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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营”,第一期选出无恶习、军事文化素质高的一百零八名年轻军官,和吉松龄一起,与大家同吃同住在砖房和窑洞,生活素朴到了极点,为培养抗日军官积聚有生力量。
宁铮号召大家一起畅所欲言,并发言说,希望大家对抗日有信心,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去,中国必定胜,就像当年他曾受到南开校长张伯苓的演讲启迪一样,因为——“有我在,中国不会亡!”
被赶到西北“剿共”第一线的东北军士兵,有仇不能报,有家归不得,愤懑难当,郁结于心;听了司令的表态,都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宁铮这个人,“言而有信”是其性格中最显著的特点,这是即使他的政敌也无法挑剔的宝贵品质。
八月二十九日晚,西安“西北剿总”情报处处长江雄风密电江先生,通报宁铮通过自己办的报纸宣传抗日,吸收平津学生成立军练团等情报的批复回来了,他立刻逮捕了在宁铮身边工作的北平学联代表宋黎。
宁铮毫不迟疑派出卫队营抢回宋黎,遵守了他当初对赶来西安的平津学生做出的保证其安全的承诺,并于当晚派兵包围陕西省国民党党部,查抄了全部特务档案。
因当晚电报代码为“艳”,又发生在晚间,所以被称作“艳晚事件”。三个月后,又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大事件,人们这才回想起来,“艳晚事件”倒像是一场惊天事变的预演。
彼时江正亲自坐镇武汉处理“两广事变”,无暇分心,所以对宁铮的所作所为除了电报申饬,并未有其他动作。但待广东那边的事情一解决,他打算立刻飞赴西安,与宁铮摊牌。
其实,宁铮这边联合同样想保卫家园抗日求生的西北军与红军止戈休战,对着南京虚与委蛇,政治嗅觉异常敏锐的江早觉出不对劲,他遍布西安的“军统”、“中统”两大特务队和宪兵队更不是吃素的。
刚刚消除了原本有可能爆发的一场大战的他志得意满,于十月中旬威风赫赫降临西安,当面训诫宁铮和杨钟祥,给他们两条路,要么全力以赴剿共,要么离开西北,把地方让出来:宁军和西北军,福建和广东,两个新去处。
自己决定。
形势急转直下。宁铮和杨钟祥分别出门后又秘密会面于郊外一处僻静的破庙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也争论了许久。
宁铮回家后,神色间颇多了几分沉重和悲痛:长久以来压在他心底里的某些最坏的打算,此时终于不得不浮出水面。有些事,必须得动手做了……
奉九此时刚刚从上海归来:中华民族的“民族魂”鲁迅先生去世了,她得去送敬爱的大先生最后一程。她亲眼看到了巴金、肖乾、张天翼、萧军等十六位文坛顶尖作家抬棺,孙夫人、蔡元培、大先生挚友内山完造、矛盾、胡风等人扶灵。从殡仪馆到万国公墓,自发前来送别的人群绵延十几公里,挤得水泄不通,在国统区强压各方舆论,对抗日不置一词的氛围下,越发让人感慨。
媚兰早就跟着吉松龄到了西安,两家走动愈见亲密。刚进入十一月,西安已经很冷了,媚兰带着龙生过来,娘俩都穿得不少,早就等着来来哥的芽芽立刻一个眼神儿,于是兄妹俩就一起跑去带坦步尔玩儿了,三个孩子一天到晚乐呵呵的。
不过一向爽快的媚兰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儿?说。”奉九也不看她,正翻看着手里的几份补品单子,上次听大姐说奉灵有点瘦弱,她已怀了身孕,奉九就琢磨着怎么运些又补人、又方便食用的好东西给送去。
“我怎么听说,宁司令最近不怎么回来呢?”
“是,他忙。”
“你可长点心吧,毕竟年轻有为,位高权重,别再被人勾走了。”
奉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们早过了那个阶段了,我信他。再说了,他现在还年轻?老帮菜了都,也就我凑和他吧。”
媚兰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和她说起了娃娃经,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一向健壮活泼的坦步尔在咳了几日,发了几天低烧后,被奉九带到医院看病来了——吴大夫正好去了苏州给唐度一家子诊脉去了,奉九觉着看个西医也行,虽说西安的医疗设施肯定比不得上海,但坦步尔这毛病也不像什么疑难杂症,所以奉九预约了医生,想给他拍个肺片看看,先排除肺炎再说。
奉九没走什么特殊渠道,和宝瓶一起老老实实按着约定的时间来了,她身后隔着几个人的地方站着一对母子,一个跟坦步尔差不多大的男孩咳嗽得比他可厉害多了,两眼无神,小脸通红,一看就是发着高烧,而且没有预约,在年轻的妈妈怀里病歪歪的,也是巧了,这位妈妈穿着一件跟奉九很相似的梅红色呢子大衣,身量也差不多,也梳着年轻母亲常见的发式,满脸焦急之色。
奉九没有犹豫地把自己的预约号让了出来,说他们先进去看,待娘俩感激地进去后,又让宝瓶等在她们原来排队的位置。抬起手腕看看表,估计好歹还得有三十分钟才能看上,她又嫌这个地方的消毒药水味道太浓,干脆抱着儿子走到后面与住院部相通的连廊处,隔着一层玻璃窗,指给他看冬天树枝上的小鸟。这些颜色黯淡的小鸟缩着脖子,好像很怕冷的样子,但照样啾鸣不已,活泼喜兴,坦步尔一双黑眼珠跟着溜来溜去的,看得直乐。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奉九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两耳跟着嗡嗡作响,坦步尔惊恐地举起小手捂住了耳朵,哇哇大哭起来,奉九赶忙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接着,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都慌慌张张地跑起来,有的向外跑,有的往里跑,乱成一团,奉九心里甚至想着,难道是日本人打过来了?!
