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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九暗自磨牙:别人的休息日是休息,她可好,每每就是超负荷工作,亏大发了。
宁铮把奉九放到床上,奉九要下地,宁铮不准,对着她又亲亲抱抱了一番,奉九翻了个身儿,背对着他。
宁铮不以为忤,只是从后面把手绕到前面,捏□□弄;奉九被他揉得冒火,使力要拨开他作祟的手,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阵争斗。
宁铮忽然想起一事,于是一边跟太太玩闹,一边随口提起,“对了,你现在代行校长之职,看看能不能让杨立人的妹妹插班学习,进个什么文科专业?”
奉九忽然放弃了一切挣扎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没吭声。
他以为奉九还在因为她是杨四而闹别扭,又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她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被父亲赶出家门,成了弃子;再不上个学,真就成了废物了。”
宁铮等了一会儿,背对着他的奉九还是没说话,这可奇怪,他伸头一看,这才震惊地发现,奉九正在无声地哭泣,大颗大颗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泪流满面了。
宁铮慌了手脚,自打两人相识,除了父亲去世、做噩梦,哦不还有她出嫁回门那次看到侄子不苦,何曾看到过她落过泪?
更何况那几次,她的眼泪哪有这么多?看着这么委屈?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次数太多,疼着了?”宁铮一急之下,就要掀开被子查看奉九的情况,奉九当然不从,更加并紧了双腿。
宁铮无法,也不敢用蛮力,只好把她抱着坐起来搂进怀里,两人都光裸着,壮硕与娇弱紧紧相抵,宁铮一条胳膊使力箍紧她,空着的左手又去揩拭她的眼泪。
奉九不耐地打掉他的手,自己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寒声说:“我们奉大的学生,哪个不是通过熬夜苦读、精心备考才得以考入大学;这个杨之荻什么的,却想着不劳而获,就问你,凭什么?”
宁铮一噎。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有人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了。
在宁铮看来,这个杨之荻,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而她入学这件事,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
她年纪小小就被别有用心的父亲顺势赶出宗族,真真正正地上演了一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拙劣戏码,想引诱自己上当;不过他可从没打算即使是出于怜惜而干脆当下家儿,接过这个杨四,就让杨家自己演个痛快好了。
事已至此,杨庆华不免恼羞成怒,也只能维持原来的声明,省得打脸,再让全中国人看一次笑话;自作孽的杨四也真的变成有家不能回了。
所以他觉得力所能及地帮一下,也是看在老友杨立人的面子上。
但宁铮没有意识到的是,其实他对杨之荻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怜惜之情了,而男女之间,怜惜之情往往会导致更加亲密的关系。
他是没这个意识,而奉九作为女人,却是天生就具有这样的觉悟。
“怜爱怜爱,因怜生爱”,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就一直上演着:男人之所以能从对女人的同情里感受到爱情,只是因为:一、这女人不丑;二、可以发扬他们英雄救美的大男子主义,使男性固有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如此而已。
奉九的眼泪终于让异星人宁铮明白爱人所想,不禁暗暗懊恼: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居然惹了自己的太太大哭,这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他把奉九抱起来,坐到自己盘着的腿上,一双唇瓣在她圆润的肩头和修长的脖颈上来回游走,刻意温存,带着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让杨立人把他妹妹带走,离开奉天,不许再回来。”
他一边安慰奉九,一边轻抚她背上那两片精致纤巧的蝴蝶骨,免不了又沉迷于她一身的清媚,原本明澈的眼睛也不自觉地起了迷雾,“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自结识了奉九,宁铮的自尊心算是彻底喂进了狗肚子里,原本傲气的贵公子恨不得天天道歉日日检讨。
也行,熟能生巧,现在已经做到了张口就来,而且诚意十足。
人就是这么奇怪,要说换了一个人,宁铮还能不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讲;但对着奉九,每每低头低得心甘情愿。
奉九早不哭了,刚刚她听到宁铮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到杨四的事情,忽然间心里就是一片死寂:所以到底是如同亲人和闺蜜们替自己担心的那样,随着宁铮的声势愈隆,地位高显,杨四这样的事情,只怕仅仅是个开头而已。
要说奉九这个姑娘,还真有一个大毛病,那就是——无与伦比的高傲。
因为从小被亲生母亲的经历所刺激,再加上周遭绝大多数传统中国男人对婚姻的普遍态度,导致她对男女之爱本就没什么信心;所以她早早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那就是,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她牺牲自尊、屈尊俯就去获得,去拥有。
宁铮也不例外……什么男人都不允许例外。
其实换一个角度讲就是,奉九开始害怕了——虽然万般不肯承认——怕自己对宁铮动了心,怕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底线,更怕自己受不住宁铮的变心。
对别人狠得下心,对自己更不在话下的奉九,冷硬刚强地想,那莫不如就由自己,来亲手打破这琴瑟和谐的假象。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只怕都不会这么做:曲意逢迎、温柔小意,与丈夫无休止的新欢斗到底,这不都是高门大阀嫡妻的必修课么?
但谁让她是高傲的唐奉九呢?成为这么多优秀男人梦里人的她,高傲不也是她最吸引人的特质之一么?
