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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贵妃的生辰,她都没有进宫贺寿。
居然被李家请出来保媒。
太师夫人拄着拐杖登门的时候,崔氏也吓了一大跳。不大讲究的人家通常是找个媒人上门提亲,像李家这样的权贵,会请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居然请了太师夫人,又来得这样快,她也没想到。大概是想趁他们夫妇在京城的时候,把婚事确定下来吧。
毕竟纳采问名之后,要了女方的生辰八字,再将两人的一合,卜得吉兆,便可以下聘定婚期了。
郭敏听着其它人的议论,低头喝了口茶,目光又落在木嘉柔身上。此女容貌的确出众,五官精致漂亮,肌肤吹弹可破,若不是那双像寒星一样的眼睛,大概就是男人最有保护欲的那一款。明明是楚楚动人的长相,却没有柔弱之感,甚至觉得她冷若冰霜。
李四原来喜欢这样的?竟然不惜跟家里闹翻也要娶她。
舒王妃对左右说道:“母亲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在这屋里坐着闷得慌,不如咱们去水榭那儿看看荷花?这季节荷花开得正好,白白净净的,看着也解暑。”
无人应不好,谁都要卖她这个舒王妃面子的。崔氏却推说怕热,不想去。想到舒王的那些手段,崔氏就不寒而栗,还是对舒王妃客气了一些。
舒王妃也没有勉强她,领着众人就出去了。卢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屋中作陪。
“阿嫂也去赏花吧,那里人多热闹。我是清静惯了,不喜欢应付那种场面。就在这儿喝果饮就行了。”崔氏善解人意地说道。
“没事,我也不喜欢动的。今日酒席的事都由二娘操持,我难得落个清闲。”卢氏温和地说道,“倒是郡主和顺娘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顺娘便小声地问道:“母亲,我也可以去看荷花吗?”她才不是想看荷花,而是想看崔时照。几日不见,她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崔氏点头应道:“想去就去吧。年纪小,应该活泼爱动一些。昭昭也去吧。”
顺娘高兴地站起来,看了嘉柔一眼。嘉柔这才起身,双双行礼之后退出去了。
嘉柔不想去看荷花,她只是觉得崔氏和卢氏在一起,聊的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她没有兴趣听,不如随便在院子里看看紫薇花。顺娘另有目的,带着春桃自己走了。
花园里的紫薇花开得很好,碧叶遮眼,花红满堂。她自己随便逛着,也没让玉壶跟,毕竟崔家的内宅还是很安全的。她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假山那边似乎有动静,好奇地绕过去,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头皮发麻,立刻要走,却被虞北玄一下拉进了假山里。里面的空间狭窄,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嘉柔要开口,虞北玄却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别闹,有人来了。”
不久,外面响起长平的声音:“虞北玄,你到哪里去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赶紧出来!”
嘉柔不能出声,此刻被长平发现,他们就说不清楚了。等到那阵脚步声过去,她才用力拉下那只大手,怒道:“放我出去!”
虞北玄低头看着她,眼中升腾起几分笑意。一阵子不见,这丫头的姿色更出众了。他搂着她的腰,让她更贴进自己的胸膛,瞬间满怀馨香:“你真的打算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李晔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甚至他不能给的,我也可以给。”
这话说得霸道,是他向来的风格。
“我嫁给谁好像与你无关吧?你应该关心的是长平郡主,你的妻子。”嘉柔冷冷地说道,伸手推虞北玄,可他胸膛如磐石般,怎么都推不动。虞北玄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肌肤细嫩光滑,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我想娶的人只有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带你走。”
嘉柔侧脸躲开,冷笑道:“不惜任何代价,包括放弃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权位吗?我跟李晔已经正式定亲,要你娶长平郡主的圣旨已下。这个时候带我走,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清楚吧?”
虞北玄的神情凝固,手臂微微收紧。他刚才也是脱口而出了,没想那么多。
他的确想要她,在离开南诏之后,日思夜想都是再度把她拥入怀中,甚至还有些更露骨的梦境。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这样的迷恋。大概活到现在,还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可她说得也没错,他不可能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只为了跟她在一起。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变成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开她。所以他今日来了崔家的寿宴,因为知道她也在这里。
“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我就叫人了。”嘉柔用力地挣了挣,恼怒地说道。
“你尽管把人叫来,我看你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被李晔知道,他还会娶你么?”虞北玄气定神闲地说道,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这人是故意要找事!还好她早就跟李晔坦白过了。他以为把她困在这里,她就没办法了吗?嘉柔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鞋背上,趁他手臂微松的时候,一个弯腰从他臂下跑出去,然后大声叫来婢女,说自己迷路了。
虞北玄呆在假山里,看着她跟婢女离去,微微扬了扬嘴角。
嘉柔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裙,跟着崔家的婢女回老夫人的住处。婢女看到她独自一人在此处,虽然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前面拜寿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崔老夫人也该回来了。从她们面前跑过去几个婢女,好像在兴奋地讨论什么,看样子是往前院去的。
嘉柔觉得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像上次李晔到府里拜访的时候一样。等她回到崔氏身边,卢氏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显得有些冷清。她问道:“阿娘,舅母去哪里了?”
崔氏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广陵王来贺寿,她自然要出去迎了。”
怎么连广陵王都惊动了?
