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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内心仍抱有一丝侥幸,“或许这只是个例外!”
云倾歌不反驳,宁静的模样好似一株漂泊在悬崖峭壁上的兰草。
“也许,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第十章巡查
一路向北,从村落通往县镇,变化大得令人咂舌。
少了农作物的拘束,冀州城内的百姓似乎更为外放。在路上遇到无论男女,总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眼前一亮是靠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堆砌而成的,个个穿金戴银,财大气粗的模样,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真正粗布衣衫的贫苦百姓也不少,他们清瘦的脸颊上刻着饥饿的痕迹,和富人对话时不敢与之对视,只有服从。
“厉叔可看出什么了?”
云倾歌见看得差不多了,终于停下脚步问。
江安厉拧眉,目中流露出一丝嫌恶,“我看,这个冀州城并不像外人传闻那般偏僻贫苦!这些人全是戏子!尤其是刚才路过看到的农人!”
回想起这路上所见所闻,江安厉心中越发没底。
“云清,我实在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的?”
云倾歌秀丽的面庞浮现一抹灵动之色,她俏皮地笑道:“厉叔可以认为这是女子的直觉!”
江安厉被他逗笑,却听她继续说道。
“第一眼见到那几个农人,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他们手上并没有明显的茧子,在拔草时竟将棉苗也拔掉了!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娴熟的农人做出来的。”
“云清,虎父无犬女,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云倾歌报之一笑:“这一句我收下了!厉叔,咱们这便去知府衙门吧,前日上官午义在信中提出今日为巡抚大人接风洗尘呢!”
“依你看,这个上官午义有没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都要见过才好下结论,正好你我的装扮都很普通,正好可以试探一番。”
江安厉点头,两人便混迹人群,一路往知府衙门走去。
知府衙门外场面十分壮观,沿着十里长街一直顺伸至通往府内的青石板台阶,上面铺满正红缎毯,整齐排列开来的青衣捕头维护着秩序。
人群中有人嚷道“新来的巡抚大人可是当朝尚书大人呢!”
“难怪场面做得这么足了,呵呵,听说光是排场费就花了知府大人足足一百两银子呢!若是这些银子用来赈灾,哪儿还有那么多饿死的穷人!”
“就是啊……传闻尚书大人为官清廉,如今看来不过是沆瀣一气了!”
“肃静,肃静!”
捕头们陡然拔高了声音,将手中窜拿着的爆竹一一点燃,噼啪作响,浓烟滚滚。
袅袅烟雾中,只见一个身穿朱红色官服绣白鹇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身材不高,圆滚滚的面庞透着圆滑的气息,走路时姿势略为夸张。
这便是冀州知府上官午义了,云倾歌想,那么他身旁那人是谁?
上官午义身旁还站着一个青衫男子,那青衫和普通捕头又有所不同,是上乘的石青色,颜色鲜亮。
他身量在男子中并不显眼,但和上官午义站在一块儿,足足高出几公分。
尖嘴猴腮,八字眉,目光凶狠,处处透着浮躁,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看见知府大人来了,你们这些贱民还不让开!”
那人恶狠狠骂道,赶在上官午义前开出一条路。
“吴奇,对待百姓怎可这般无礼,他们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啊!”
上官午义笑呵呵说道,眼睛几乎眯成一道缝。
有人在人群里不满地喊道:“不是说好了迎接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吗?怎么爆竹都用在知府大人身上了?”
“就是啊!知府大人的排场竟和巡抚大人平起平坐了呢!”
“大胆刁民,住嘴!”
吴奇随手拔出身旁的一把利剑,作势便要进人群将那个说话的人拉出,上官午义摆摆手道。
“百姓说得有礼,等会儿本官定会更为轰烈地迎接巡抚大人,吴奇,你的性子要好好收一收,若是吓着百姓了,可就是本官的罪过了。”
上官午义虽是指责吴奇,但脸上没有丝毫的怒色,反而勾起了嘴角笑。
“大人说的是。”
吴奇敛眉,恭顺无比地点头。
人群中的云倾歌从头到尾都盯着他们两个人看,眸色愈来愈冷。
江安厉也不禁将眉头蹙得更深,两人似心有灵犀,都未开口,也不提现身一说。
云倾歌是有意在磨上官午义的性子,逼他露出真面目;而江安厉则是看不惯上官午义的为官之道,不愿现身与之相见。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人群早已开始窃窃私语,谈论的都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
上官午义站了许久,对着一旁的吴奇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吴奇很快便令人移来座椅。
“吴奇,本官要陪你们一同站着迎接巡抚大人,怎能一个人搞特殊化呢?”
吴奇毕恭毕敬,逢迎道:“大人,您为冀州城做出许多贡献,坐一坐是应该的!”
云倾歌听罢强忍住内心的恶心,眸色愈加冷。
上官午义哈哈笑道:“既如此,本官就不退让了。”说罢便坐下了。
吴奇却没噤声,面色很快转为不耐烦。
“这个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倒是好大的架子!竟敢让大人白白等了他这么大半个时辰!”
