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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成“爹”,这顾卫卿就更有派头了。她可真敢想,一下子就收了十个义子,打小便处心积虑的用这种极端方式训练,可都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他应该高兴,可心里总觉得别扭,两人是不是有点儿角色对调啊?这些给他儿子将来卖命的死士,本来应该他挑选并加以调,教的,怎么如今有点儿他坐享其成的意思?
如果这十个孩子真管她叫爹,那自己成什么了?
贺琮一向厚颜无耻,径自把话接了过来,摆出一副温和的面孔,有时候不了解他的为人,他还是挺能忽悠住人的。这十个孩子知道他是王爷,见他身份尊贵,且又如此平易近人,一时间看他的眼神满是钦佩和尊敬。
被他鼓励两句,仿佛看到了金光灿灿的美好前程,哪还管一旁的顾卫卿?
贺琮不无得意的想:本王一出手,你就得甘拜下风,凭你再怎么本事,还不是给本王做嫁衣裳?
可反观顾卫卿,仿佛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危机感,任凭贺琮手段摆出,把御下手段都施展在这十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身上,也不见一点儿慌张。
贺琮心道:本王看你能装多久。
回程途中,贺琮试探顾卫卿:“这十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顾卫卿靠着隐枕闭目养神,闻言眼都没睁,道:“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贺琮问道:“你就没想过,把他们一块接进王府?”
顾卫卿睁开眼,见他不似玩笑,便回绝道:“不必了,庄子上地势宽阔,有山有水,训练起来优势更得天独厚些。”
贺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卫刚可就不能再担训练之职了。”
撤掉卫刚,相当于釜底抽薪,她总会觉得为难吧?
哪成想顾卫卿仍是淡然的道:“其实本来就是大材小用,不过是草民看卫刚实在无聊,才替他找点儿事做罢了。”
贺琮:“……”
他很想把这十个孩子的卖身契拿到手,看顾卫卿如何应对。
顾卫卿随手摸了摸,道:“唔,草民忘了,这身契还在顾尚那,若王爷不急,草民回头就让他给王爷送过来?”竟是毫不在乎。
贺琮气闷的道:“顾卫卿,你到底有没有自己最在乎最怕别人夺走的东西?”
顾卫卿烦躁的拨拉开他的手,抱怨道:“草民不舒服,王爷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如今她腹部越发突出,孙太医不只一次的听她抱怨每天呼吸都难,尤其吃饭的时候更受罪。吃得少了,她营养不够,可吃得多了,她胸口疼。
到这时候孙太医不敢给她开太多的药,只能嘱咐她多走多动,少食多餐。
越是临近生产,孙太医对顾卫卿越不敢掉以轻心。
女人生孩子,状况层出不穷,母体没一个强健的体魄,很容易生产时一尸两命。但也不是产妇越胖就越好,要知道凡事都不可过,有时候补得越多越是催命符。
妇人自己胖倒罢了,顶多是坐卧行走不便,可有的妇人吃进去的营养全补到了孩子身上,到时候胎儿身形巨大,又遇着宫口窄小的初产妇,那才是要人命呢。
不只孙太医焦虑,贺琮也不遑多让,否则他也不至于亲自来接顾卫卿回府了。听她抱怨,忙松开手,转而握着她软绵白晰的小手。
顾卫卿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睁开眼睛盯着华丽的车帘,想了想道:“王爷要听实话吗?”
贺琮没好气的道:“说。”
顾卫卿笑笑,道:“您生什么气?从来忠言逆耳,真话噎人,没谁不喜欢听好话,可好话里九成九都是夸张和虚假。您既要听实话,草民说得哪句不入耳,您可别怪罪草民。说实话,草民不是没有最在乎最怕失去的人和事,只是……”她从长睫中看她一眼,不掩狡诈的道:“王爷张着天罗地网,就等着草民往里跳呢,草民不敢有。”
她喜欢什么,他必剥夺什么,她练就如今的绝情寡欲,都是他逼的。
贺琮怔了下,伸手搭上她的腹部问:“那,这个孩子呢?”
