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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槿微微敛眸,平和问起,昭远侯去了何处。
小厮尴尬一笑,侯爷说可能要去南郊马场看马,也可能去禁军大营走一趟,或是清风楼用饭,再不然去茶馆听书,兴许还可能去富阳几天……言及于此,就见邵文槿脸色渐渐挂不住,小厮不敢再言。
邵文槿却沉声道,继续说,还有呢?
果然就同侯爷早前吩咐的一般,小厮只得硬着头皮道起,还有城东的饺子铺,城西的锦绣坊,城南的花月楼,……
邵文槿真是耐着性子听完才走的。
小厮心虚不已,连他都知道侯爷定是有意刁难,邵将军没有揍他已是万幸。
侯爷若是真的不想让人知晓行踪,就不会特意叮嘱他说那么多地方,说了便是有意折腾人去寻。特别是那句兴许去富阳待上几日,又没有个准信儿,邵将军如果不去寻,根本不知他去了何处,他人在京中还是在富阳。
若是急事找他,只得将他方才说的地方全翻一遍。
邵文槿自然脸色挂不住。
不敢贸然去富阳,快马加鞭一路来回都需十余日,更何况要在富阳城中寻人?而有人是料定他着急,一定会大费周折在京中各处翻一遍。若是不翻,阮少卿真去了富阳,不知等到何时才回!
拿捏不准阮少卿脾气,只有四处去寻。
一直从晌午寻到黄昏,片刻未停,才在城西茶馆门口寻到阮少卿,将好把他告知的地点通通寻完。
而阮少卿抬眸便笑,戏谑风凉,“邵兄,巧?”
巧?分明他让来此处寻他的,邵文槿脸色并不好看,又不好作罢,便沉声问道,“她何时回京?”
没有直接问阮婉可好,是因为阮少卿都已返京,阮婉该是没有大碍。既然没有大碍,却没有传回只字片语给他?
阮少卿缓步上前,轻声言道,“不回来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哪好意思一直让妹妹冒险?婉婉没有告诉你?”
字字戳中软肋,邵文槿蓦地怔住,诧异转眸看他。
阮少卿心中舒坦得很,正欲离开,邵文槿伸手相拦,“她在哪里?”顿了顿,“我去寻她。”
阮少卿便笑得更欢,“她从小就喜欢画画,说是四处游历作画去了,本侯哪里知晓她去了何处?邵将军莫要强人所难才是。”
言罢轻笑,又拎起折扇,推开他挡在前方的手径直离开。要寻阮婉,想得美!过了他这关再说!!
邵文槿敛眸不语,叶心在一旁欲言又止,阮少卿却唤,阿心!叶心只得歉意点头,继而飞快跑开。
……
整个五月,阮少卿都有意刁难。
邵文槿回回问起,就在阮少卿处日日吃瘪。阮少卿还与他不对路,公然挑衅更是常有之事。
过分的时候,便连邵文松都有些气不过,阮少卿!
邵文槿一把拦住,宁正不在京中,只有阮少卿知晓阮婉下落,他没有必要与他冲突。
他想见阮婉。
而在旁人眼中,昭远侯却是朽木开窍。朝堂之上,不似从前那般默不吭声,或是宁正一开口他便赞同。
如今的昭远侯,离了宁正上得台面,也在朝堂上噎得死人。好似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般,却又分明还是从前那个昭远侯。
收到阮婉书信,问起他在京中近况,还有大半篇幅是问及旁人的,阮少卿不满得很,叶心捂嘴偷笑。
合上信,遂又想起阮婉过往的评述。
南顺京中那些贵二代,各个是奇葩。陆子涵就是个尖嘴猴腮的,高不平动不动就刚烈,至于邵文松,多动哑巴加蛇精病。
还果真贴切得很。
陆子涵见了他,是一里开外就绕道走的,虽是绕道走,却还是趾高气昂,不落人后。
西郊茶馆交手过后,高入平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不时看他,却不知心中作何猜想,反正对当日之事绝口不提。
邵文松起初见到他,还意出望外,而后就是怒目相视。
……
最麻烦的,当数睿王宋颐之。
宋颐之每日必到侯府哭闹一场,骗子,把少卿还来。旁人拖也拖不走,唯有等他哭够过后,气鼓鼓就走。
阮少卿头疼得很。
回京之前,阮婉多有交待,宋颐之从前待她很好,要他多照顾小傻子,不许明里暗里欺负小傻子。他没有欺负,只是同傻子实在难相处,不知阮婉平日里哪来的耐心?
