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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大年三十只若音和四爷两人一起吃年夜饭。
最初到圆明园那几年,奴才们或许还会忙上忙下地伺候着。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奴才们早已习惯了太上帝后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不忍去打搅她们,而是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只见若音给四爷盛汤,四爷吃到好吃的膳食,也会不自觉给她添几筷子。
这样的相处模式,是数十个年头中磨合而来的默契。
只不过,在四爷给若音夹了不少肉食后,若音及时制止,“臣妾最近都胖了不少,您就别再给臣妾夹肉了,再这么没节制地吃下去,人家以为臣妾又有喜了呢。”
上回采羚来圆明园看她,瞧着她身材丰…腴,还以为她又有喜了。
四爷一直避着的,她哪里是有喜了,分明就是吃怀孕了。
“哪里胖了,你从来就没胖过,哪个眼神不好使的敢说你胖?”四爷说着,还扫视了周围的奴才一眼。
“。。。。。。”若音娇嗔地横了男人一眼,就是这个男人阻碍了她的减肥大计!
至于那些奴才,吓得一个个都垂下了头。
娘娘是太上皇一口一口喂胖的,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哪里敢吱声啊。
大约半个时辰后,若音和四爷用过了年夜饭。
四爷朝苏培盛扫了一眼。
苏培盛会意,退下后没多久,就捧了一本书进来。
他走到若音面前,道:“娘娘,这是太上皇命人做给您的连环图合集。”
连环图?若音柳眉一挑,就接过了那本书。
在这里,连环图又称小人书,是一种古老的传统艺术。
在宋朝印刷术普及后,许多以连续的图画叙述故事横空出世,是老少皆宜的一种通俗读物。
若音翻开合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
少女头上的盖头被掀开一半,一张脸透着青春的气息,唇红齿白,明艳倾城。
看着看着,若音觉得莫名的熟悉,那画中的女子,不正是她?
当她再一页页往下翻的时候,接下来的每一页都是她的画像。
翻到二十页左右的时候,那画像上不再是她一人。
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正是四爷。
她们两个,正襟危坐在万方万和的堂间。
在这之后,每一幅画都是这个背景和坐姿。
只是服装不同,年岁不同。
随着那些画像一副又一副地翻动,她们的容貌有所变动,气质也越来越优雅雍容。。。。。。
当翻完整本连环图,一滴泪落在了最后一张图上。
吓得若音慌忙用手帕去擦那滴泪,可她生怕损坏了画,又不敢太用力,只得轻轻的用手帕摁了一下画上的泪痕。
眼里也充满了懊恼之色,怪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将泪滴在了上面。
她想好好保存这一本连环图,因为这本连环图用最古老的传统,诠释着她和他一同走过的年岁,这比任何礼物都要来得珍贵。
擦好画上的泪痕后,若音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图上,而这张图,正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四爷命西洋画师郎世宁画的。
自打她和四爷隐退圆明园后,四爷每一年都会叫郎世宁到圆明园给她们画一副画像。
只不过,前面的二十来幅画,不像是郎世宁的作画风格,且都是她一个人的单人画像。
想到这,若音不由得问:“爷,前面这些画,您都是让谁给画的,我怎么都没印象啊?”
男人睨了一眼她手中的画册,“朕画的。”
若音微微一惊,“您何时画的?”
“。。。。。。”男人没回。
若音追问:“你是在隐退圆明园之前画的,还是之后画的。”
男人:“之后。”
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说,他隐退圆明园后,凭记忆中的想象,将她年轻时的模样,画了二十几幅图,以此纪念她们一起走过的岁月?
且他把她画的那般明艳动人,比西洋画师郎世宁画的还要好看呢。
“谢谢爷,这本连环图是我这辈子收过的最珍贵、最喜欢的礼物。”若音将画册合上,轻轻抚摸着画册上的蓝色封面,低头问:“只是,爷怎的突然送这本画册给我?”
四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说:“到朕跟前来。”
若音小心翼翼的将画册收好,这才眼眶红红地走到男人面前。
在四爷拉着她的手带入怀里时,她也自然地坐在他怀里。
四爷一面替若音擦着脸上的泪痕。
一面道:“那次艾儿截亲前,你对朕说,曾经我们没有爱和自由,没有自己,所以在宠爱她的时候,将年少时的求而不得都寄托在艾儿身上,用现在的权利和能力,去完成艾儿的爱和自由,就像是弥补那些年少时的遗憾。”
“年轻时,开心的有,但不如意的多,确实让你受苦了,但过去的已然过去,朕送你这幅画,是想告诉你,咱们前半生的遗憾,用后半生来弥补。”
若音没想到曾经的一句话,他却镌刻进了心底里。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后,说:“爷,你知道如何界定一个人目前是否幸福吗?”
“。。。。。。”四爷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若音:“那就是等到年华老去后,倘若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人重新再活一次,一般幸福的人,自然是不会回到过去,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就算给我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我也不想回去。”
刚到大清时,她特别想要回到过去,因为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和天地。
再后来,她被感情所伤,她也想回到过去,逃离他。
可是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过去,一点都不!
