘当年嫁入南家,带来的老仆人,她阿娘是程家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
阿娘走了,身上流有程家血脉的,也就她了,所以程翁翁才会把她看得这么重。
她安抚得程龄几句,得知阿爹住在芝草园后,回身吩咐稳冬安排园子让侍卫们入住,就一路急赶往芝草园去。
庄园名字叫梨花坞,顾名思义,自然到处都是梨木,深秋时节,鹅卵石子路已铺满了金色树叶,南家不缺银子,四面都挂着亮如白昼的八角璃灯,行走如白天。
南虞匆匆跑进芝草园的院子,气都没来得及匀一下,就呆住了。
院子东边紫藤下的石台案几上摆着各种瓶罐与草药。
一旁的竹椅上斜卧着一墨发倾泻而下的美男子,穿着白中衣,衣物交襟处没掩好,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他将笔直修长的双腿架在石台桌上入睡,明明是放诞不羁的举止,偏生他却男人味气势十足,蛊惑人心之至。
南虞见他此时已睁开眼望向她,顿时背过身去,“你,你怎么在这里?快把衣裳穿好。”
14。 第14章 他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儿听到后边有衣物嗖然扫风的声响,南虞便知道他是拂起搭在竹椅背上的外衣穿。
静待得一下,就听到他大踏步朝她这边走来,到得她跟前几步之遥即停下。
西边树梢上挂着的夜灯将他修长而挺拔的影子投落,南虞荒唐的有种被他包围了的感觉。
她忍不住就后退得两步,微屈膝朝他端正行礼,“夜深扰了公子的好眠,倒是小女的不是。”
她往石台案几上的草药看了一眼,又道:“我阿爹身子不好,多谢你的相助。”
“哦?”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动,声音低醇似酒,“你竟是南老爷的姑娘?”
南虞点头,他不会认得她。
那年随阿爹给军营调度粮草,她化作小厮模样,脸上可是易了容,个子也没现在这般高,哪怕与他有过不少交集,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他看着她点头,脸色微凝得片刻,眼底渐渐有得几分思量,嘴里却是轻笑,“那么,如何就见得我在帮你阿爹?不担心我是恶人害他?”
南虞摇头,“你不会。”
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已带了审视,她连忙就解释道:“上次在胡同那里,虽然不知你们是为的什么而有那样的血腥搏杀,但想必在京城里也是一桩秘事,你若是那恶人,必是怕走漏风声,伸手就处理掉我们主仆几个。”
“你却不容那恶人来伤害我们,出手救了我们,可见并非恶徒。”
“而我阿爹,素来就重情义,你既不是恶人,必不会伤害一个好人。”
南虞哪里敢说她亲眼见过他在军营是如何侠肝义胆的。
当年她一个小姑娘,本来就不该隐下身份潜入营地看那些敌战血腥残杀,这传出去指定于闺阁名声不利。
是她缠着阿爹,非闹腾着要跟去,阿爹犹豫斟酌几番,为了壮她女儿家的眼界与胆子,才同意带去。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在调制草药?”他似乎被她的说法取悦到了,朝石台上的东西扫一眼,低笑道:“就不能是大夫留在这里的物什,我不过是在这里借地歇一下?”
南虞暗道一声糟糕,当年的她知道他师出名门,武艺了得不说,还会调制治病的上佳丹药,可现在的这个情况,她应当是连他真正身份都不知得的陌生人才对。
她眉眼微敛下,突然就笑了,道:“你看你手。”
萧珩抬起自己修长的大手望去,十指都染上了暗灰草色,了悟一笑,“你倒是机灵。”
他目光此刻却已是紧锁住她眉眼不放,声音渐渐放轻了些,“听闻南老爷早几年前,身边带着的那个机灵小厮,已不幸病故?”
南虞脊背微紧,面色却是不改,轻点头,“……是有这回事。”
“可惜了。”萧珩这一声可惜,叹得心口要窒息。
当年他不过十六岁,对南老爷身边一小厮竟是动了心!
兵营里的那些粗野汉子大碗喝酒时,总狠声说想死家里那个婆娘,待打了胜仗归故里,保准摁住婆娘在炕上几天不下地这种浑话,他却是在偷偷想那小厮!
先帝爷在的时候,他是大兴朝得宠的皇长孙,骄傲不可一世,飞扬跋扈惯了,哪怕后来随父王到了封地,地位骤降,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身上突然有这个严重的瑕疵。
他厌恶自己竟有了龙阳之好!
