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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之后,姚贾又从河外匆匆赶回咸阳,专一禀报安陵之事。姚贾说,秦军将士一
片愤愤然呼声,若不尽快确定处置安陵之方略,只怕李信蒙武也难保急于赴战的
汹汹将士不在小小安陵生事。安陵果真出事,安定中原的大方略便将流于无形。
嬴政立召李斯尉缭会商,君臣四人议决:除非万不得已,仍应对既定方略一以贯
之,立即敦请安陵君派特使入秦,一次商定处置之法,否则只有强迁安陵君封地
一条路可走。于是,姚贾连夜赶往河外,次日,又偕安陵君特使星夜赶回了咸阳。于是,又立即紧急小朝会,刚刚议定了第二天午后召见安陵君特使,面色苍白
的姚贾便昏厥了过去。太医赶来救治,东偏殿一片忙乱。嬴政大为烦躁,一脚踢
翻了身边的铜人立灯,大骂安陵君害秦鸡犬不宁,喝令蒙毅立即杀了特使攻占安
陵!旁边李斯大惊,骤然红脸高声喊道:“君上昏也!宁不记怒发逐客令乎!”
这一声喊,嬴政顿时愣怔了,清醒了,否则,很可能当真要再次做出令他自己也
后怕的事。
这个安陵君,是当年魏襄王分封的一个族弟。
灭魏之后,基于中原动荡多生,韩国被灭后旧韩世族仍能蛊惑人心而举兵作
乱的鉴戒,秦王嬴政接纳了丞相王绾提出的方略:效法周公平定管蔡之乱,保留
些许有德政之名的小封国,以为旧王族贵胄之出路楷模,从而化解老世族的亡国
仇恨,对复辟变乱釜底抽薪。这则方略得朝会议决,最终被秦王书命概括为十六
字长策:“法王并举,镇抚并行,安定中原,以消复辟。”法乃法治,王乃王道。基于这一长策大略,秦国在中原保留并承认了两个素有王道德政之名的小国,
一个是卫国,一个便是这安陵国。卫国,是以周室王族统辖殷商遗民的特异老诸
侯。保留卫国,在于卫国能最好地彰显秦国承袭、弘扬华夏文明传统的国策。当
然,卫国还出了两个对秦国最具决定性的治国巨匠:商鞅、吕不韦。保留并承认
卫国的继续存在,在秦国庙堂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安陵国,则是中原三晋唯一一
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国”的一片封地,一座城邑而已。保留安陵的意义,在于彰
显秦国对并非古老的新世族同样给予遵奉的国策。当然,遵奉的前提是老世族新
世族都必须如同卫国、安陵国这样的忠顺臣服,而不是像韩国老世族那般图谋复
辟。如此这般,这个小小的安陵国便被保留了下来。
那时,秦国君臣当然明白安陵对于南下灭楚的枢纽地作用。
然则,秦国君臣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安陵君竟能拒绝秦王。
安陵国地约五十里,其城邑坐落在洧水东岸。秦国灭韩后,秦军主力的大本
营由关中的蓝田大营渐次转移到旧韩南阳郡的宛城郊野。这里河流纵横山峦低缓
水草丰茂,是难得的耕、渔、猎、牧四业俱佳之地。更为天下垂涎者,南阳郡是
冶铁坊聚集之地,时谚云,“宜阳采石,南阳铸铁”,此之谓也。故此,南阳郡
虽是韩国本土,事实上却是秦、楚、韩、魏四大国长期反复争夺的拉锯之地。秦
昭王时期,秦国一度攻占南阳,曾将其治所城池宛设置为宛县。其后楚国亦曾攻
占南阳,宛县遂成楚国的冶铁重镇。灭韩之后,熟悉韩魏楚地理大势的李斯上书
秦王,提出了秦军大本营东出关外以南阳为根基的方略。除了上述优势,李斯着
意强调的理由是:“南阳经许地,抵安陵,沿洧水鸿沟之间直下陈城、平舆,此
乃南下攻楚之上佳进军路径也。由安陵东出,直抵大梁之魏齐官道,又是攻齐之
上佳路径也。唯其如此,南阳为大军根基,安陵为大军枢纽,山东定矣!”没有
