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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玉珠这后面的一段话,说的我心中一动,对其生前之事更加好奇,对其本身,也更加怜悯。
玉珠哭诉之后,却又寒了脸色,厉声道:“老杂毛!我玉珠今天就算是被你灭了,我也绝对不说!我宁可到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去晒死!”
说着,玉珠便挣扎着往外爬去。
我急忙喊道:“玉珠,我们是帮你的,你何苦如此?你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帮你,这于你又有什么坏处?”
“你们?”玉珠回头嘲弄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凭什么帮我?你们怎么来帮我?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无情无义!”
“老道要是无情无义,早就辣手灭了你,还能容你在这里鼓噪?”
太古真人森然道:“不是老道心狠手辣,而是人鬼殊途!你是两百余年的鬼祟了,又得了道行,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老道必须弄清楚你生前之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人,若就这样不管不问,让你随意流窜人间,荼毒生灵,那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
玉珠默然。
我也道:“玉珠,只有你把你的事情讲出来,我们才能知道怎么帮你,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伪君子!我们只是想帮你化解你的戾气,消除你的怨气,让你好好的被超度,去投生转世,重新做人!”
玉珠看着我,似乎已经动容了,嘴上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道:“你想一想,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们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我们对你是不会有阴谋的。再说,你就算把你生前之事都说了出来,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德叔冷冷道:“玉珠,就冲着你之前不分好歹,上来就要杀我们的凶狠劲儿,我们早可以将你灭掉!若非陈铮心地纯善,一意护你,岂能留你到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玉珠看着我,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我大喜道:“多谢信任!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到你,就绝不惜力!”
玉珠没再回应,而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是乾隆十年生人,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家中世世代代都有读书人,我父亲是当地缙绅,虽只得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平素里对我却也是百般宠爱,未加嫌弃。乾隆二十六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我许配到城西的徐举人家,商定来年三月过门成亲。到了这一年四月,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四月初八,因为是浴佛节,我是礼佛的人,便到后宅的家庙里去上香诵经,可是刚走到后院,便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把我卷了起来,飘到半空中!我当时又惊又怕,想大声喊叫,但是又叫不出来,一着急,便晕了过去。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不在自己的家中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躺着。”
“嘶……”
玉珠正在讲,王荣华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道:“乖乖,这么厉害!是被妖怪给摄走了?”
“不是妖怪。”
玉珠瞥了王荣华一眼,继续说道:“那一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地常有异象,那是旋风,常常莫名其妙刮起来,毁过房子,也伤过人,但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风,竟然会把我给吹走。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人家的院子里,这个陌生的人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姓纪的读书人,一个是管事儿的老婆婆。当时只有老婆婆在家中,我凭空落下,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她看见是个人以后,还是把我给救了起来,拖到了屋中,安置在了床上,又熬了汤,把我给灌醒了。这时候,那个姓纪的读书人也回来了,看见家里多了一个人,便问老婆婆怎么回事,老婆婆也不知道,我自己呢是又害羞,又害怕,话也说不利索,许久才解释清楚,说我是被旋风刮来的。”
“那姓纪的读书人是个秀才,听了我的话之后,沉吟不语,只是拿眼来回扫看。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安,只是也不敢说破。那老婆婆就问我是哪里人,哪户人家的女儿,我也都一一交代清楚。纪秀才听了之后,却是吃了一惊,问道:‘姑娘闺名可是唤作玉珠?’我惊奇道:‘是,您认得我?’”
第六十六章 腌臜秀才,贞烈闺秀
听到这里,王荣华又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了,这个纪秀才一定认识你爹!”
太古真人瞪眼道:“你别插嘴!”
