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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卫卿却道:“换一首别的吧,阳春白雪我听不惯,弹个热闹点儿的。”
跟他两年多了,还是拿不准他的心性。
这念头也就在慧娘脑子里过了一过,随即就是噗哧一笑,道:“若要热闹,那还是弹琵琶好些。琴乃乐器君子,自然就带了几分冷清。”
顾卫卿无所谓,点头算是默认。
慧娘净手焚香,叫小丫鬟拿了琵琶,调好了弦,便用心的弹奏起来。顾卫卿半倚着,手里还拿柄描金扇,翘着二郎腿,不时的随着节拍轻点指节。
第3章 说嘴闲人
慧娘一曲尚未弹完,顾卫卿却忽的坐直了身子,以手制止住慧娘,道:“停。”
慧娘怔了下,收了琵琶,待要问他何事,可看他神色肃然、认真,便不敢多嘴,侧耳细听,隐约听见有人大声喧哗,她心里一松,笑道:“不知道是哪个又喝多了耍酒疯呢,爷您别理他们。妈妈也真是,如今越发不讲究了,什么人都往里边放。也就是公子您不计较,不然可有的妈妈受的。”
她怕顾卫卿嫌烦一走了之,却又怕他恼了老鸨,回头妈妈又找寻自己的不是,这话一边嗔怪老鸨,一边奉承顾卫卿,倒是圆润得可以。
顾卫卿却道:“不是有人寻衅闹事,我听着是顾尚。”
顾尚是顾卫卿的贴身小厮,慧娘便不敢玩笑,忙开了门打发小丫鬟去问,果然小丫鬟跑回来,道:“确实是顾尚,他说家里有人给爷送信儿,要您这就回去呢。”
慧娘慢了一步,没能捂住这小丫鬟的嘴,也不知道脑子都长哪儿了,问她了吗,她什么都说?恨恨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倒把小丫鬟吓得脸一白。
该不该听,顾卫卿也听见了,当下也不耽搁,起身就走。
慧娘十分不舍,她巴不得顾卫卿在她这盘桓至夜,哪怕过了一更再走呢,老鸨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让她接别的客人。
可她不敢深留,顾卫卿虽不是什么富贾豪商,可在建宁府也有一席之地,得罪不起。
顾卫卿噔噔下楼,顾尚果然探脖子扬声道:“大爷,太太叫您回去呢。”
龟公见果然是叫顾卫卿的,这才收了手,示意打手松开顾尚,喃喃道:“大白天的,扰人清梦,真是……”却还是朝着顾卫卿讨好的笑了笑。
顾卫卿和顾尚出门,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顾尚苦着脸道:“是媒婆,难缠得紧,太太便打发人来叫大爷。”
顾卫卿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大步出门,顾尚早就备好了马,顾卫卿也不叫他帮忙,自己纵身跃上马背,扬鞭疾驰。
主仆二人穿行过御马街,路人见了,纷纷侧目:“是玉公子,是玉公子,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你这张破嘴,别没事诅咒人。”
多嘴的人便讪讪的。
有胆大的姑娘见是玉公子,顾不得羞怯,追着几步,用帕子裹了自己的荷包、香囊,朝着卫卿怀里丢。
卫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朝着众人温文和善的笑,反倒紧蹙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些绣工精致的荷包、香囊没得到主人的宠幸,纷纷落地,倒引得路人好一阵善意的嘲笑。
有人便叹道:“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姑娘有福,会嫁给玉公子。”
“谁说不是呢,这位玉公子也早过了弱冠的年纪,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不防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插话道:“快别说了,这位玉公子眼光高得很,这媒婆早八百年就登顾家门要给他说亲,他一概拒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寻个什么样的姑娘。”
