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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竣邺明了的点头:“你是该去见一见他的”因领了荼蘼一路往后行去。
木煜所住的地方,是侯府西面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院内遍植青松苍柏,虽略显单调,但在这炎炎夏日里头,倒也别有一种蓊蓊郁郁的清爽感觉。
荼蘼难得来此,此刻不免四下瞧了瞧,赞赏笑道:“这里与他倒也颇为相称”
季竣邺应道:“可不正是他自己选了这里的”
二人一刚进庭院,便见一株苍柏之下,木煜与向玖二人竟是对面而坐,面前却是一盘棋。
这两个原本该算是冤家对头的男人竟然正在下棋而且荼蘼清晰的看到,面对着院子门的向玖面上甚至还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她看着,不禁深感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季竣邺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见二人下棋,倒也并没觉得意外。荼蘼轻步上前,眸光在棋枰之上一扫,不觉淡淡一笑,顿然明白了向玖为何这般的得意。敢情此刻的向玖早在棋枰之上占了绝大的优势,他的黑棋早将木煜的白棋杀得几乎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木煜的棋力原就稀疏平常,荼蘼也曾与他对弈过,因此对这种结果倒也并不十分惊讶,只含笑在一旁看着。
木煜早觉出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便自推枰认输。向玖倒也并不纠缠,只仰头哈哈笑道:“杜豫之,你武功虽胜过我,奈何棋艺稀疏平常,如此一来,我们倒也算扯平了”
木煜只淡淡一挑眉,算是默认了。向玖立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掸一掸衣袖,朝季竣邺一笑:“季兄,听说你府上的杏仁茶味道极好,只不知我今儿可有这口福?”
季竣邺会意一笑,当即满口应了,便与向玖并肩而去。木煜沉默的看了荼蘼一眼,指指对面向玖适才所坐的位置:“小姐,请”荼蘼颔首,便在他对面坐了。
“木兄,多谢你了”半晌,荼蘼方才开口。
木煜稍一点头,以他一贯淡漠的口气道:“京都居,大不易小姐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荼蘼万没料到他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抿了下唇,她苦笑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离开么?”
“当然能”木煜斩钉截铁道:“小姐若真有心离开,世上绝无人能拦得住包括皇上”他说的很是透彻,且毫不避讳。冷静的抬起头,他看着荼蘼:“只是……小姐并不想走,是么?”
荼蘼默然垂首,好一会,才含糊道:“我只是不想再逃了”
木煜注目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并不知道宝亲王一方有何后手,但我却能隐约猜到皇上的打算。”荼蘼一震,便抬了头去看他。木煜冷静道:“堰王爷身后有高云飞,宝亲王则手握南渊岛,这二者现如今看来倒也还罢了,但时日一久,难免有养虎为患的一日。故而……”
他没再说下去,荼蘼却已明白过来。她默默回想着从前之事,忽然便有些微微的恍惚。是了,自打季竣灏战死沙场之后,她便沉浸在内疚与自责之中,对宫外之事更是少有过问。
但如今细细想来,那时林垣驰的日子,似乎当真并不好过。
难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
她不愿继续的想下去,猛然站起身来,她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木煜也不留她,只道:“小姐回去后,不妨仔细想想我今日所说的话还有,小姐不要忘记了,这个京城里头,除了你的三哥,还有另外三个人。而如今,这三个人里头,只有一个仍在京城”
荼蘼简单答道:“多谢”京城里头,与她三哥齐名的三个人,正是林明轩、穆远清及闫超凡。林明轩执掌虎贲,卫戍皇宫,却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在京的。穆远清在高云飞麾下为将,而西北军中的许多将领当年正是穆老将军带出来的,子承父业之下,又有林垣驰的支持,即便高云飞在西南军中经营多年,只怕也很难完全压服得住他。闫超凡在东北,如今想来也是大权在握。
别过木煜,荼蘼心神不宁的走出小院,辞别季竣邺与向玖一道,往宝亲王府行去。向玖感觉出她的不对,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杜豫之都同你说什么了?”
荼蘼叹了口气,木煜对她说的那些事儿,林培之绝不会一无所知,但他却仍是信心满满,却令她大惑不解:“向玖,如今京中情势可算是外松内紧,你会不会觉得担心?”
向玖听得哈哈一笑:“妩儿,你这是在为王爷担心?”听那口气,非但没有丝毫担忧之意,甚至颇有欣慰之意,倒弄得荼蘼好一阵无语。他却偏还不识趣的又加了一句:“王爷若知道你会为他担心,定会非常高兴的”
荼蘼斜他一眼,心底不由的泛起一丝深深的无力感,摆了摆手,她没好气道:“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言毕,便自然的加快了步伐,向宝亲王府行去。
12 神秘邀约
12 神秘邀约
二人才刚回到宝亲王府,便有下人上前禀告,说是林培之此刻人正在翠竹轩中,请二人回来后便去翠竹轩说话。荼蘼正自心神不宁,本不想见他,却料不到他人竟已在翠竹轩了,也只得与向玖一道往翠竹轩行去。二人才入翠竹轩,便见林培之、冼清秋及季竣灏正在竹亭之内小酌。
三人言笑晏晏,显然谈的颇为投机。林培之抬眼望见荼蘼与向玖,便起身笑道:“这可总算是回来了快过来坐”季竣灏在一边,也是若无其事的抬头对她笑笑。
二人似是有志一同般,都是绝口不提清平侯府之事,季竣灏更是问也不问。荼蘼虽是心事重重,但也不欲扫众人的兴,因与向玖一道过去坐了。林培之便又令人送了碗筷来。荼蘼强提精神,与众人说笑了一回,用过晚饭,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儿迎了荼蘼回屋,便自捧了茶水来侍奉着。荼蘼适才很喝了几杯,正觉面上微酡,因接了茶水慢慢喝着。柳儿见她神思慵倦,便问今儿可要早些盥洗。荼蘼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竹亭小酌之时,众人虽都没问什么,但她知道,过一刻,只怕便有客要上门了。示意柳儿再沏一壶新茶送来后,她挥退柳儿,独个儿坐在窗前候着来客。果不出她所料,柳儿去后不多久,季竣灏便抢先过来了。荼蘼上前开了门,笑道:“三哥,你总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季竣灏白了她一眼,反手阖上房门,在她对面坐了,问道:“大哥可说了什么没有?”
