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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秋瞳心一沉，他与医生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出现了，连澄的心理防线，塌了。
恐怕连澄会伤了她自己，况且现在胎位不稳，时刻都有掉的风险，颜秋瞳瞅准时机，将女人桎梏在怀里好，额头触碰着额头，寻找到连澄的视线，与之对视：“连澄，连澄，你安静一点儿，安静一点儿，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声音轻柔，浓浓的安抚，学过心理学的颜秋瞳明白，恰到好处的肢体碰触，会增加女人的安全感。
“你……是谁？”果真，癫狂中的连澄在男人满是安抚意味的声音里有了片刻的停顿，宛若咿呀学语的孩子，哑声开口。
第33章 我要孩子
连澄开嗓的瞬间就让颜秋瞳心抽的一疼，明明，小姑娘之前的声音可是清脆的，悦耳，宛若泉水叮咚，而此刻，喑哑，刺耳，仿佛破锣。
这是无望求救尖叫了多久才会这样？
她哭了吗？怕了吗？冷吗？
颜秋瞳不敢想，不愿想，他对怀里二十四岁的姑娘是心疼的，怜惜的，在意的，他现在甚至都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今晚不强硬一点，将这丫头扯到他那里去，为什么要格外绅士的挂了电话？！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万事都已经发生了，颜秋瞳从不是追悔的人，哪怕，此刻的他是真的后悔了，他动作轻却坚定，意图将自己的温度多分给怀里的女孩一些，再多一些，让怀里冰凉的人儿暖和些。
“我是颜秋瞳……颜秋瞳……颜……秋……瞳……”颜秋瞳盯着女孩，一字一顿。
连澄茫然了好久，渐渐清明，回了神，依旧有些呆板：“颜……秋……瞳？”
“对，是我，颜秋瞳。”男人勾了唇，清声，“连澄，我来了。”
连澄，我来了……
我来了……
一句话，在连澄耳朵旁循环播放，在连澄脑海里循环浮现，拨开她的不安，她的恐慌，连澄的眼里越来越多的水聚集，抓着男人胳膊的手的力气愈发的大，眼眶红成一片，终究不敌痛彻心扉的难过，漱漱落下。
嘴巴几张几合，颤颤巍巍的抖动了好一会儿，连澄哭出声来：“啊……啊……啊……颜秋瞳……颜秋瞳……啊……我疼……我好怕……你为什么来那么晚……”
是依赖，是埋怨，是惊惶，是恨意，种种交杂，在深夜里，格外凄厉。
“是我来晚了……”颜秋瞳丝毫不在意胳膊上女人用力青筋都爆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女孩的背后，欲要驱散女孩身上的冷意，“是我来晚了……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女人的痛，对未来的恐惧，后悔，颜秋瞳体味到了连澄眼泪中的苦涩。
直到连澄哭着睡着，颜秋瞳内心都还是动荡得很。
察觉到怀里人儿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颜秋瞳舒了口气，将连澄安置在床上，起身，拿了手巾，泡了温水，走出洗手间，为女孩擦拭脸上的泪痕。
连澄安静下来，在昏暗的灯下，为她擦拭时，颜秋瞳才发现，小姑娘不是没受伤的。
应该是反抗的激烈了，两侧的脸清晰地浮现着两个巨大的巴掌印，嘴角都应该破了皮，流了血，脸颊此刻红肿中带着些许紫意，额头处也出现了肿块儿，而女孩纤长素净的天鹅颈满满的都是红色的吻痕，清晰的咬痕，看的颜秋瞳双手忍不住紧握，心中的怒意差一点又一次迸发。
得有多畜生，才能如此暴力？
对于连澄，生理上的疼痛，可有心理上的十分之一？
这一夜，颜秋瞳没敢离开连澄的床边，女孩睡着了也是满脸的愁绪，也是蹙眉的不安，时不时的惊惶战栗，忍不住的痛苦呓语，一句句“宝宝，我错了”，一声声“救救我”，让颜秋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对于这个孩子，这女人也应该有过挣扎的吧？
可是，此刻，颜秋瞳极为确定，连澄与他一样，是在意这个生命的，不论这个生命背后意味着怎样的责任。
一夜无眠，看着朝阳渐渐升起，病床上的人儿逐渐安稳，颜秋瞳才起了身，走出门去。
蒋珦也是一夜没走，一直盯着连家父子的动向，在门口等了成个小时后，终究见到了面色疲惫的颜秋瞳，低声开口：“老大……”
“嗯。”颜秋瞳按压了下蹦蹦蹦跳的欢快的太阳穴，经久缺水，哑声开口，“怎么样？”
“连瀛在凌晨四点才转入了普通病房。”蒋珦道，“连国强一直都在那儿看着，寸步不离。”
“好一个父子情深。”颜秋瞳眯了眯眼，冷笑，“我还真以为他虎毒到能食子的地步了呢……”
“怎么可能。”蒋珦皱眉，“连国强还在病房门口加强了保镖警戒，防的应该是我们。”
颜秋瞳毫不意外，是他昨晚气急了，让连国强察觉到了他的暴虐，有了防备。
可此刻，不是关心连家父子的事情的时候，颜秋瞳皱了皱眉头：“去准备些流食送来，这两天公司的事情先送到老爷子那里去，不用瞒着老爷子，先防着点夫人，十分紧急的事情再送到医院来。”
“是。”蒋珦愣了愣，终究没有说什么，点头欲要离开。
“对了。”颜秋瞳想起什么，“找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会心理学的，从盟里带一对人出来，一半儿先围住病房，护好了，暗地里。”
这下，蒋珦惊着了：“老大……”
多少年没动过盟里的人了？
蒋珦都有些忘了，可以确定的是，从此以后，他对病房里的女人，要换一个态度了。
“去吧。”颜秋瞳挥手，再次进了病房。
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小人儿醒得那么早，看到连澄睁着无神的大眼直直看着不知名的地方，颜秋瞳愣了愣，柔了脸廓，走近：“醒了？”
男人的声音入耳，连澄下意识的侧了侧脸，原来，颜秋瞳真的赶来了啊，默了默，点了点头。
“疼吗？”颜秋瞳不在意女孩的冷漠，不意外看到女孩小脸儿上的巴掌印愈发的明显。