这往后,在战场上越发不顾死活,恨不得将自己折腾至死,似乎这样才能冲刷掉身上的污点。
奇怪的是,他竟只独独对那小厮有心动的感觉,面对别的小厮却是一潭死水毫无波纹,这让年少的他更是狂躁,怀疑自己得专情一小厮至死……。
这之后,他只就避着那小厮走,想着眼不见为净,死咬牙关要逼着自己忘掉。
未料到这一避,就已是天人相隔。
偶然的一次机会,从南老爷那里得知他病故之后,他甚至都不敢问他葬身何处……。
他心口缺了一块似的,怎么补都补不回来,时不时就隐隐痛上一下。
这会儿,竟是知得那小厮却是个姑娘!
确定是她没错了,那眉眼一旦稍微敛下,隐约间流动着的灵气就要泼出来逼人似的,除了她还有谁。
南家姑娘一个月前嫁入了沈定伯府,这阵子沈家闹出不少笑话。
这几天他借住在这庄园,南家姑娘要和离归家,需要南老爷这边派人手去听候她吩咐调度布置,他自然都有耳闻。
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他放在心上许多年的人儿。
可惜他当年怎么就没瞧出她是个姑娘,徒惹自己苦痛狂躁多年。
更可惜她虽从沈家脱离,但毕竟对那男人动过真心,即使如今失望伤心离开,往后他若要撬开她心房打动她,也必是件极困难的事了。
“是可惜。”南虞见他说完可惜就陷入沉默,就接话道:“人走了,世上就再无他了。”
即使她再扮回小厮的模样,也再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这话若果换成在此之前,萧珩可能听完要痛上许久,这世上再无他了,他到哪里去寻?
现今,他深望得她一眼,却轻快的就转移了话题,“你阿爹近来能睡着的时候少,今晚喝的汤药添上一剂安眠药,这才慢慢沉睡,可要悄悄去看一眼?”
她方才跑进来的步伐急慌得很,一看就是担心了,倒是他在此,阻碍了她的脚程。
“好,谢谢你。”她实在是太过想念自个儿阿爹了,一听这话什么都已顾不得,手心顿时就津出了汗,只草草应上一句,屈膝微施一礼就回身往屋里赶。
许是为着让人安眠,屋里光线极暗,唯有墙角矮几上点着一昏黄小灯。
南虞到了这里便放轻脚步,缓缓绕过楠木桌与太师椅子,轻手撩起深色珠帘,就见到了靠在床脚边坐着的小厮,这会子深夜,许也是困了,头如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姑娘。”却也是个机警的,听到动静就立马醒来,爬起身给恭敬揖礼,压低声音禀报,“老爷在安睡着。”
南虞微点头,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颤抖往前去,缓缓跪坐于床榻前望着自个儿阿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似乎一眨眼,她阿爹就要不在了似的。
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阿爹年轻时候便是个极俊朗的男子,与她美丽的阿娘似一对神仙眷侣,恩爱羡人。
现今他未逾四十,除却添了几根华发,面色有些发白,相貌仍然堂堂。
“阿爹。”南虞喉咙微哽,轻声喃喃自语,“女儿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15。 第15章 南家夜渐深,直至二更天,南虞也不舍得离开。
想着怎么也要等阿爹醒来,与他说上话,才能缓解心头的焦虑。
在她的上辈子,大概就是在这一段时日,阿爹突然就去了的,她连最后一眼都没能见着。
候在一旁的小厮见姑娘一动不动的跪坐于床榻前,面已带有倦色,正踌躇着是否要上前劝说时,就见云中王世子抬手揭开了珠帘。
他神色顿然恭敬有加,连忙上前躬身请他进来,“世子爷。”
这几日,老爷的病情反复无常。
严重的时候,心室痛得无法入睡,还是世子爷来此,重新调整了药方,亲自给制药,老爷服用后才好转了许多。
他对世子爷的敬意不仅限于此。
世子爷乃大兴朝金尊玉贵的皇家血脉子嗣,却并未在京城享着那荣华富贵。
他常年在边境率军,抵御着外敌入侵,护着大兴朝万千子民的安平,对比起当今锦衣玉食的太子爷,他心里指定是更为敬重于他。
萧珩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来到南虞身后两步外,与她低声道:“老爷子是旧年心疾了,受不得刺激与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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