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琮心里不爽,就见不得顾卫卿舒服,垂眸凉凉笑道:“算你有心。可本王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这也算滥竽充数了。”
顾卫卿笑了笑道:“人有尊卑,物有贵贱,但草民一番真心,却是日月可鉴,真得不能再真了。”他倒还想说一句“不要拉倒”,可贺琮一只手便将玉锁包得严严实实,他也不能生抢吧?
贺琮面上不显,心里却听得心花怒放,被“日月可鉴”四个字取悦,再打量顾卫卿时,就觉得他顺眼多了。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都不喜欢一味逢迎拍马的人,可人又都爱听好话,是以做人矛盾,显得喜怒无常。
哪怕这礼送到心坎上了,他也非得挑剔两句。
第34章 蒲柳微末
这回不比上次,顾卫卿是客,自有管家领他去客房,又有四名娇美的丫鬟服侍。
顾卫卿由着软玉温香服侍,喝了醒酒汤,再之后就打发她们都出去,自己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扑到床榻之上昏昏睡去。
等到顾卫卿醒时,都到了下午时分,丫鬟沏了茶,很有眼色的退到一旁,顾卫卿闲适自在,倒难得生出静谧安逸的心态来。
闲着无事,他便叫人搬了藤椅,在院内树下纳凉。坐得时间久了,茶水也没什么味道,他百无聊赖,叫丫鬟取了棋秤,自己和自己对局。
平日里忙惯了,冷丁清闲下来,反倒只剩心浮气躁,有一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
未几,方源亲自来请。
他最圆滑不过,通过贺琮的态度,就知道该怎么对待顾卫卿。
顾卫卿始终好脾好气,不骄不躁,温和温顺,对方源也始终客气、谦恭,礼貌的近乎疏离。总之谁都不得罪,旁人如何看他,他也不在乎,旁人如何待他,他既不生气,也不恼恨,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他的风骨。
方源都不得不佩服,这位怕是最让王爷省心的新宠了。
逍遥王府一直没有固定的女主人,所以男宠也好,女宠也罢,全都按照王爷的态度行事。不能说他们这些底下人就擅蹬高踩低,实在是若王爷喜欢,他们就不能怠慢,若王爷嫌恶,他们也不敢施之以同情。
人在不能自保的同时,哪还有心思理会别人?人勉强能自保时,也只敢偷看落入窘境的别人。人不能占得高位,有着有恃无恐的特权,谁敢给别人以怜悯和同情?
顾卫卿还未进院,先听见一阵琴声。
他便停住脚步。
带路的侍女眼睛盯着脚尖,亦步亦趋的停在他身后,对他的举动不置可否。
顾卫卿便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贺琮的琴声和他的人不太一样,并不特别狂肆,反倒有一种别样的谨慎。他的琴音清透、开阔,顾卫卿闭上眼,仿佛看到了他指给自己看的高山大川、瀑布激流、密林古木、百鸟繁花……像个谦谦君子,文质彬彬,恭敬有礼,进退有度。
顾卫卿确实不擅音律,但听还是可以的。
贺琮一曲奏完,见顾卫卿仍然站在原地,只露出墨色衣衫一角,听得正入神。他不由的问道:“本王这一曲如何?”
顾卫卿回神,恭敬的道:“草民愚顽,不知欣赏,不过听着王爷的琴声,能让草民意醉神迷,为之望忧。”
贺琮瞥他一眼,从侍女手里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离琴重新落座,待喝了一口茶,这才唔了一声:“你这拍马的功夫也算别具一格了。”
顾卫卿讪讪的笑笑,走进院里给贺琮行礼,道:“草民问心无愧,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确实没有刻意讨好逢迎王爷的意思。”
贺琮这才神色稍霁,问顾卫卿:“玉公子都喜欢什么?”