宋颐之少有安静的时候,就是同他下棋之时。
宋颐之人虽傻,棋艺很好,而且棋路同父亲在世时如出一辙。不消宋颐之说,他也知道宋颐之的棋是谁教的,父亲肯教宋颐之下棋,决计不是逢迎,是父亲很喜欢宋颐之。
阮少卿错愕看他,他却认真落子。
阮少卿如此,宋颐之同样如此。阮少卿的棋路他熟悉无比,他喜欢同现在这个假的阮少卿下棋,总让他想起,阮叔叔。
下棋的时候,宋颐之便是安静的,下过之后就恢复原样。
若是阮少卿赢了他,他便闹开,“假少卿!少卿赢不过我的!!”
阮少卿无语,便又只得输他,结果输了他,他还是闹,“少卿从来不唬我,假少卿才唬傻子。”
阮少卿想死,不知阮婉从前是如何同他相处融洽的?
好赖天天吵,还是愿意天天往他这里来怄气给他看,阮少卿司空见惯,倒也不像从前那般措手不及。
宋颐之闹宋颐之的,他该如何便如何。
若是天气晴好,他去南郊马场看阮婉那匹巴尔进贡的宝马,宋颐之也寸步不离跟着,“不许骑!那是少卿的马!”
“偏要骑!”气死你!
宋颐之“哇”得一声哭开,叶心只得上前相哄。
……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与京中各路奇葩二三事,,
☆、第九十八章 风雪夜(下)
第九十八章 风雪夜(下)
日子很快便入了六月,在南顺,六月已算盛夏。
夏日炎炎,树上的鸣蝉喧嚣不已,空气里潮湿闷热。阮少卿从未在南顺待过暑天,南顺的夏日比长风难熬太多,憋在侯府中避暑少有外出。
每年四月,煜王都会在京中举办骑射,本是小范围的切磋聚会。前年煜王闯祸,才由高太尉□□,还险些出了岔子。
去年四月又逢到几年一度的祭天大殿,骑射大会暂时搁置。今年迎春会都延到五月,煜王就在六月下旬选了一日。煜王原本同阮少卿就走得不近,听闻阮少卿中暑在家中疗养,便连邀请都没发到昭远侯府。
六月二十三,宜出行,宜狩猎,骑射比试就在南郊马车举行。
同从前一般,煜王只邀请了不到二十人,这十几人里还有一半是来观礼的,邵文槿和高入平自然都在。
“今年少了妖蛾子干扰,你我二人可以好好赛上一场!”高入平直言不讳,
旁人纷纷笑开,邵文槿却缓缓敛了笑意。第一年是巴豆,第二年马受惊,除却第三年停办,似是回回都与阮婉有关。
她若不在,便索然无味。
……
南郊骑射比试惯来简单,没有高太尉那般繁琐规则,就是马上射箭,每人的箭支上有不同字迹,染成不同颜色。靶中红心谁留有的箭支最多,便是谁获胜,箭支也可射落箭支,众人了然于心。
等到晌午过后,人已集齐,煜王却还不宣布开始。有人问起,煜王才道今年有贵客观礼,路上耽误了,怕是要稍晚些。
待得马场外围响起车轮声,煜王上前相迎,邵文槿才看清是西昌郡王携了爱女扶摇郡主前来。
自今年迎春会,西昌郡王来京露面就未离开。
阮少卿同扶摇的婚事本该放在加冠礼后,但去年冬日阮婉重伤,婚期便被敬帝推后,怕是要加冠礼的时候责钦天监另选吉日。
阮少卿同阮婉是孪生兄妹,今年九月,阮少卿加冠,西昌郡王同扶摇恐怕要留到那时候。
未及多思,西昌郡王已至。
西昌郡王常年驻守西南泾遥,以沱江下游单水一带为界,外御南夷,手上握有南顺重兵。