任何异议,秦国庙堂立即做出了决断:国尉府总司运筹,一年之内,秦军大本营
完成东迁南阳。其后,南阳大本营如期建成,蓝田大营又顺利东迁,秦军主力从
此在中原立定了根基。此后的王贲军南下灭魏、王翦大军班师南来,都是以南阳
大营为立足之地。(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南阳成为秦军根基,安陵后援枢纽的建造自然提上了日程。
嬴政的胸襟是博大的。谋划之初,嬴政派姚贾出使,向安陵君提出以河内五
百里之地,换取安陵君北迁。也就是说,在大河北岸许以十倍的封地,使安陵君
让出安陵。可是,那个木讷淡泊的安陵君却回答说:“秦王加惠,使我以小易大
,甚善也。然则,本君受地于先王,宁愿终身守定安陵,不敢交易。”姚贾向以
精悍机敏著称,连番周旋,这个寡言少语的安陵君竟是无动于衷,始终只咬定“
受地先王,不敢交易”一句老话,以致跌宕至今,安陵仓储枢纽也没有建成。以
嬴政原本预料,纵然软说不成,李信大军隆隆进逼城下之时,谅这个安陵君也会
顺势转向。当真迂阔到底的人物,世间毕竟太罕见了。然则,李信大军开到了,
这个安陵君却依然故我,嬴政不禁大感难堪。
清晨卯时,嬴政准时走进了东偏殿正厅。
安陵特使被赵高领进来时,嬴政沉着脸肃然端坐在硕大的王案之后,目光冰
冷却一句话不说。一个五十里地的封君,竟然派出一个“特使”,竟然与他这个
行将一统天下的秦王讨价还价,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嬴政一想起来便怒火上冲,
勉力定心,偏要看看这个“特使”如何开口对他这个秦王说话。然则嬴政没有想
到,这个红衣竹冠的使者进入厅堂之后,仅仅是淡淡一躬行了参见之礼,自报一
句名号道:“安陵君特使唐且,见过秦王。”之后便面色肃然地伫立着不说话了。嬴政雄杰秉性,素来赞赏那些风骨铮铮的人物。当年那个齐国老士茅焦能在他
杀死诸多说客之后依然从容进谏,反而被嬴政拜为太傅,其间根本,便是嬴政赞
赏茅焦的勇气。今日一样,嬴政见这个唐且镇静自若,炯炯目光中全无惧色,心
下本能地有了几分赞许:“好!此人颇有名士气象。”
“足下既为特使,何故不言?”嬴政冷冰冰开口了。
“秦王敦请我邦使秦,自当秦王申明事由。”唐且淡淡一句。
“且算一说。本王问你,区区安陵,何敢蔑视秦国?”
“安陵君爱民守土,蔑视秦国无从谈起。”
“唐且,秦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五十里之地,秦国不义么?”
“义之根本,不强所难。秦以大国之威强求易地,谈何义理?”
“安陵君五百里不居,而宁居五十里,岂非迂阔甚矣!”
“安陵君所持,非秦王所言也。”唐且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封君
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之地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足下既为特使,尝闻天子之怒乎?”嬴政面色阴沉了。
“唐且未尝闻也。”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偌大厅堂骤然荡出一种肃杀之气。
“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唐且平静从容。
“布衣之怒,丢冠赤脚,以头抢地尔。”嬴政揶揄地笑着。
“大王所言,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
“士之怒,又能如何?”