他这一问,把顾卫卿问住了,他面露思忖状,半晌才道:“草民小时顽劣,不喜读书,只知贪玩。后来……师从季先生,他待人温和,教导有方,草民也就收拢心神,跟先生认真潜学。说起来,当年也曾学过六艺,如今却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处处以守为攻,贺琮竟难以再进一步。跟他提琴艺,他说一窍不通,问他自己弹得怎么样,他满口溢美之词,却打动不了贺琮的心。问他平日里看何等书,他便说除了茶艺、茶园之类的书,其它的甚少涉略。问他平日有何爱好,他便说整日蝇营狗苟,实在没时间修身、养性。
贺琮索性不问他的意见,只道:“你陪本王手谈一局?”
顾卫卿也不推辞,只道:“草民棋艺拙劣,权当是陪王爷打发时间吧。”
贺琮渐渐发现,顾卫卿真不是谦虚,他确实于世类事上不怎么擅长,他说话一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并无夸大、虚浮之词,说不擅,就是不擅,说不懂,便是真的不懂。一开局,他还能有板有眼,等到棋开中路,他完全是顾头不顾尾的下法。
贺琮一眼望去,就知道他此局必输为疑。
顾卫卿毫无悬念的输了三局。
贺琮见他仍然神色平定,不由的问道:“人都有得失之心,怎么玉公子如此平心静气?”
顾卫卿收拾着棋子,头都不抬的道:“王爷也说了,是人都有得失之心,草民岂会例外,自然也有,只是草民知道,这天下事不是为草民一人设置,不管草民有多喜欢,或是有多痛恨,都不会以草民性情为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聊以排谴草民求之不得的痛楚和苦闷吧。”
这是实话,可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贺琮抓不住他的痛处,只能不阴不阳的总结了一句:“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小小年纪,活得如此超脱,和山中隐居的高僧似的,有什么意思?贺琮一向不相信人真的无欲无求,或许顾卫卿只是在伪装,巴不得自己对他生了厌憎之心,他好得以解脱吧?
顾卫卿不知贺琮所想,拈了棋子,抬头问贺琮:“王爷,再来一局?”
贺琮一推棋盘,没心情的道:“凡事都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他毫不掩饰对顾卫卿的鄙弃。
顾卫卿不见愧色,只歉然的道:“草民微末,粗俗浅薄,原本就不配侍奉王爷……”
他棋艺确实差,可不就是他的错么。贺琮出身皇家,便是无意精习,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茶农可以比肩的,说一声不配,一点儿都不冤枉。
贺琮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叫本王高抬贵手,放你离开?”
顾卫卿仍然无喜无怒,不动声色的道:“高攀王爷,是草民三生有幸、求之不得的好事,若王爷不曾经厌倦,草民不敢生背离之心。”
他这话并无不妥,可贺琮听着就是着恼,他字字句句都是心甘情愿,却字字句句都不离他有求去之心和求去之意。
“好话都叫你说了,可别以为这样我就能轻易饶你。顾卫卿,你就当真心口如一,心甘情愿的侍奉本王?”
“草民……”顾卫卿犹豫了一下。
第35章 雨露雷霆
顾卫卿这一犹豫,贺琮更恼了。他便是不愿,也不能不愿的这么光明正大吧?
贺琮威胁他:“说实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也是犯贱,顾卫卿明显是不愿,他瞧都瞧出来了还非得逼着顾卫卿说出口,这不是自虐么?
顾卫卿垂眸,平心静气的道:“草民私心以为,若王爷肯拿草民当个人待,草民必然比现在更心甘情愿得多。”
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没拿他当人待?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想怎么待他就怎么待,他屁都不能放,只能受着,谁稀罕他的“更心甘情愿”?
贺琮毫无预兆的掀翻了桌几,唾骂道:“顾卫卿,你以为你是谁?本王说你是狗,你就得摇头摆尾的做条狗,想做人,那得看本王心情。别以为本王给你点好脸色,就是抬举你了,信不信,本王分分秒秒让你碎尸万断!”