西昌郡王本是带兵之人,在京中待了些时日,该是乏味。听闻南郊有骑射比试,他从未见过,便突发奇想来看热闹。煜王则顺水推舟,请他做了主判。
等到这端安顿妥当,骑射算是正式开始。
方才抓阄,邵文松抽到第一位置,奈何一笑。打头的素来吃亏,大凡后来者全然可以将他先前的箭支射落,反是到越到最后越容易判断时局。即便他最后有一次补射机会,但大局已定,一支也无法定胜负。
抽到第一的人,十有八/九出局。邵文松却也不恼,漂亮射完一轮三支,都正中五个箭靶红心,西昌郡王带头叫好。
第一轮鲜有落空,除却风向不好,几乎根根都在红心之中。红心空位尚多,一共十轮不过第一轮,便都不着急挑旁人的箭支下手。邵文槿又恰好抽到最后一个,一头一尾,天壤之别,邵家两兄弟也算差不多扯平。
邵文槿向来稳妥,上马,搭弓,射箭,收弓一气呵成。西昌郡王也是赞许,他从前就中意邵文槿,眼下还是欣赏。
下一人又该轮到邵文松。
等到邵文槿骑马离开场中,禁军侍卫就要到场中敲锣击鼓,宣布这一轮结束,下一轮开始。获得煜王授意,禁军侍卫上前,扬起鼓槌,还未击下,便闻得不远处马蹄作响。
西昌郡王唤了句等等,禁军侍卫循声望去。
竟是,昭远侯!
邵文槿微微拢眉,就见阮少卿勒马,瞥过他一眼,便朝西昌郡王拱手行礼。西昌郡王眼前一亮,方才他策马而来,有几分像模像样,西昌郡王心情便更好了几分,“少卿免礼。”
突然见到他,扶摇脸色蓦地红了。先前来时,心中就隐隐期许,到了之后许久没寻到身影,心中稍许失落,不想,这个时候竟又来了。这般喜悦滋味,就更浓了几分,“阮……阮少卿。”
女子特有的娇羞,又沾了几分率真,同比起阮婉相比,不知要温婉娴静多少。本性流露使然,不加旁的修饰,份外讨人喜欢。
阮少卿不由多看两眼,似笑非笑应声道,“郡主也有兴致观骑射?”
是问她话,不是敷衍了事,扶摇心中雀跃,又不敢多表露,就惯有的抿唇淡笑,“是陪父亲来的。”言罢抬眸瞥他,唇角弯得十分好看,笑容又倏然僵住,吱唔问道,“阮少卿……你……伤好了吗?”
阮少卿微顿,应道,“劳郡主牵挂,无碍。”
扶摇闻得,就似松了口气,眼中隐忧一扫而空,恬静笑出声来。
阮少卿便笑,“难得扶摇郡主观礼,少卿岂可藏拙?只是未得煜王殿下相邀,不请自来,失礼了。”
阮少卿同扶摇有婚约,煜王不好扶了西昌郡王颜面,应声,“听闻昭远侯抱恙,在府中休养,就未叨扰。既然人都到了,哪有失礼之说?正好一轮将完,也无需再抓阄,昭远侯排文槿之后便是。”
扶摇欢喜看他,先前阮少卿未至,她看得瞌睡连篇,又不好表现出来。阮少卿加入,她就从座位上起身,靠在扶栏前看。
知女莫若父,西昌郡王意味深长摇头。
而阮少卿要主动加入骑射,旁人更是诧异,不说他早前娇滴滴的模样,即便眼下英气不少,但那时遇到群马受惊,他吓得不敢动弹,旁人都是亲眼见到的。此番他要主动请缨,不是添乱是作何?
即便想在未来岳丈面前表现,也该挑时候,先不说邵文槿和高入平,便是邵文松他都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