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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卫卿眼前一晕,不用方源描述,她也能想像得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
若是从前,顾卫卿只会骂一声“残暴”,到底事不关己,她没多大感受,可现在,却难免小腹一抽,针扎一般刺痛,仿佛梅姑娘的下场就是她的写照。
照这么说,明知她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贺琮还只是赏她一剂落胎药,已经算是高抬贵手,她最是大的仁慈了呗?
第171章 舌灿莲花
见顾卫卿面色发白,方源识趣的闭嘴,咳了一声道:“梅姑娘落了胎儿,当场毙命,那屋子里的血腥气数月不散,到如今那地儿也没人敢住,就是府里的人不得不打此地经过,都得结伴而行。公子慧质兰心,自然比小的明白事理,也就不必小的多嘴多舌了吧?”
顾卫卿强忍恶心:“不,不用了。”
就算知道方源有意夸大其辞,目的是震慑她别轻举妄动,可这事儿必然是真的,否则他一个奴才怎么敢谣言惑众?
只要一想到,形容俊美、气质清华的贺琮骨子里淌着的是这样残忍、噬杀的血液,顾卫卿就不寒而栗。
她并不能因他能善待自己而庆幸,反倒觉得自己撞上他是这辈子最大的不幸。逃又逃不掉,伴君又如伴虎,这日子还真是……悲摧。
顾卫卿一捂嘴,哇的一声吐了。
方源目的已经达到,又想方设法替贺琮找补找补,便解释道:“当时王爷也才十七岁,年少意气,做事难免冲动,事后王爷也十分后悔,之后行事便收敛了许多。不是小的诋毁梅姑娘,实是她也多有不对,王爷是皇孙贵胄,一向尊贵无俦、从来都说一不二,但凡梅姑娘肯好生解释,也不至于招此杀身之祸。可梅姑娘却骄纵惯了,和王爷泼口对骂,公子您也知道,这骂人之时哪有什么好话?梅姑娘便是祸从口出,惹得王爷忍无可忍这才……”
不过是“泼口对骂”,怎么也罪不及死,何况她还怀着贺琮的孩子呢。
他可真是禽兽不如。
方源道:“您是不在当场,不知道梅姑娘那话说得有多刻薄……啧啧,她直言这孩子是她表哥的,跟王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说她宁可被禽兽糟蹋,也不愿意被王爷碰……王爷碰她时她不知有多恶心等等。”
顾卫卿忙里偷闲的赞了一句:“这位梅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瞎说大实话啊。
方源道:“谁说不是。王爷盛怒之下,可不就气昏了头嘛,等到梅姑娘香魂杳杳,王爷也是后悔不及。”
他会后悔?谁信。
不然那枉死的农女又是谁?
顾卫卿艰难的笑了下,道:“你这是夸我忍劲大,没和你家王爷吵起来呢,还是警告我别和你家王爷硬碰硬?”
方源不好意思的道:“顾公子真会说笑,小的哪敢对公子言行置喙?小的这不也是为了王爷和公子长远考虑么。说实话,您二位闹得不可开交,小人也难做啊。小人没别的意思,王爷对您,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您就稍微……”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捏:“稍微对王爷服个软,那就皆大欢喜了。”
她和贺琮还能有长远?方源眼睛不是瞎的,脑子不是纸糊的吧?他怎么看出来怎么想到的?
还皆大欢喜呢,呕,不行了,好想吐。
顾卫卿道:“你这么能,你试试?”
方源陪笑:“奴才算个什么玩意,跟公子哪堪相提并论?”
顾卫卿收回匕首,哼道:“你这话可说错了,丞相门前七品官,我才是正经的算什么玩意呢,何敢与你相提并论?”
方源替顾卫卿倒了杯白水,见她脸色苍白,还好心的扶她到榻上坐了,道:“公子行事一向最为稳妥,年纪虽轻,却极有智慧,奴才一向自愧弗如,刚才说的这位梅姑娘,也算是特例,实在不能完全怨怪王爷。”
敢情那是他主子,他时刻不忘替他主子开脱就是了。
顾卫卿喝了口水,这才讥嘲的道:“你是说那梅姑娘自己作死呗?她就不该生得那般貌美,不该去寺里上香,不该被你家王爷看中眼,不该和她表哥诉苦,更不该和你家王爷出言不逊?”