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棋子撒了一地,茶盏砸在顾卫卿的衣襟上,茶水也泼了一身。但凡换了别人,羞辱加身,再好的脾气也会愤怒怨恨了。
谁想顾卫卿只随手一拂茶叶末,便蹲身去拣棋子。
贺琮这儿没有凡品,不管是粉彩盖碗,还是上乘云子,各个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顾卫卿虽不曾面露遗憾之色,但惋惜之意十分明显。
用他惋惜?他堂堂王爷,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喜欢,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他管得着吗?
贺琮越看越气,大步跨过来,一脚就将顾卫卿踢翻在地,道:“狗奴才,哑巴了?”
顾卫卿保持着跌倒时的姿势,漠然的道:“王爷所言极是,草民无话可说。”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贺琮说他是狗他就得摇着尾巴叫,不然真有可能分分秒秒被剁成肉段。
贺琮呵一声冷笑:“你心中不服?本王为何这般待你,你心里没数?”
不服?他哪敢?
顾卫卿轻吁了一口气,道:“草民不敢。”他先前给了贺琮没脸,下了他的颜面,拒了他的亲事,可不活该被贺琮报复么?
可……
“人非圣贤,草民已经为先前的有眼无珠付出了代价。”他语气平静,却无端端透着凄凉。他不是有意的,并且他有苦衷,杀人不过头点地,贺琮非得不依不饶,自己也没办法。
贺琮暴躁的道:“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了?是本王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揪着你的无心之失,不依不饶了呗?”
顾卫卿低头不语,事实如此,辩解何益?况且,他也不敢。
贺琮看不到他的神情,明知道好看不了,还是强迫他抬头。
顾卫卿神色颓败,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看得贺琮又气又乐。说他坚韧吧,他这会儿这么脆弱,好像随时都能折断脖子一样。可说他脆弱吧,那么深重的伤害也没见他痛不欲生、要死要活的,简直堪比悬崖上的青松,百折不弯。
这人还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贺琮冷笑:“顾卫卿,你不是蠢人,本王也就不和你废话,我只警告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本王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最好表现得完美一点别露出破绽。”
顾卫卿还是不说话。
他固然没把自己当回事,至于所谓的完美,这话倒是一语中的,自己确实修炼的火候不够,且需要努力呢。至于能不能修成正果,那要看自己的造化了。再则,就算表现完美又如何?那也要贺琮的口味一直不变才成。
贺琮站在他身前,厉声道:“说话。”
顾卫卿无奈的抿抿唇,道:“草民,实是,无话可说。”说多了是狡辩,不说,他又嫌自己是哑巴,呵,这人可真难做。
顾卫卿的话只换来贺琮一声冷笑,他便知道这是非逼着自己开口了,忙整理思绪,缓缓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草民犯了口舌之罪,以后自是再不敢轻易开口的了……”他轻轻的自嘲的低声道:“怪不得圣人要说三缄其口。”
这会儿再说后悔有矫情之嫌,可顾卫卿是真的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不轻易多嘴多舌。
贺琮嗤笑:“收起你这假惺惺的模样吧,你要嫌自己多条舌头,本王就替你拔了。”人都是有着什么的时候不知珍惜,别看顾卫卿这会儿说得好听,真让他成了哑巴,你看他怕不怕?
顾卫卿顿住,喃喃道:“王爷拔草民一条舌头又算什么?”看不见多激烈的情绪,了只轻声慢语的道:“王爷雨露雷霆,皆是君恩,因此无论王爷如何待草民,草民都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他这分明是气话,贺琮完全不讲道理,简直逼得人没有一点儿活路,可他偏偏反抗不得,除了忍无可忍,从头再忍,竟别无选择。
贺琮只是凉薄的笑,不惜火上浇油的道:“你明白就好。”
顾卫卿却长了脾气,道:“草民终究只是个人,既然求生不能,那就求死好了。”
贺琮哈哈大笑。求死?那是他还认识到什么是死呢,等到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怕是他就再没骨气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