正在这时,从住院部和内科诊区两个方向迅速冲进来几个宁家侍卫。他们原本想着,夫人在里面带着小公子看病,他们在外面守着就行,哪成想里面还能出了事。
他们正满头大汗地到处寻找,忽然看到一身红衣服很显眼的夫人正冲他们挥手,大喜之下三个人赶紧冲了过来,剩下的一个去了爆炸发生处探听消息。
没一会儿,这个侍卫搀着浑身直哆嗦的宝瓶一起回来了,奉九赶忙拉过她检查,所幸毫发无损。宝瓶哆嗦着嘴唇低声说,刚刚里面的 X 光机突然爆炸,正在作肺部检查的那个小男孩,被炸死了……
奉九听后略一思索,突然变得面无人色,随即更紧地抱住了儿子,不由自主地抖成一团,宝瓶赶紧伸臂护住她们娘俩。宁军侍卫个个神情紧张,其中的王副官头一摆,四人立刻护卫在奉九和坦步尔周围,王副官低声说:“夫人,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宁铮听说了此事,大为震怒,立即责令西安警察局长彻查此事:医院关张,当值的日本医生已被抓了起来……整个宁军和西北军都听说了此事,不免人心惶惶,难道小日本的手已经伸到抗日军人的家眷身上了么?
原本正常上学的芽芽和龙生也无限期休学了,平日里由专门请的各科目的老师教学——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当时操作机器的日本医生没几日就被遣送回国,调查也随之不了了之;死去的小男孩的家里得了医院的巨额赔偿,也无声无息了。但奉九还是派人又送去了一笔巨款,好在他们家没有拒绝。她知道,这么做于事无补,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她对这个无辜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的愧疚之情。
坦步尔也是奇怪,大概那天的爆炸声实在太大了,把他的咳嗽都吓回去了,精神也是见好。宁铮还是找来西安一位久负盛名的儿科圣手给他看病,连喝了几副一点都不苦的中药后,就又是精精神神的样子了。
只有奉九,从那天起,一直让坦步尔睡在自己身边。宁铮偶尔回来,就看到她会在半夜遽然无声坐起,强迫自己瞬间清醒,接着一脸惊恐地低头下去,借着地灯的微弱灯光,审视枕畔的坦步尔是否安好;在颤抖着的手指触摸到了小孩子特有的湿润的呼吸后,这才颓然地躺了下去,这样的情形,足足持续了半个月,才恢复正常。
宁铮很想想亲亲抱抱这样让人心疼的她,但每每伸出手去,却还是又缩了回来。
第110章男儿何不带吴钩
前年宁铮旅欧归来后,曾发表了一篇极具前瞻性的名为《国际局势与中国前途》的演讲,根据他的旅欧见闻及与欧洲主要国家领导人和高层人士的会晤,断言第二次世界大战必然爆发,或日美、或日俄、或德法,总之,无可避免。
如果中国认为割让了东三省给日本,就能满足它的狼子野心,委实过于天真。这些年日本在中国的侵略轨迹,扎扎实实按照他们拒不承认的《田中奏折》进行,所以可以预见,日本必定会侵占全中国,并作为他们进攻整个亚洲、进而统治整个亚洲的基地。
果不其然,刚进入十一月,眉来眼去多时的德意两国就迫不及待地签订了统一协调外交政策的同盟协议——这两个国家的统治者一个是法西斯主义的设计者,一个是亲传弟子,一脉相承,并将之奉为治国圭臬。它们已联合起来,成为事实上的军事同盟,更因柏林与罗马处同一经度线上,所以墨索里尼一语双关地宣称“柏林和罗马的垂直线不是壁垒,而是轴心”,后秉持着相同治国理念的日本也积极加入,终于形成了即将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法西斯同盟,即三“轴心国”。
宁铮看到这条新闻,不免忧心如焚:世界局势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德意日结盟态势日益明显,势必会对中国抗战形势产生重大影响——别的不说,中国一直从德国进口大量军火用于武装军队,如果日本这个轴心国的盟友提出不让德国出口军火,中国怎么办?但在还全力“攘外安内”的中国国内,这件事并未产生多大的水花,宁铮深感无奈和彷徨。
近来,一首由流落到西安,在西安二中教书的原东北籍老师张寒发作词作曲的歌曲《松花江上》传遍了西安的大街小巷,直至以星火燎原的趋势,传唱至了全中国。
张寒发用他从小耳熟能详的东北妇女上坟哭坟的曲调,将一句话迂回萦绕,反复咏唱,到结尾处愈见激烈,让人肝肠寸断的同时,又孕育着催人抗争的强烈诉求和悲壮到拼死一搏的情感。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那天,奉九正要去孤儿院查看日常工作,路上遇到的青年学生都在传唱这首歌,奉九愣愣地驻足聆听,一曲未完,她早已泪流满面。而就在此时,离得不远的洛阳,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江先生,正在庆祝自己的六十岁生日。他听说了西安流亡学生时不时的骚动,不屑地特意电令宁铮,好自为之。
奉九这天刚刚收拾完行装,打算去上海参加由廖夫人和孙夫人带头于五月份成立的“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召开的例行会议,说句老实话,参加这样的会议,比去南京给江夫人汇报工作让人愉快多了。
她手上收拾着行李,却不免顿了一下:宁铮最近半个月的态度有些怪异,忽冷忽热的,往往经过几天的疏远和冷淡后,又像是忍不了的炽热如火,而第二天早上,则恢复了刻意的冷漠,似乎对于没能忍住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