方源道:“公子是没见识过京城贵女,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们瞧着温婉、柔顺,可其实远没有公子这般……嗯,识大体。”
顾卫卿嗤笑:“你就直说我怂包没骨气就成了呗?”如果那位梅姑娘肯像她似的跪舔贺琮,估计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方源陪笑:“公子何必菲薄?不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王爷虽然脾气,嗯,确实不大好,但这可不是天性,王爷他,苦呢。”
顾卫卿只回之以冷气:他要敢说苦,别人还活不活了?
方源假装没听见,自顾说下去:“王爷生母是当今敕国公冯冀的亲妹妹,性情软善,那是天下第一等最良善的女子,这样的人在宫中如何能安好?自打进了宫,就如同陷进水深火热,好不容易怀了王爷,三个月时被人在菜里下了药,差点儿没小产,六个月时被人推进太液池,大冷天足足在冷水里泡了半个多时辰,救上来时太医几次都说没治了。
临生产时又被人买通贴身嬷嬷,在药里加了一味活血的红花,险险大出血而亡。虽说救回一条命,但自此伤了身子,除王爷之后再没有过动静。王爷打小也是被几位皇子欺负过来的,三天两头身上挂彩,娘娘软善,只会抱着王爷哭,求他别去惹事。
其实哪能怪王爷惹事呢?王爷十岁里头都是个安静、沉默的人,要不是娘娘撒手人寰,他失了仗恃,若不自强,就只有被人鱼肉的份,他也不会这般暴戾。”
顾卫卿无动于衷。
贺琮倒说过他小时候极安静、内敛,但经受再多苦痛,也不是他性情暴戾,残害无辜女子的借口吧?
“就说那位梅姑娘,她是梅嫔的亲侄女,哦,娘娘就是被梅嫔暗中下的药材伤了身子的。王爷是中意之后才知道这位梅姑娘和梅嫔关系匪浅,原想着她是她,梅嫔是梅嫔,上一辈的恩怨不计较也就完了,哪成想这位梅姑娘不知惜福,反倒一味的鄙薄、蔑视王爷,不能说她自寻死路,但依奴才说,也相差无几。世人多传王爷对女子残忍暴虐,其实不过是以讹传讹。”
顾卫卿忍不住反问:“你可真是舌灿莲花,就算这位梅姑娘死得不冤,那位乡野村女呢?莫不是她也与你家王爷有着血海深仇?”
方源叹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若公子不嫌奴才絮叨,奴才就好好跟您唠唠。”
第172章 顺坡下驴
顾卫卿一挥手:“不用唠了,我不想听。”
听也不能只听方源的一面之词,他就是个死心踏地的狗奴才,自然极力要替贺琮开脱、解释,横竖梅姑娘和那村女早就坟上荒草凄凄,死无对证,还不是他想怎么诬蔑就怎么诬蔑?
滚蛋吧,主子混蛋,奴才也浑蛋,使出来的手段都特么的粗暴的如出一辙。
方源这敲山震虎真是最具直接效力啊,又是吓唬又是威胁,本来顾卫卿就怕死,没什么骨气,这下越发不敢和贺琮对着来了。
方源道:“公子想必是累了,您暂时歇着,奴才去替您寻摸酸梨去。”
贺琮寻思晾了顾卫卿一天一夜了,去瞧瞧她吧?想也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玩意肯定吓不死,不过也没听说她闹出什么事来,那就当去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吧。
结果一进门,就见她一个人抱着一大盘黄澄澄的梨正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汁。
说她没心没肺还真是没冤枉她。
顾卫卿一见他,倒是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和小松鼠似的,连小爪子都紧紧抱着手里的梨,明明是想讨好来着,到底还是记仇,却不敢硬碰硬,便只哼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
贺琮气笑了:“反了你了,见着本王连礼都不行了?”说着话,迈步朝顾卫卿走过去。
顾卫卿眼神缩了缩,却又只顾着啃手里的梨肉,她宁可破罐破摔,也不肯顺坡下驴,一梗脖子,道:“多谢王爷临别相送。”
“……”她还是别开口的好,一说话就能把人噎死。
屋子里气氛尴尬,顾卫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主动兜搭他的,贺琮便在顾卫卿对面坐下,直盯着她不挪眼。
顾卫卿闷头啃了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再低头啃一会儿,再度瞄他一眼。
贺琮:他怎么有一种自己是咸菜,被顾卫卿就着下口的感觉?