而奉九自看到那两张录取通知书带来的冲击,还是久久回荡在心中:三年前她尚且能顺利被哈佛录取,三年后她的学力又提高了一大截,那么……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自己这几天被最近的事情搅和在一起而生出的一个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跟宁铮和盘托出,“瑞卿,你听我说。”
奉九极少叫宁铮的字,只有两人在床第之间,宁铮要得狠了,奉九为了让他早点放过自己,才会无师自通、语带娇媚地故意这么喊他,每每这时,宁铮就会激动得发狂,也会不出所料地早点结束对她的侵占。
不过现在这两个字,清清冷冷,倒像是大冬天没生地龙却非要吃冻秋梨,让人胸口都跟着拔凉拔凉的,“什么?你说。”宁铮不动声色地应道,一边不自觉地沉了眼睛,静静等着。
“今年夏天,也就是下学期结束,如果不出意料,我就会拿到本科学位证书。”
宁铮听了一怔,接着不免一脸欣喜,真没想到,自家太太果然厉害,只用一半的时间就修完了别人需要四年才能修完的本科课程,“我们家九儿真是厉害。”他赞赏地撩起她的长发,吻向她娇嫩的耳背,奉九一动不动任他亲,身体僵硬,没了以往软成一滩水儿的反应。
宁铮放下她丰厚的长发,坐直了身子,双手还是搂抱着她,但奉九感受到了他手上在慢慢使力。
宁铮的心开始往下沉,他有不详的预感,两人今天的对话,无法善终。
“我昨天才知道,三年前我不是没考上哈佛,而是我大哥把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既然这样,我想……”
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宁铮一拳重重地打在旁边的床柱上,整张席梦思大床都跟着颤了几颤。
他的指节处立刻破了皮,没一会儿,几丝血迹渗了出来,很快就汇集成流,滴滴答答垂落在象牙白的埃及棉床单上,血红配着雪白,蜿蜒爬行,血腥可怖。
奉九被那一声巨响吓得不自觉地唊了几下眼睛,丹顶鹤黑色尾羽般疏密有致的扇睫,在褶皱深深的双眼皮儿上受惊地跳着舞。
嗬,她可真美,宁铮冷冷地想着,不管何时,她都能美到自己的眼里心里,让人一望就痴了去。
宁铮一直以为,他已经得到了完整的奉九,应该满足了;自结识以来,对奉九那种一直勉力压抑的暴烈的贪欲,应该平息了;但随后他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比以往更加贪婪,就好像奉九的小金算盘上拴着的那头只进不出的玉貔貅一般,恨不得把她连人带心一起吞进肚子里,这才能彻底安了他一颗躁动的心。
宁铮轻笑着,用沾着血的手扳正她的鹅蛋脸,“想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奉九本想让他去包扎一下伤口,但看了看他的神情,觉得说了也白说,那还是先忽略这一点。
奉九有点害怕宁铮这个样子,但这个想法不说出来,她也会憋得很难受:几件事情叠加在一起,已经折磨了她有一阵子了,自己纯粹是无辜受累,这又是凭什么。
“我想申请去哈佛念硕士。”
“……念完硕士,不接着念博士了?几年?还回来么?”
奉九犹豫了一下,硕士本来就是为博士的深入长期的研究工作做学力上的准备的,尤其这个时代的人,念硕士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为了读博士。
几年?大概得五六年吧。如果速度足够快,也得三年半。回来不?当然回来,这是她的国家,她的家乡,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奉九看着眼前的宁铮,还是选择了没说话,因为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的神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死死地盯着奉九的眼睛,一向清澈的眼白已染上了几丝血红,浑身上下紧绷,连刚才说的话都是忍了又忍,才勉强挤出来的,充满了阴冷的味道。
“怎么,又想离开?我哪里做的不好?如果杨四的事儿让你烦心了,我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想用她来试试你对我的感情……没想到,我对你的好,还是都喂了猫。卿卿,你真的伤了我的心。”
他微微笑着,用伤着的手拿起奉九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接着把她的小手团握成拳,拿着她的拳头一下一下捶着,越来越重,连奉九都感到了疼痛。
宁铮出血的手把她的手也染上了血色,并沾湿了他胸口的皮肤。
她抿紧了唇,拼命往回缩手。
她看得出,宁铮处于失控的边缘,其实奉九早发现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外表看起来俊秀无匹、清雅知礼,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感情浓烈到偶尔会有些暴戾,看他对自己的那些亲密的举动就知道了,也许他的骨子里带了点施虐和受虐的倾向,熟读弗洛伊德《性学三论》的奉九审慎地评估着。
宁铮看着赤着身子,不动声色暗暗往后缩的奉九,看着她像个玉雕的美观音一般,明明慈眉善目,却不肯施一点仁慈于自己,心里忽然大痛:捂不热,喂不熟,这就是这个小白眼狼给自己的回报。
他把她紧张得又攥起的小拳头举到唇边吻了吻,接着在她的脑门中央轻轻一点,他点的地方很有说道,奉九身不由己毫无抵抗力地向后径直倒下,宁铮随之重重地覆上了她。
原本,他还想着今天好容易清静,要带她去棋盘山骑马,现在秋高气爽,骑马正当时;再去北陵的四里河划船,两人还可以带些冷食甜点来个野餐;今晚,就在北陵别墅住下,明天一大早再送她回奉大上课,多好的安排,不是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去,也不是不行……那就从现在开始,咒我死掉吧,死在战场上,或者像我爹那样……到时候,你想去哪儿,都随你,可好?”
奉九一听,清润的眼睛在惊恐之下倏地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