因为她对现在很知足,至于过去的那些,如果没经历那些,也就不是她了。
但经历过后,人生终究会越走越好。
“不想回到过去,是因为现在过得幸福?”男人问。
“也不全是。”若音说着,声音就变得有些依恋,“臣妾怕回去之后,就找不着你了。再说了,臣妾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给你生儿育女,一切重头来过,我才不干呢。”
一句话,听得男人心尖上一阵暖流划过。
温暖的,不止是他,而是两个人。
四爷拥着怀里的女人,额头在她下巴上摩挲,傲娇地骂了句,“没出息的,生孩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就得意了!”若音说着,反问男人,“那你呢,倘若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回到过去吗?”
“不回。”男人说着,抱紧了她,“朕若是回去,你就找不着了。”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朕要是回去,也找不着你了。
“这还差不多。”若音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她像个树懒一样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小声呢喃:“当时艾儿截亲时,那些话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虽然曾经有过遗憾,也早在这些年得到了弥补。人生本就是坎坎坷坷,每个阶段有不同的人生和故事,夫妻间也多是吵吵闹闹的。”
在她看来,人生就是突如其来的幸福,和不期而遇的磨难,交织而成的一个过程。
那些白头偕老,也有可能是成百上千次的争吵和挫折换来的。
“前半生,您心系天下,是人们口中的明君,那时您连自个都顾不上,要是只顾着臣妾,那臣妾岂不是成了祸国妖精了。”
“就连现在,民间都在传,您前半生是明君,后半生为了我,成了昏君呢。”
四爷:“那你觉得朕是明君还是昏君?”
若音:“在臣妾看来,一般做丈夫称职的,大多当皇帝也是好把式。您在位那些年,也算是权衡了江山和臣妾,只不过。。。。。。”
“咻!嘭嘭嘭!噼里啪啦。。。”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声声震耳。
这种时候,即便若音说话,男人也是听不见的。
她只好附在男人耳旁,不怀好意地笑道:“您既是明君,也是荤君。”
至于她这么说,也是有原因所在的。
她听别人说,随着年纪的增长,男人会修身养性,比较佛系。
然而现实给她上了一堂课,告诉她道听途说是没用的,只有自身实践才是真的。
谁说中年男人都很佛系的,四爷就是个例外!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年轻时那么忙了,简直比青年时期还孟浪。
就在若音这么想的时候,男人因为她的一番话,双眸锐利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居然敢说朕是昏君!?
若音面上笑盈盈的,继续在他耳旁娇声蛊惑:“吃荤的荤,荤君!”
“。。。。。。”顿时,男人深邃的墨瞳有熊熊之火燃了几丈高,他直接起身,一把抱着她进了里间。
不多时,里间的靡靡之音被外面的烟花声完美地掩盖掉。。。。。。。。。。。。。。。。。。。。。。。。。。。。。。。。。。。。。。。。。。。。。。。。。。。。。。。。。。。。。。。。。。。。
很久很久以后,新年的烟花爆竹声逐渐散去。
床帐内的男女也看似平静地再次躺下,只是心底里的余韵却久久未散。。。。。。
次日,若音和四爷用过早膳后,孩子们就带着孙儿孙女来给她拜年啦。
此时此刻,她俩坐在堂间的上首。
皇帝、皇后、二爷、二福晋、五爷、五福晋,纷纷带着她们的儿女跪在下首。
皇室家族团圆,自然只正室可以出席。
“皇阿玛、皇额娘万福金安,儿子、儿媳给您拜年了!”
“皇玛法、皇玛嬷万福金安,孙儿、孙女给您拜年了!”
若音瞧着下首的的儿孙们,眉眼弯弯的,笑着点头,“好好好,地上凉,都起来吧,赐座。”
待儿孙们起来入座后,再一个接一个的给若音和四爷行礼拜年。
若音和四爷会给每人发一个荷包,里面是些金银花生、瓜子儿、图个吉利。
期间,五爷家的俊美小阿哥由于年纪小,行礼不够标准,被五爷训了一句,“好好行礼!”
然后,若音瞪了五爷一眼,亲手扶起了小阿哥,还抱在膝盖上坐着,“咱们还小呢,是不是啊。”
不止是若音,四爷也瞪了五爷一眼,“小孩子本就软了吧唧的,大过年的,有什么可凶的?”
“是。”父母都发话了,五爷只好认怂应了。
刚出生的婴儿才软了吧唧的,他家儿子都五岁了好吗?
想当初,他才三岁的时候,就被皇阿玛逼着各种学规矩呢。
本以为儿子不好当,还是爹好当。
怎么到了他这儿,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就是隔辈亲,儿子和孙子有双重标准!
一炷香后,孩子们就在院里院外愉快地玩耍。
若音和四爷都退居朝野了,只当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孩子们到了这,都撒开了玩,没那些个正襟危坐的规矩。
然后,若音命御厨去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这些年,每年大年初一,孩子们都会来给她和四爷拜年。
中午的时候,再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团圆饭,吃的不是饭,吃的是团圆和喜庆的氛围。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一家人就简单地唠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