此刻的连澄，哪里还有娇娆的风情？巴掌大的小脸儿此刻如发面馒头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现在也只剩下了一条缝，青青紫紫的，极为可怖。
连澄愣了愣，不吭声。
颜秋瞳舌尖抵了抵腮，没再吭声，拿了毛巾再次进了洗漱间，转瞬的功夫走出来，几步走近床边，俯身，抓住连澄下意识的抗拒：“乖，给你擦擦脸。”
清醒时听到男人的安抚，连澄顿了顿，终究还是停了抗拒。
颜秋瞳力度接近于无，为连澄擦拭着脸，一时间，病房里多了几分暖意。
“颜秋瞳……”好久，在男人以为女孩又睡过去的时候，连澄蓦地出了声，“我要他，要这个孩子……”
第34章 妥协
“你说什么？”颜秋瞳顿住，将手巾收起，转了身子，与连澄对视，沉着脸色，“连澄，我没听见。”
“我说，我要留下他。”连澄毫不退步，迎着男人冷的去冰凌的视线，一字一句的重复，“他是我的孩子，他在我的身体里，我有权留下他。”
“……”颜秋瞳一再告诉自己，面前的女人刚刚受了惊吓，心理创伤还是很大的，她的身体还承受不住他的怒意，几番深呼吸，硬生生扯着理智让自己站起身来。
许久，察觉到自己平静的差不多了，颜秋瞳安静地问：“连澄……”
“嗯。”连澄应声，她此刻也不是平静的，也是怕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状况吗？”颜秋瞳咬着牙问。
连澄默了默，很是认真的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
“医生告诉过我了。”连澄再次肯定。
医生已经告诉过她了。
她肚子里的宝宝，只是暂时幸运的没有掉罢了，然而，还有没有活着，现在并不清楚，最好的做法，就是打胎。
“你知道？”忍不住，颜秋瞳声调抬了八度，眼中的怒意极为明显，“你知道你还这么做？连澄，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万一，万一……”
万一子宫出血呢？
“颜秋瞳，医生说了，还是有可能，宝宝没事的。”连澄不让步，同样抬高声音，字字清晰，“有可能孩子没有事儿，有可能他会好好的，有可能他看到这个世界……”
“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颜秋瞳快要被面前与他字字争执的连澄气到了，良好的修养，面临泰山压顶的不动声色的气魄也撑不住了，“连澄，你敢不敢重复大夫说的可能是有多大？！”
“……”连澄哑然，她不敢，不敢说出大夫说出的可能，不过百分之五……
“你说啊？！”颜秋瞳句句紧逼。
连澄憋了很久，面色惨白，瞪着男人，吐出的话字字扎心：“颜秋瞳，你是不是本身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颜秋瞳愣住。
“看，我说到你心里了吧？”看到男人宛若按了暂停键般，连澄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心里冰凉凉一片，愈发的冷静，冷到心底，“听到大夫说我有孩子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傻了？”
“……”颜秋瞳看着连澄，他是傻了，他当时是诧异得很。
“是不是听到大夫说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你心里松了一口气？”连澄勾了勾唇，清晰吐字。
“连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颜秋瞳的脸色冰寒，阴沉着脸，盯着女孩一张一合的唇，“你是不是还没醒？”
“我醒了。”连澄摇头，“正因为我醒了，我才看出来了，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听到大夫说最好打掉时，你松了口气，连一点可能都不愿坚持，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当时就丢了他？”
“连澄！”颜秋瞳低吼，这女人是要真的惹怒他吗？
他是没准备有一个孩子，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那样想？！
“恼羞成怒？！”连澄嗤笑。
颜秋瞳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在恐慌，她在努力地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努力到不愿意再在他面前伪装乖巧，伪装风轻云淡。
“连澄，他也是我的孩子。”颜秋瞳静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嘴角满是嘲讽的连澄，“哪怕我们的结合只是一场局，我也没想过不要他。”
“……”连澄倔强抿嘴，不语。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颜秋瞳顿了顿，终究还是他先让了一步，“我们知道的可能性小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并且，这种可能性对你的生命有了威胁，所以，不可以，你懂吗？”
因为，你的生命收到了威胁，所以不可以，你懂吗？
连澄是震动的，不可置信地盯着男人极其认真的眼，没有准备的，眼泪哗哗流下。
第一次，有人只是在意她，在意她怎样，而不是，为了什么，而去牺牲她。
“颜秋瞳，不要这样……”连澄突然捂住脸，哽咽，“不要这样说话，我求你……”
不要这样说话，这样说出来的话，会让我产生一种我很重要的错觉，让我误会，我对你很重要，会让我有不该有的心思，而这些，在我们之间，是不应该有的，不应该的……所以，不要这样说话……
“连澄。”颜秋瞳自然明白连澄的意思，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女孩的长发，轻声，“你要明白，你是重要的，无论对别人而言，怎样，你都要把自己看得最重要，所以，孩子，没有你重要。”
“……不是的，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