王荣华便不说话了。
玉珠继续讲道:“当时我奇怪纪秀才认识我,纪秀才自己解释说:‘你是不是许配给徐举人的儿子徐秀才了?’我又点了点头。纪秀才道:‘徐秀才跟我是同窗好友,平时常在一起念书游乐,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是你,那就好说了。’”
我一听这话,心也放了大半,心想世上还有这般巧事,被风吹走,居然也能落到未来夫家的朋友院子里。”
纪秀才又嘱咐老婆婆,说我受了惊吓,要好好照看,等到身体无恙的时候,才可以走。我当即表示无碍,立时就可以走动,那纪秀才点点头,说马上就去找徐秀才,让他通知我家里人,把我给接回去。我连连道谢,纪秀才便去了。”
这一去,纪秀才久久都没有回来,我等得无比焦急,那老婆婆一直在安慰我,让我放宽心。直到夜里正亥时候,纪秀才人才回来,见了我说:‘不巧的很,徐秀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外出了,并不在家,我一直等到亥时,都不见人,料想他今天夜里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只好先走。玉珠小姐,你且在这里待上一晚,等明天,我再去找人。’”
当时,我听了这话,半天无语。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待上一宿,这要是传出去,算是什么事情?更何况这纪秀才家里除了他和那老婆婆之外,再无别人,我心里也没底。于是我说,我要自己回去。”
纪秀才听见,便道:‘你认得回去的路吗?’我摇了摇头,我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院子大门,怎么会认得回去的路?纪秀才便说:‘一来,天已经很晚了,你不认得回去的路;二来,你是小脚姑娘,不擅走路,我这家里也没有马车、坐骑;三来,马上要到子时,外出也找不来马车。你怎么回去?我就算是有心送你回去,可现在也无力了。去找徐秀才,实在是将我折腾坏了。’”
纪秀才这么一说,我又变得一筹莫展,因为他说的话也都是实情,我不认得路,天色又那么晚了,没有马车、坐骑,没有人引路,我怎么回去?下午本就麻烦纪秀才去寻人,直到这晚上才回来,我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左右都是为难,我便哭了起来,那老婆婆赶紧在一旁劝慰,说就让我在这里待上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送我回去,还让我放心,她晚上陪我一起睡。无可奈何,我也只好听从他们的安排,在纪秀才家里住了下来。”
前半夜,我是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那老婆婆躺在我身旁,一直在跟我说话,说着说着,我终于熬不住,犯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梦中觉得有人在动我的衣服,于是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趁着朦胧月色,我看见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趴在床上,窸窸窣窣地动!我吓了一大跳,立时便惊叫起来,那人跳将起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道:‘别叫,是我!’然后我才听出来他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纪秀才!而那老婆婆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哎呀,你遇到了禽兽!”王荣华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个人半夜趴到你床上,肯定是要……”
王荣华话说到一半,被太古真人用眼睛一瞪,便闭了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玉珠继续道:“我当时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把纪秀才的手给扒掉,喝问他道:‘我是你朋友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干什么?老婆婆他人呢?’纪秀才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在床上跪了下去,祈求道:‘玉珠,我一见你的人,我就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人!你就是九天的仙女,落了凡尘!我纪秀才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可我现在无法自持了,你就可怜可怜我的一番苦心,救救小生吧!’”
我当时看着他那一副嘴脸,真是又恶心又惊恐,我道:‘我不愿意看见你,你赶紧走!老婆婆呢,她去了哪里?你让她来!’纪秀才嬉笑道:‘婆婆从小看着我长大,最疼我的,她老人家也相中了你,愿意撮合咱们在一起呢,现在她肯定已经睡了,不会再来打搅咱们俩的好事儿。’”
我心中一凉,自觉是落入了虎口,更不知该怎么办,论力气,我打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要逃跑,也不可能,要声张,我又害羞,于是我只想着苦苦哀怨于他,希望他能良心未泯,放过我,我先是说:‘原来你们是串通好的!亏我把你们都当成了好人,你们就这样子对我?’”
纪秀才说:‘就是爱怜你,才这样子对你的,我不想对你用强,你就从了吧。”我啐了一口,道:‘我是你同窗好友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纪秀才当即骂道:‘我呸!徐秀才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他又哪点比我强了?他长得不如我一表人才,文采更不如我风流,整日里骑马斗狗,寻花问柳,玉珠小姐,你嫁给他,那是往火坑里跳!我现在虽然不得意,但是有朝一日必定能金榜题名,那时候,咱们荣华富贵,一辈子享用不尽!’”
我厌恶道:‘且不管徐秀才是什么人,你表面上跟他相交,背地里预谋抢占他未过门的妻子,又在他未过门的妻子面前说尽他的坏话,你又是什么人?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去找他?’”
纪秀才一口承认,道:‘当然没有!我对你一见倾心,怎么可能还会把你送回去?玉珠姑娘,你看你是被天风刮到我家里来的,这预示着什么?这是上天的安排啊!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老天爷要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我对你又一片痴心,你何不顺应天意人心,从了我?’”
他如此无耻,我知道是再也说不动他了,只好骂道:‘姓纪的,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就做梦吧!就算我玉珠死了,你也别想得逞!’纪秀才见我这么说,也变了脸色,骂道:‘好你个贱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炮制你!’说着,他就扑了上来,要对我用强!我也不甘示弱,立即大声叫了起来,纪秀才赶紧捂我的嘴,恶狠狠道:‘你再叫,我就杀了你!’我也豁出去了,道:‘姓纪的,我虽然是个女流,但我也绝非逆来顺受之人!你要是敢动我,我就拼了命地叫!就算你得逞了,我也要去告官!你要是能放下一辈子的功名前程,就杀了我!否则,你就别动我分毫!如果你现在回去,好好睡觉,等到天明,再好生把我送回去,我就当今晚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一个古时候的女子,能刚烈到这种地步,绝不多见!就算是放到现在,也算是奇女子了!怪不得死后成了鬼,也这般厉害!”
德叔、太古真人、王荣华、王贵华都已经听得入神,玉珠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那二百多年来,掩埋在水中,隐藏在她内心深处,无法倾诉的苦楚,全部都倒了出来,再不保留。
第六十七章 无耻秀才,瞒天过海
我看向玉珠的时候,她的眼神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讲述往事:“那纪秀才听见我说这话,愣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