荼蘼也不与他兜圈子,便道:“大哥劝我们及早离去,且说皇上早已胜券在握。”
她口中说着,便自一手提起桌上茶壶,为季竣灏倒了一盅茶水。
季竣灏沉默了片刻,却忽然道:“荼蘼,你与垣驰相处时间不久,或者并无多大感觉。但我却是不同……”他拧了眉头,俊美的面上现出一抹犹疑与难以启齿的神态来,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他说的有些吃力:“垣驰……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似乎能够知道事态将来的走向……”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能接受,摇了摇头后,他总结道:“总之,那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荼蘼震惊的看着季竣灏,一直以来,三个兄长里头,她总觉得季竣灏个性最为粗疏,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儿,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似得。谁料他竟能有这等敏锐的感觉,或者,她该称之为直觉。稳住心绪,她不无诧异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三哥你为何还要去选择南渊岛?”
明知道林垣驰的能力,她三哥却依然选择南渊岛,怎能不令她疑惑。
季竣灏原以为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妹子定要愕然许久,而后深感不可思议的问东问西,却没料到荼蘼对他所说的这些话竟是视若寻常,坦然接受。怔了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答道:“正因如此,培之与垣驰二人,我总觉培之更易亲近,何况,我也实在是很喜欢南渊岛”
荼蘼顽皮一笑,狡黠的偏头问道:“三哥究竟是喜欢南渊岛多些还是喜欢清秋多一些呀?”
季竣灏见她又重提旧事,不禁老脸微红,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呀,没事就爱打探”
荼蘼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没事?现如今这个局势,还能够叫做没事么?只是她虽心中烦忧,面上却仍不露声色,只笑着起身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看,回头笑道:“三哥,今儿的月色可真不错”
季竣灏毫无提防的笑应着:“可不是明晃晃的好大一个月亮,又是月中了呢”
荼蘼抿嘴一粲,打趣他道:“月色既这么好,三哥还不快些陪清秋喝酒去”在她没想定之前,她还无意将季竣灏扯进此事来。而她也很清楚,林培之在京所做的许多事情也都是瞒着季竣灏的。
季竣灏一怔,旋即恍然,因无奈道:“定是培之告诉你的,这可真是……”
荼蘼难得见他神色赧然,不禁格格笑了起来,当下快步上前一路将他推出了门:“快去快去可莫要耽搁了”季竣灏被她一路推出了门,见她毫不客气的当着自己的面便阖上了房门,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门口立了一刻,摇了摇头,想了一刻后,终是回头朝冼清秋的房间走去。
荼蘼赶走季竣灏后,自己也觉出几分倦意来,因和衣歪在软榻上,闭目打算小憩一刻。她原以为自己今儿心神烦乱,该会辗转难眠,却不料这一觉竟是直睡到次日柳儿过来,才将她推醒。
荼蘼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只觉眼前已是灿然大亮,这才意识到昨儿林培之并没过来。她靠在软榻上静静出了一回神,许久方轻轻叹息了一声。
林培之双目微眯,沉吟的打量着手中这张犹自带着淡淡清香的笺纸。送信之人安静的垂首立在下方,这是一名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容貌生得甚是寻常,但一双细长且精光内敛的眸子却充分的彰显出他精明谨慎的个性。许久,林培之才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家主子要见我?”
男子垂首应道:“正是”语调甚是平淡,绝无一丝敬畏之意。
要知道,林培之出身皇室,更是当今皇上的王叔,身份何其尊贵,而此人口中的主人竟会以这般轻慢的口气言说要见他,甚至连个请字也没有,这实在是太过失礼了一些。
林培之身子后倾,注目看了男子许久,才笑了笑:“好”
那男子听了这个字后,便自躬身一礼:“既如此,今日午时正,状元楼三楼,小人将恭候王爷大驾还请王爷依诺,独身前往才是”侯林培之颔首后,他才行礼退下。
这人才刚离去,厅内屏风后便有人转了出来:“王爷当真要去?”却是向玖。看他那副神情,显然已在屏风后头待了有一阵子,林培之与那人所说之话,他已尽数听在耳中。
林培之漫不经心的笑笑:“她既请了我,我又怎能不去?”
“那……”向玖语声一顿之后,毕竟还是说了出来:“可要遣人……”
“不必”林培之一口打断他的话头:“她既遣人来请,请的又只是我一人,想来早有准备。你们决不可擅自行动,以致打草惊蛇”向玖听他这么一说,也觉有理,因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午时过后,林培之令人备了马,一路径往状元楼。状元楼离着宝亲王府并不甚远,午正不到,他人已到了状元楼。他生得本就醒目出色,又是昨儿刚刚来过的,那伙计怎不记得他,见他到了,便忙将他迎了入楼。林培之目光微微一扫,毫不费力的便找到了今儿往宝亲王府送信的那人。
那人也已瞧见了他,因上前拱手道:“林爷真是信人敝上正在楼上相侯请”林培之微微颔首,便随他一道上了状元楼三楼。那人引着他走至最东头的一个雅室,恭谨的在门上轻轻叩了扣。雅室里头很快便传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