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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轻轻“呀”了一声,脱口道:“已是六月六了么?”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呀。
柳儿道:“可不是呢大后日便是六月六了今年皇上不在京中,原本人人都说,今年六月六,怕是无人有心去弄这个了,谁料堰王爷也是个好热闹的,毕竟还是办了。帖子也已于前日送了来呢”
荼蘼微微恍惚了片刻,依稀记得十年前,自己也曾去看过一回热闹的。那时候,自己刚刚重生不久……想不到转眼工夫,便是十年了她静静发呆,一时没有言语。柳儿却是个大胆的,上前一步,笑吟吟的扯住她的衣袖道:“陆姑娘,你带我们一道去看龙舟,可好?”
荼蘼被她一扯,方始回过神来,因笑道:“你们可都是宝亲王府的人,怎么却叫我带你们去?”
柳儿笑道:“我们府里,可不有数百口人,若人人都去看龙舟,这府里头岂非要乱了套了加之我们王爷这几年都不在京中,主子不出面,我们这些婢子总不能去与那些种田挑粪的挤一块看热闹。更何况,京中浮浪子弟众多,一个不慎,遇上了,便又是一桩麻烦”
荼蘼一听这话,便已明白过来。敢情柳儿是在求她带她一道去看龙舟。以林培之的身份,他所能占据的高台,自也是位置极佳的。她忽而想起十年前,季竣灏着红衣,骑白马,一路击鼓助威的英姿飒爽模样,不由的会心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只不知十年后的六月六,却是哪家儿郎的天下?
18 前世今生缘
18 前世今生缘
六月六那日,却是一个绝好的晴天。晴空万里,绝无一丝云翳,因头天晚上下了场雨的缘故,空气也并不十分干燥,凡是极为怡人的感觉。冼清秋走出房门,对与她并肩而行的荼蘼笑了一笑道:“今儿这天还真是极给面子”她对龙舟其实是没有太多兴趣的,但荼蘼既对她提了,她自也不好反对,因爽快的应了。非但如此,翠竹轩内诸如柳儿等丫鬟,她也都一无遗漏的尽数带在了身边。
荼蘼抬头看看天,笑着摇了摇头,道:“今儿这太阳太好了,此刻因是早晨,凉风习习,还不觉得如何的热,怕不到午时,便要使人大大的吃不消了”
冼清秋不甚在意的一笑,道:“不怕,小舅舅早已使人准备了大块的冰,准备届时拿来降温”
荼蘼听她提起林培之,不觉默然,便没再开口。冼清秋知她近来心情不甚好,也并不多言。二人便领一群丫鬟,在兴奋的莺声燕语之中出了内院。王府前头早备了马车,向玖正在一旁候着。
大老远听得这边莺声燕语,他便笑着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有些傻眼,吃惊的抬手指着二人身后:“你们……你们这是……”
荼蘼一笑,调侃道:“怎么?难道是向爷的高台搭的不甚牢靠,怕人多了会塌?”
向玖听得苦笑连连,原来他久居王府无所事事,又见王府内近来气氛有些僵滞,惟恐卷入暴风眼,便自告奋勇的揽下了这搭建看龙舟高台的差事,至今已有数日不曾回府,因此却并不知道二人会带这般多的丫鬟在身边。此刻听了荼蘼隐带讥嘲的话语,也只能苦笑。
众丫鬟听这般荼蘼调侃向玖,不觉各自掩口失笑,更有几个大胆的,明眸已含情脉脉的扫了过来。向玖人生的既好,性情又不差,且深得林培之信任,如此男儿,自然是这些王府丫鬟心目中最好的归宿。向玖深感吃不消的后退了半步,作个手势,请众人上车。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昨儿林培之为何要他多备些车轿。
荼蘼上了车,抬手轻轻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却没寻到季竣灏的身影。她轻轻抿唇,回首问道:“冼姐姐,你今儿可曾见到我三哥?”