第254章 义正言辞
顾卫卿心里打了个宊,不知道贺琮是不是又抽风了,突然想起这孩子身世来,嫌他碍眼,想除之而后快?
她尽量不带感情,色彩的道:“王爷这话,倒像草民能做主似的。”
顾卫卿不是没察觉到最近贺琮态度的极端转变和他对她隐隐的失望,可她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对她好,她怎么可能接受得理所当然?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她和他也不是门户相当的男女,更不可能有个寿终正寝的正果,所以他对她好,她不相信是人之常情,她只能不断的用最消极最落魄的结果警醒着自己,就怕自己再被他迷惑,失了判断的准确,犯下更大的错。
他对她坏,再坏也就那样,男人折磨女人,不外就那么几种手段,她是真不在乎。况且又有周萱比量着呢,不过是一个不情愿,一个心甘情愿罢了,可归根结底,实质没什么不同。
顾卫卿自认她再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周萱那种对男人生冷不忌的程度,但女人的贞节于她来说真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会死守着。
而且她总结出经验来了,她越在乎的东西,贺琮越非要抢过去打得稀碎不可。反之她越不在乎的东西,他越非要逆着她的性子,一股脑的塞给她。
有他恶作剧的脾性,也有他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意思在里面。
他自己不痛快,他就让她跟着一起恶心。
顾卫卿便尽量的不表达自己的好恶,甚至即使有,也非要扭着性子违心的反着来。
对这个孩子就更是。
先前她那么想留,贺琮非得不许,后来不知犯了哪根筋,他同意了,到底是出了曹珠投毒这事儿。她不想要了,他却又抽了疯,和什么似的,非逼着她生。
顾卫卿现在摸不准贺琮的脑筋不定哪天又变回去了,所以她尽可能的没什么好恶。这孩子她想要的时候,他逼着她打掉,她不想要了,他又死活非得让她保,从始至终,她都被他拿捏着心肝任他把玩,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用?
贺琮不是不解她的怨念,可她的这种冷情冷性,还是让他十分恼怒。他恨恨的想:那是你自己的崽子,你不是心心念念就为了要个崽子么?怎么眼瞅着要生了,你反倒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了?是不是嫌弃那是老子的种啊?
他也不想想,到现在顾卫卿还蒙在鼓里呢,何曾将这孩子与他有过联系?
贺琮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道:“好像你没能做主似的。你一心想要替顾家延续香火,挖空心思,手段百出,到底让你得了手,怎么,还不满足?”
他这话也听不出什么鲜明的态度来,顾卫卿只敷衍的道:“草民哪敢?说到底还是王爷恩典,草民很感激王爷……”
贺琮一摆手:行了吧,成天把“草民不敢”、“草民很感激王爷”挂在嘴边,可她行动上没有一点儿表示。
顾卫卿见他不说话,可那眼神满是愤怨,不知自己又哪儿惹着了他,被他盯得发毛,生怕他又要对她起了邪念,当下只好讪讪的道:“王爷,草民,能不能回趟家啊?”
话没说完呢,见贺琮冷丁盯着她看,吓得顾卫卿立时闭嘴。这也成了逆鳞,不能提?
贺琮没好气的道:“本王来接你不就是回家的吗?”
顾卫卿:“……”能不能别装糊涂?她说的是回顾家,不是他的王府!那是他的地儿,跟她有一文钱关系没有?
但贺琮眼神冷森森的,大有你敢提顾家试试?顾卫卿只好缩了缩眼神,认命不开口。
这些日子,他们两个看似相敬如宾,不过是她刻意小心奉承,而他刻意俯就罢了,但心里始终别扭着,他高兴时,她胆战心惊,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不高兴了,她努力的想要逗他笑……
她终于跟他一样变态了。
顾卫卿忽的一捂腹部,秀眉轻蹙,一副西子捧心,弱不胜衣之态。
贺琮差点儿没跳起来:“你怎么了?”