提起顾卫卿,建宁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却承揽了顾家的产业,虽然父辈皆亡,可他却以小小年纪独当一面。如今手里有近百亩的茶园,专做茉莉花茶,可以说远近闻名,在建府很是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年纪不大,可有钻劲,亦有狠劲,不管是种茶、采茶,还是收茶、制茶、晾茶,他上手都很熟练,尤其是窨制过程,火候、时间、筛茶时的手法,都十分精细,亦是他亲自操作,绝不假手于人,也是以建宁府不是没有和顾家竞争的茶商,可惜都出不来顾家茉莉香片的味道,故此众人只能羡慕嫉妒,却毫无办法。
其实顾家在建宁府算不得首屈一指,往上数五代,顾家的老祖先还只是个茶坊里的小伙计,因着为人聪慧,自己在制作茉莉香片时积攒了不少经验,埋头琢磨之后,竟愣是有了自己独到的秘方。
靠着这一门手艺,顾家的茉莉香片渐渐声名鹊起。
都说富不过三代,可在小小年纪的顾卫卿手里,顾家不仅没没落,还有渐升的趋势,所以整个建宁府的人提起顾卫卿,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况且顾卫卿人生得俊朗白净,蜂腰乍背,神色温暖,待人温和,一颦一笑,都有着诱人的气质,建宁府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情不自禁的脸红,恨不能嫁给他以偿夙愿。
他字里带个玉字,是以建宁府的人便都叫他玉公子。一传十,十传百,传扬开来,有那胆大的当着他的面叫,他也不恼,只一笑置之。
且说众人听个婆子说话酸溜溜的,打眼一瞧,俱都乐了:“这不是张媒婆嘛,怎么,人家不给你生意做,你就背后说人坏话?”
张媒婆嗔道:“这话怎么说?我这给人做媒,是修的月老的福德,怎么能叫生意?男婚女嫁,是人伦天理,自然要两方都同意才行,玉公子不愿意,我还能强逼?不过是感慨而已,这怎么叫坏话?难不成我还不能说话了是怎么的?”
旁边又有人说话:“可我今儿一大早看见钱婆子去了顾府,莫不是,替玉公子说亲的?”
真是说打脸就打脸,张婆子立刻脸色就变了。
钱婆子也是媒婆,要比这张媒婆嘴还利索,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她说成的亲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说也有张瞎子娶了李哑女的乌龙亲事,可到底声名一向响亮,算得上是建宁府数一数二的媒婆了。张婆子纵然不服,却也只能甘拜下风。
同行相轻,顾家拒了自己的好意,却接纳了钱婆子,是不是瞧不起自己啊?
可也只是一瞬间,张媒婆便笑道:“进了顾家门不难,说成这门亲事可不简单,各凭本事,那是祖师爷赏的本钱,看谁能行。”
众人轰然一笑,见顾卫卿走得远了,纷纷作罢。
只张婆子啐了一声,道:“我倒要等着看这门亲事能不能说成。”
第4章 不速之客
一等到了顾府,顾卫卿急匆匆勒住马缰绳,那马儿一收前蹄,低嘶了一声,停住四蹄,顾卫卿利落的下了马。
不等门口的小厮跑上来接,顾卫卿随手就把马缰绳甩给了顾尚。
顾尚等小厮上前牵马牵,嘱咐务必涮马、喂水、喂草料,精心照顾,吩咐完再抬头时,顾卫卿早没影了。
顾尚急了,也不顾得嘱咐小厮,他则急匆匆的跟着顾卫卿的脚步去了待客厅。
这待客厅不是顾家正堂的待客厅,而是座落在在二门东厢,是顾大太太平时用的待客厅,正中挂着一张观音菩萨像,顶悬明心堂三字,两侧是一副笔走龙蛇、潇洒不羁的对子,花梨木翘头供桌上供奉着香炉、供果,厅里隐隐有檀香飘浮。
身着姜黄色缠枝莲纹褙子,酱色马面裙的顾大太太坐在上首,满面焦灼,如坐针毡,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微白,梳得十分整齐,戴了一套素银首饰,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妇人。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钱媒婆,上身着半新的靛蓝色交领小袄,底下是雪青色扎脚裤,浓妆下看不清真实年龄的小尖脸,鬓边戴了一朵月季花,正摇动唇舌,说得兴起。
顾卫卿脚步匆忙,没注意到耳房里坐着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身着寻常仆从的灰布衣裳,头上带只戴了一顶灰扑扑的头巾。他低头垂眸,把玩着手里的茶盅,长睫微垂,掩映着眼里的诸多复杂神色。
他原本一直侧耳听着厅里的动静。