冼清秋见她竟会对自己问起季竣灏的去向,不觉面色微红,摇了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荼蘼若有所思的轻轻一笑,答道:“我只是忽而想起了十年前的龙舟赛那时候,三哥还在虎贲军中任职……”她倚在车壁上,对了冼清秋绘声绘色的描绘起当年龙舟赛上所发生的一切。
冼清秋听到季竣灏穿红衣、骑白马,摇旗击鼓呐喊助威的情景,也是不由失笑不已。
荼蘼缅怀昔日,面上不觉现出微微的恍惚之色:“那时候,三哥才只有十五六岁……”冼清秋听了这句话,不觉怔了一下,她与季竣灏乃是同龄,那时自然也是十五六岁了。半晌之后,荼蘼才轻轻一笑,道:“二哥那时是十八岁,那年京中上元,他带我去看灯,然后……”
她没说下去,冼清秋却清楚的知道之后的事情。然后,兄妹二人因猜灯谜而遇到了长公主,收到了那块含了几分定亲意愿的玉佩,再然后,状元楼下,林明轩将他们兄妹引见给了林培之……
“想不到……”冼清秋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间,我们竟已认识这么多年了……”
荼蘼应道:“可不是呢那时因为你不肯嫁给我二哥,弄得我二哥很有些灰头土脸的。我跟三哥都很气恼,还相约要寻个法子出来,好好的整治你一番……”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
冼清秋瞪她一眼,显然对她此时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很有些无奈,但毕竟还是解释道:“那时我本是不肯与你二哥见面的,但小舅舅却在我跟前对你二哥赞不绝口,简直便是天上有,地上无。加上我母亲的一再坚持,害我不能不走这一趟,所以那日我才会如此……”
荼蘼听得一笑,从前的事儿,她其实早不放在心上了。如今她二哥能娶飞霜为妻,其实正合她的心意,也由此弥补了许多她对飞霜的歉疚之情。而冼清秋……
其实这样,真的挺好……
如果……能安然的渡过这一关……她想着,终究忍不住的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玉狮胡同离着宝亲王府本不甚远,二人才说了这几句话,却已听到了阵阵的喧哗之声,荼蘼抬手揭帘往外瞧了一眼,却见外头人头攒动,却原来马车已行到了玉狮胡同的口子上。马车才刚停下,便有几名身着虎贲军服饰的青年侍卫快步而来,略一检视,便挥手令人分开一条道路让了马车入内。
二人下车登上看台,果然不出荼蘼所料,因着林培之的身份,这个看台位置极好。一眼看去,几可一览龙舟赛的全程。此刻烈日已缓缓升起,悬挂在空中**出灼热的光芒。幸而林培之事前已准备了冰块,加之湖边偶有微风拂过,台上众人倒也不觉如何炎热。
荼蘼左右看了一眼,却没见到林培之与季竣灏的身影,她不愿直接问起林培之的去向,只回头向随后跟了过来的向玖问道:“我三哥呢?他去了哪儿?”
向玖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该早到了,此刻不在,该是去了别处”他说着,便自走到一边,挥手唤过台边一位长随,低声问了几句。那长随便抬手稍稍指点了一下。荼蘼一直注意着向玖的一举一动,这一幕自然也被她尽收眼底。她顺着那长随的手势看去,目光却是不由一凝。原来林培之此刻正在隔邻的高台上,而在他对面,与他把臂而谈的男子,可不正是林垣掣。
只是两座高台离的虽近,但台下人声喧哗,她即便竖起耳朵,也是不能听清那边的只言片语,只是那边二人各自面上带笑,瞧着像是谈的极为入彀的模样。荼蘼抿紧了唇,面色有些难看。
一边的冼清秋感觉到她的不对,当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看之下,也是一愣。
恰在此时,向玖举步过来,道:“妩儿,竣灏去了找明轩,看,他们在那边”他初时并没在意荼蘼的神情,及至说完,这才发觉荼蘼的神色有异,不觉愕然。