跟在贺琮后头的方源趁着侍女上茶的功夫,朝着贺琮挤眉弄眼:我的王爷啊,小人把台阶都给您铺好了,您顺坡下就成了,还这么犟有什么用啊?
要是您真有本事,一刀砍了顾卫卿,小人倒也替您落个清净,可您说您又下不去手,又不能跟顾卫卿好好相处,两头里夹着的是您自己,有意思么?
贺琮懒得理他。
他是那种会顺坡下驴的人么?他可是堂堂王爷,皇子皇孙,向一个布衣百姓、升斗小民低头折腰?尤其又是个没心没肺,对他没情没意的女人?笑话!
方源又对顾卫卿杀鸡抹脖子:好的坏的,小的可都给您交待过了,到底怎么着您心里有数吧?总这么和王爷僵持着,有你什么好?
顾卫卿恨不得把方源的眼睛剜了。
方源左右望望两人,见顾卫卿闷头装没见着王爷,虽未说话,可神色之间满是抗拒和排斥。王爷又一双眼睛全落到她身上,虽然盛满着恼怒和愤怨,可那眼神一刻都舍不得稍离。
方源打从心底叹了一口气,心知自己待在这徒然让他二人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小的肚子疼,要去官房……”
贺琮瞪他:“那就赶紧滚。”
“是。”方源脚底抹油,蹭蹭就跑了。
他走了是走了,可两人还别着劲呢,到底没了外人在场,贺琮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他咳了一声,道:“本王就是过来瞧瞧……”
她就说么,他就是来看她死没死。
顾卫卿忍住怒气,抬起脸来,大大方方的任他看,一扬脖子道:“王爷看也看到了,不知有何见教?”
贺琮上上下下果然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小脸上全是湿润的梨汁,想来肯定是酸的,就她现在这德性,和个花脸猫似的,她还挺得意是吧?
贺琮好笑的笑了下,自顾自的先斟了杯茶,悠悠的道:“本王昨儿考虑了一夜……”他故意断在这里,屏气凝神观察顾卫卿的反应。
顾卫卿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被钓起了好奇心,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希冀,却到底没那么相信他有多仁慈,只执拗而嘲讽的挑了挑眉,继续低头咯吱咯吱的咬着酸梨。
空气里都是这种酸酸的味道,贺琮喉结一动,有一种倒牙的酸涩感。
他忽然长臂一伸,一把抢过顾卫卿手里的梨,嫌弃的道:“你多大人了?有你这么吃东西的么?脏死了。”
顾卫卿伸手徒劳的去抢,被他长臂一伸躲了,悻悻的无功而返,只好恨恨地瞪他:“脏也是脏草民自己的,关王爷什么事?你干吗要抢草民的东西?你……你就算是想吃,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吗?”她说着随手拿起一个梨就朝贺琮砸过去:“给你。”
她是满腔怨恨,恨不得将这梨当成利器,捅贺琮一个血窟窿。可贺琮长眉一扬,轻巧一躲,伸手就把这拳头大小的梨稳稳的接住了。
贺琮把被顾卫卿咬得和狗啃的梨往旁边废纸桶里一扔,摇头笑笑道:“你还真是粗俗,让本王教教你吧。”
难道他没发脾气,也没露出那似笑非笑的阴冷表情,反倒大大方方的坐了,随手掏出一把匕首,先用手边干净的帕子将匕首和梨细细擦试完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削皮。
他手指纤长,那匕首宛如有了生命般,在他手下柔韧灵活,削出来的梨皮薄厚均匀,宽度一致,长长的连成一线,整个梨都削完了,梨皮还是连续的。
顾卫卿没得吃,只能看着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