钱媒婆舌灿莲花,将要说给顾卫卿的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顾大太太不擅言辞,只能把自己的儿子贬了又贬,逼得急了,只能无奈的推拒。
听着人报说儿子回来了,顾大太太这才轻吁一口气,不然怕是再也支撑不住,要么翻脸,直接撵人,要么会当场哭出来,总之都是丢人现眼。
耳房的年轻男子听到脚步声,便迅速抬头,眸光乍现,锋芒毕露,宛如一枝利箭,直射前方,仿佛眼前的人若是他的猎物,便注定逃无可逃。
他看到了一张干净、漂亮的容颜。
确实是漂亮,不过生在顾卫卿脸上,并不显得有多阴柔,反倒只会让人赏心悦目,赞叹造物主对他的厚爱。顾卫卿的五官每一个分开来都很耐看,合在一起又更有别的味道,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他抚着下巴,直直盯着卫卿的背影,不为所知的轻轻摇了摇头,眸光中满是疑惑:所谓的玉公子也不过尔尔,不过是比寻常男人瘦削了些,肤色白嫩了些,怎么就招惹得建宁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迷了心智,非得哭着喊着要嫁他?
才进门的顾尚一眼就看到了这年轻男子,登时就被他浑身气势震住,脚步顿了下,道:“这位小哥?”
他是怎么进来的?看这周身模样,只像哪家的仆从,钱媒婆自是用不起的,那就是……来求亲的那家?可仆从就是仆从,本该在二门外候着,他怎么就能混进来,还能坐着闲适的喝茶?要么是这人凶狠不守规矩,要么就是对方来求亲的派头太大。
顾尚正胡思乱想着,这人已然施施然起身,一双精亮的眸子打量了一回顾尚,忽的绽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周身气势一收,就和个寻常仆从没什么区别,他道:“在下姓贺,排行第六,人都叫我贺六。”
贺?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家主子。
顾尚忙道:“府里多有怠慢,还请小哥儿勿怪,这样,您请到前面,我叫人重新给您上盏好茶。”
他原本是不必这么客气的,可这位名叫贺六的小伙子气势不同凡响,顾尚怕他在这闹起来,影响到里面的太太,当下只禀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巴不得贺六赶紧离开这儿。
贺六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别说话。”
他言辞不算激烈,可语气不容置疑,顾尚竟没来由地后脊背一凉,他下意识的禀住了呼息。
顾卫卿一进门,顾大太太就松了口气,眼里不自禁的带了欣慰。她忙打断钱媒婆的话,对卫卿道:“玉卿,你可回来了?”
顾卫卿微微颔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安抚母亲“不要紧”,这才问顾大太太:“家里有客?”
钱媒婆可不当起“客”字,忙不迭的起身行礼,笑着赞道:“唉哟,这就是玉公子吧,啧啧,你说这老天怎么就这么厚爱玉公子呢?都是生就一双眼睛,可偏偏玉公子这眼睛,和那天上的星星似的,有个词怎么说,呃,对,灿若星河,连我这老婆子瞧了都心荡神移,别说那些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了。还有这鼻子,又挺又翘……这五官,这身条,简直和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样了。”
顾大太太又是骄傲,又是解脱,眼见着顾卫卿越发不耐,忙打断钱媒婆的话,朝着顾卫卿示意道:“这是前街上,你钱婶子。”
乡里乡亲,都叫一声“婶子”,钱媒婆也就腆着脸承认了。
顾卫卿再度颔首,从善如流的叫了她一声“婶子”,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钱媒婆笑眯眯的望着卫卿,那一双昏花老眼宛如长了钩子,恨不能从卫卿身上勾下一块肉来,馋相十足,简直要往下滴口水:“玉公子贵人多忘事,大概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你婶子我没什么爱好,就是看不得这年轻后生和漂亮小姑娘不能结成良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