荼蘼此刻却已回过神来,对向玖淡淡一笑,她道:“多谢向兄指点”言毕若无其事的顺着向玖所指的方向看去。离着高台百余步远的地方,季竣灏正与林明轩立在一处,指点着远处的几艘龙舟,低声说笑,看那模样,似是在缅怀着昔日。而二人身边,此刻正围着一圈虎贲的年轻侍卫。
冼清秋见荼蘼虽不言不语,但早前在车上时,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却早看不到,心知她因林培之与林垣掣那副相见欢的模样而颇多不满,不觉暗暗叹气。目光四下一扫,却正瞧见一人,因笑着扯了荼蘼的衣袖一下,道:“荼蘼,快看那边”
荼蘼闻声便自看去,却见西面第三座高台之上,此刻正有一名绛衣年轻女子缓缓拾级而上。虽因离得略远而看不清女子的长相,然观其仪态气度,却知此女定非寻常庸脂俗粉。荼蘼目光微微转动,细细瞧了一眼那边高台之人,却是很快寻到了一位甚是熟悉之人——福威伯夫人施氏。
荼蘼恍然轻道:“那位……便是林三哥新娶的英华郡主么”
冼清秋笑道:“可不正是她呢你若有兴致,我便陪你过去走走英华是个极温婉的女子,你若与她相识,定会喜欢上她的”
荼蘼想了一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天气这般热,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算了罢”福威伯府的高台之上,林明轩的父母、两位兄长及嫂嫂都在,若是过去,免不了一同寒暄,她实在是懒得应酬。况施氏从前曾见过她几次,若不慎是露出破绽,却反更是不美。
二人正说着话,却没注意此刻正有一人含笑缓步上了宝亲王府的高台。好在向玖正在一边,一见那人,便忙笑着行礼道:“向玖见过堰王妃”
荼蘼乍一听见堰王妃之名,不由一惊,匆匆回眸看时,却见穿一袭水红绣百蝶穿花图样,裙长曳地宫装的高嫣正缓步过来。四年不见,她出落的愈发娇美动人,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艳光摄人。
荼蘼微微恍惚了一下,一时竟忘记了行礼。冼清秋见状,忙跨前一步,轻轻一撞荼蘼后,向高嫣行礼道:“表嫂安好清秋这厢有礼了”她是长公主所出,又比堰王林垣掣略小,因此称呼高嫣为嫂。荼蘼被她一撞,立时惊觉过来,忙跟在她后头行了一礼:“民女陆妩儿见过堰王妃”
高嫣先是朝冼清秋一笑,正欲开言的当儿,忽然听得荼蘼自称陆妩儿,不觉悚然一惊,忙移目看向荼蘼。荼蘼此刻身份不同,高嫣不道“免礼”二字,她自也不好起身,只得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只是她虽未曾抬头,却仍能感觉到高嫣那两道灼灼然的目光,那目光令她明白,高嫣知道她的身份。
似乎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高嫣的声音:“原来你就是陆妩儿呀”她虽竭力想保持语气的平和,但终因过分激动而显得声音稍高,语调听着也有些怪怪的。
荼蘼缓缓直起身子,正视高嫣:“正是”
18 暗中交锋
18 暗中交锋
荼蘼缓缓直起身子,正视高嫣:“正是”虽然高嫣竭力克制,但她仍能清晰感觉到高嫣对她微微的敌意。虽然不明这种敌意从何而来,但也足以使她提高警惕。
一丝阴霾自高嫣面上迅速闪过,虽然一闪即逝,但也足以让冼清秋注意到。她轻轻蹙了下眉,在旁接过话题道:“怎么,表嫂认识妩儿么?她可是小舅舅费了大气力才从江南请来的神医呢”没得到荼蘼的允准,她自然不好随意说些甚么,只得借着林培之的身份来压高嫣。
果然,高嫣听了这话,面色便有些不自在,随即淡淡道:“听说妩儿姑娘妙手仁心,一到京城便医好了连太医也为之束手的清平侯府二少爷的怪病,我还说改日若有空,要请姑娘过府一叙呢”
荼蘼清淡一笑:“堰王妃过誉了民女医术其实粗陋,此次所以能手到病除,实是托了家师之福”
她这般轻描淡写的一说,适才还在盛赞她医术高明的高嫣却是不能不顺着她的口气问了下去:“恕我失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