“专诸刺僚,彗星袭月;聂政刺韩,白虹贯日;要离刺庆,苍鹰击殿。此三
人者,皆布衣之士也!其怀怒未发,吉凶自有天定。今日加上唐且,恰好四人也!”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士子骤然勃发,语势强劲目光犀利,顷刻之间弥漫出一
股凛凛之气。
“啪”的一声,嬴政突然拍案冷笑:“足下纵为士之怒,又当如何?”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随着一声冷峻
强音,唐且大步掠向王台,红衣大袖中骤然闪现出一口烁烁短剑,风一般横扫而
来……殿角赵高大惊失色,一个飞掠横插在唐且与王案之间,左手已经同时举起
了王案上的一只青铜鼎,便要当头砸下……“先生绝非刺客。小高子下去。”嬴
政平静地摇了摇手。
唐且却愣怔了。以山东士子论秦王,嬴政只是一个有虎狼之心而色厉内荏的
暴君而已,真有勇士当前,秦王准定是惶惶逃窜,更何况还有荆轲刺秦在先,秦
王岂能不杯弓蛇影?今日他挺剑而起,虽非当真要做刺客,而只是要维护名士尊
严与声誉,然毕竟是剑光霍霍逼来,秦王却连身形也没有移动,如此胆识之君王
,当真是未尝闻也。一时间,唐且有些手足无措了。
瞬间沉寂,王案后的嬴政肃然挺身长跪,又一拱手,带着笑意却又一脸正色
道:“先生请坐。区区五十里之地,何至于此也!”见唐且终于带着尚有几分犹
疑的神色在对面落座,嬴政长吁一声道:“本王明白也!韩、魏灭亡,而安陵以
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唐且,但知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好!真名士也!”嬴政终于毫无顾忌地激赏这个特使了。
那日,秦王嬴政破例在东偏殿设宴,与唐且痛饮畅谈到日暮时分。唐且坦言
,安陵君若能亲识秦王器局,必心悦诚服矣!只要秦国保留安陵君封地不动,秦
军不扰安陵君宗庙社稷,唐且愿说服安陵君许秦军借地建造仓储。秦王嬴政大是
舒畅,劝唐且回复使命后入秦任官建功。唐且却说,官身不言私事,入秦不入秦
容后再议。秦王连连赞赏,遂不谈唐且个人出路,只海阔天空说开去。末了,唐
且两眼泪光莹莹,只一爵又一爵地猛灌自己。
五、三日三夜不顿舍 项燕大胜秦军
草木苍黄的时节,秦国大军直下淮北。
李信确定的战法是:铁骑分割淮北,聚歼项燕主力,两战攻克郢寿。淮北平
野漠漠山峦低缓,最有利于骑兵驰骋突击,所以如此战法一提出,便得到了将军
都尉们的一致赞同。更何况,此前有王贲军狂飙突袭十日连破十城的煌煌战例,
足证淮北战场正是秦军铁骑的用武之地。基于如此战法,李信与蒙武谋划一夜,
又确定了周密的进军方略:大军分为两路,全部步骑混编;李信军十二万,由安
陵直下汝水,一举攻占平舆;蒙武军八万,由安陵沿鸿沟大道南下,一举攻占寝
城。这两座城池东西相距百余里,正是将淮北分割为二并压迫汝阴要塞的最佳地
带。之后,两军立即会师城父,南攻汝阴要塞,与项燕军决战。歼灭楚军主力后
,长驱直入攻克郢都寿春。
“如此轻兵疾进,年末定然灭楚!”李信军令之后,老将军蒙武奋然吼了一
声。
“轻兵疾进,年末灭楚!”将军都尉们一齐大吼。
一路南下,年末灭楚的吼声响彻秦军上下,也伴随着黑压压的大军洪流淹没
了沿途郡县。如此进军声势,是秦军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楚北大为震恐,民众
惶惶逃亡淮南,城邑守军纷纷弃城南撤。淮北重镇陈城,竟在秦军越过城池之日
变成了一座无军无民的空城。李信大为振奋,扬鞭遥指陈城空荡荡的垛口笑道:
“诸位但说,我向秦王上书,进军大势如何说法?”身旁一司马高声道:“望风
披靡!”又一司马高声道:“秋风扫叶!”又一司马高声道:“虎入羊群!”李
信不禁一阵开怀大笑:“谁云国大难灭,不见今日之淮北也!”中军司马则高声
道:“楚军如此跑法,只怕我军追不上!”言犹未落,幕府马队爆出一阵哄然大
笑。李信心头怦然一动,是也,楚国若放弃淮北全力南逃,王贲偏师能堵住么?
主力追不上,偏师截不住,灭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