顾卫卿缓了一会儿,才道:“疼。”刚才孩子狠劲踹了她一下,要不是在车上,没准她就能摔下车去。
贺琮焦虑的问道:“怎么会疼?离生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呢?”
顾卫卿实在懒得跟他解释,这是正常胎动好不好?再说越到生产之前,腹痛越频繁越剧烈好不好?
她只好道:“孙太医说怎么也还有一个月吧,不过也说不准,提前或迟后十几天都正常。”
顾卫卿的秀眉还皱在一起,看得贺琮直想伸手,替她抹平眉眼间的轻愁。他手痒痒,却终究攥紧了,挪开眼神道:“本王都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太医、稳婆、奶娘……还缺什么,你只管说,本王给你找。”
这是在婉转解释她压根不必回顾家,王府里已经万事俱备。
顾卫卿轻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他准备周到不周到的问题,这里毕竟是王府,她想回自己的家,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待在那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心。
她不安分的在贺琮手心里挣扎,虽然他的手挺暖和的,可他这么霸道,握住了就一动不动,且态度如此恶劣,她就想挠她。
见贺琮神情不愉,顾卫卿又改为安抚的摸他修长的手指,道:“王爷,草民对您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只是草民离家也有好几个月了,家母定然十分担心……”
贺琮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然后呢?
顾卫卿哀恳的道:“王爷,草民已经如此,行动都不方便,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心思,草民能不能回家待产啊?”
贺琮断然否决道:“不行。”老子怕你把老子儿子溺进马桶里。
顾卫卿神色恹恹的哦一声,不甘心的道:“那草民能否回家一趟?就是瞧一眼……”
贺琮不无讥诮的道:“你不怕吓着你娘?你娘一个妇道人家,胆子不会太大,冷丁知道你怀了身孕,还是未嫁之身,让她作何想?又让她情何以堪?让她如何面对顾家列祖列宗?”
把个顾卫卿气得:他管得着吗?要是真替她着想,就别逼她做这些事啊?吓她娘,当她娘面杀人,逼着自己给他做男宠,丢尽顾家颜面,哪件事没他在中间掺和?
也不知道情何以堪的到底是谁呢。
第255章 既恐且惧
贺琮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自己做尽坏事,还反过来义正言辞的教训顾卫卿不孝,见她一脸不甘,又嘲讽的道:“或许你们母……子不在乎,可进进出出,总有许多人,万一哪个好事者瞧见了,回头又传得满城风雨。呵呵,到那时候你可别说本王没替你保守身世秘密。哦,还有你那不省心的舅舅,两个不甘寂寞的叔叔,要知道你原是女儿身,呵呵呵呵……”
结果不言而喻。
顾卫卿想说话,又把嘴闭上了。
谁告诉他,她回家就大张旗鼓,一定惊动得四邻皆知?她就不能悄悄的回?顾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之家,哪那么多好事者天天在顾家前后门守着盯着?
再说要是他肯答应,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让她悄无声息的来去自如。
偏说这种风凉话。
贺琮不是猜不出来顾卫卿的心思,可他也存着自己的私心。对于顾竹荪,贺琮简直是深恶痛绝,他怎么也想像不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天真、愚蠢的男人,竟然敢冒天下大不韪,拿世人当傻瓜待,把个好好的女儿当成儿子养。
他倒是死得早,死得快,没看到顾卫卿为此付出的辛苦代价,可他当初就没料到过,顾卫卿向世人宣称他是男人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不是她自己,她已经早早把自己整个生命都献祭到了顾竹荪这近乎儿戏的闹剧里了么?
顾竹荪死了倒便宜了他,可对于顾大太太,贺琮简直连提都不愿意提。顾竹荪一个大男人,异想天开倒也罢了,怎么她这个做娘的不说劝着些,怎么也跟着起哄架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