广陵王代表着皇室,他亲自来给崔老夫人贺寿,给足了崔家的脸面。他送上一尊紫檀木雕刻的佛像,惟妙惟肖。额头还镶嵌着一颗很大的南珠,熠熠生光。
“愿您福寿绵长,身体康健。”他开口说道。如此出众的人物,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崔老夫人拱手拜了拜:“您亲自来,真是折煞老身了。”本来拜寿的人都会收到老夫人回的一粒金饼。但广陵王是上位者,老夫人反倒不好给他了。
李淳笑了笑:“您不用这么拘谨,我今日来也是讨个吉利的,占寿星的光。”他本来是陪某人来的,可到了崔家的巷子口,某人却忽然改变主意,就变成他单独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好送完贺礼马上就走,只能留下吃顿酒席了。
崔植安排广陵王入了上座,前院这边也到了开席的时间,众人依次落座。
卢氏扶着老夫人回到后院,女眷们也都回来了,独独不见长平郡主。舒王妃说:“她赌气回宫去了,各位不用理她,尽兴就是了。母亲,不如我们也开席吧?等了许久,大家也都饿了。”
崔老夫人便吩咐开席。今日的寿宴是由崔雨容亲自操办的,卢氏有意锻炼她,一点都没帮忙。总共上了三十六道菜,果品六样,糕点八样,每一样都做得十分精致。
众人都夸崔雨容能干,小小年纪已经能将这么大的酒席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将来出嫁,也必定能为夫家主持好中馈。卢氏听到这些夸奖,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她的一双儿女就是她全部的骄傲了。
酒足饭饱,众人正在闲聊,有一个王府的婢女匆匆走进来,直接到了崔氏的面前禀报:“王妃,南诏发生了内乱,云南王已经带着世子进宫去辞行了。他要婢子来告诉您一声,尽快做好准备。”
众人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崔氏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知道了。”她那日跟木诚节商量过,一时半会儿弄不清这动乱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们能够借此平安离开长安就行了。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崔老夫人听说她们要走,自然是舍不得的,险些要落泪。众人连忙过去安抚她,崔氏道:“母亲,我只是回府去等消息,并不是今日就走了。您还能见到我的。”
“阿念,你不要骗我。”崔老夫人紧拉着崔氏的手,“当年我送你出长安的时候,你也说会回来看我,这一等就是十六年啊。我再也等不起十六年了。”
在座的人看到这幕,也难免动容。当年在家中,老夫人就最疼崔氏。舒王妃听了自然不舒服,她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事事尽孝,竟比不过一个离家十六年才回来的人。但她还是安慰老夫人:“母亲,南诏发生了大事,阿念得回府去打点。她不会不告而别的。”
卢氏也劝道:“大家,今日是您的寿辰,应该开心才对。王妃真的有要紧事,您先放她回去吧。改日我亲自去把她请回来看您,好不好?”
崔老夫人这才放了手,但委屈得像个孩子。崔氏看了也觉得辛酸,交代卢氏好好照顾母亲,带着王府众人离去。
她们走得匆忙,马车直接从侧门出去。前头有些宾客还未散,崔植和崔时照正在门前送客,看到她们离去,崔时照问道:“父亲,南诏不会有事吧?我们要不要帮一下姑母。”
崔植叹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天子看重云南王,是因为云南王可以制约西边的吐蕃,所以想尽办法拉拢他。但如今吐蕃已成猛虎之势,云南王再也压制不住。南诏成为弃子,朝廷不会出兵,更不会干涉它们的内务。我们又如何帮得上忙?”
崔时照心中一沉,脱口道:“那姑母他们……会如何?”
崔植看了他一眼,儿子向来对旁人的事漠不关心,怎么如此关心阿念一家?有点反常。他依旧解释道:“你放心吧。云南王父子皆骁勇善战,朝廷不管南诏也不是一两年了,他们能够应付的。等真发生大事,到时为父再出面也不迟。李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绛现在是骑虎难下。真跟云南王府结成亲家,难道南诏出事,他还能撇得一干二净吗?
有了父亲这句话,崔时照才放心一些。他现在的力量太弱小了,所以想努力变得强大。他要手握权柄,并不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清河崔氏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荣光,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世上还没有长盛不衰的东西。
他所想的,就是有能力保护家人,保护自己所看重的人。
崔氏回到府中,仔细询问了从南诏来报信的人,才知道南诏是真的发生了内乱。竞舟大会的事是一个导。火索,让氏族之间彻底失去了信任,甚至还草木皆兵。刀氏和高氏借题发挥,又眼馋田氏的富有,三方因为争地而互不相让,最后动用了私兵打起来。
木氏虽没有卷入其中,但也无力阻止,着急派人来长安送信。
嘉柔知道这件事,最后木诚节判定刀氏和高氏惹事在先,为了杜绝后患,不许他们再豢养私兵,否则就赶出阳苴咩城。那之后,在田氏和木氏的合力打压之下,那两家元气大伤。等到吐蕃来袭的时候,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已经大大减弱了。
她前世不明白,为何南诏的军队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后来才从虞北玄那里知道原因,四大氏族虽然明争暗斗不断,表面看并不团结。但是,数百年来,他们早已经互相依存,在南诏的军队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一损则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