上官午义此时并不搭腔,只是笑笑,眼睛眯得像条缝,远远看着,肥硕的五短身子好似毛虫蠕动。
人群渐渐躁动起来,许多人也开始抱怨起来,但并不离开。
众人实在好奇这个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也期待目睹北国尚书大人的风采。
云倾歌和江安厉沉默地盯着上官午义,只听“啊——”的一声,便见一个身穿灰布衫的七八岁男孩从人群里跌窜了出去,明显是被人撞出去的。
他接连窜了几步,却没想堪堪撞在上官午义圆滚的身躯上!
“大胆!”
吴奇眼疾手快,伸手便扯住了孩子的衣襟,准备施力将他扔远。
“住手——”
上官午义及时制止了他,从黄梨木座椅上起身,拉过小孩的肩膀,语气平和地问。
“孩子,你没事吧?”
那孩子满脸惊愕,眼中犹带着上一秒的惊惧,已做好准备受惩罚了,却突然听到上官午义温和的话语,于是不知所措地站着没动。
“孩子,没伤到哪里吧?”
上官午义又问了一遍,那小孩惧怕地望了他身边的吴奇一眼,摇了摇头。
“别怕,孩子,吴奇是本官的内卫,他只负责本官的安全,对你并无恶意,你不用害怕。哪里不舒服,尽管告诉本官,别怕。”
小小少年终于卸下心防,低声告知了自己的住所,上官午义便调了身后一个官兵护送孩子回家。
这是何意?
第十一章睁大你的狗眼
不仅云倾歌感到奇怪,江安厉也奇怪。
吴奇的凶狠是直接体现在脸上,而这个上官午义的心思才是最深沉的,他不轻易发怒,好与坏全用一张圆滑的笑脸示人,令人难以看透心中所想。
“厉叔,咱们去会会他吧。”
云倾歌若有所思,江安厉正有此意,两人从人群中挤出。
“上官大人久等了,本官便是云景锐,冀州新上任的巡抚大人!”
江安厉拔高声音道,在距离上官午义还有半米远时停住脚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上官午义的神情,仍保持着笑容,看不出异样,他心中警铃大作,看来这个上官午义是个笑面虎啊!
反倒是他身边那个吴奇,性子过于急躁,情绪浮于表面,且一副傲气的模样,令人十分不快。
“你说你就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云景锐?”
吴奇不可置信地连续盯着江安厉看了好几遍,见他普通外袍,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官场习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进而怒道。
“大胆刁民!竟敢在上官大人面前假扮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还想不想活了?”
吴奇眯着眼,不屑和鄙夷的神情挂在脸上,目光凶狠,死死盯着两人。
此时上官午义并未说话,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而尖锐。
云倾歌冷冷地看向吴奇,凝声道。
“噢,你就是上官大人身边的忠犬么?你如今无凭无据,怎敢说大人不是云景锐?”
吴奇听罢气得脸都青了,这才看到江安厉身边的云倾歌,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年装扮,口气倒不客气!
他伸手抓了身上的佩剑,“咔擦”一声拔出半截来,凶狠无比地说:“你小子别得意!如若你们是假扮的,哼哼……”
上官午义仍是不说话,一双小眼却是饶有兴趣朝他们的方向看来,想必是要作壁上观了。
看来,不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瞧瞧,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江安厉脸色骤变,正准备抽出怀中的官印和文书,那吴奇却突然朝他们走来,一路推搡着他,嘴里乱嚷道。
“刁民,还不快滚!”
云倾歌气得双拳紧握,她早就看这个吴奇不顺眼了,如今他越发肆无忌惮,竟要对他们动手动脚!她如何忍得?
于是待那吴奇近身时,她二话不说,出其不意先抬起了手,“啪啪啪”便是甩出几个耳刮子,一时间四周全都静下来了。
云倾歌下手很重,隐隐觉得自己手疼,再看那吴奇,一张脸已肿起来了,她心情莫名大好。
众人一脸呆愣地瞧着,不少人心中替这个勇敢的少年担忧,吴奇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也不知等会儿会怎么对付他呢?
而吴奇也愣了,他向来是凶神恶煞的面目示人,在冀州城还从没哪个人敢与他正面对视,更提不上动手,面前这少年竟敢,他竟敢——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本官的官印和文书!”
江安厉将一包袱物什狠狠砸在他身上,吴奇正欲发怒,上官午义此时急忙拦住他。
“吴奇!住手!”
这时,上官午义略微慌忙地打开那包袱,果真看到云景锐的官印和文书,心中“咯噔”一声巨响,好似大石头砸进湖底,闷声作响。
他很快回头恶狠狠瞪了吴奇一眼,这才在脸上攒出一抹讨好的笑。
“云大人……云大人,适才是下官有眼无珠,你们,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
江安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包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径直往上官府右侧一座府邸走去。
那是上官午义为迎接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而特意在短期内腾出来的一座府邸。
云倾歌见那牌匾上写着两个的“云府”二字,烫金般的耀眼,显得气派十足,她心中却更为冷彻。
从大门进到主院,屋舍连绵,楼阁众多,雕栏玉砌,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栽满各色各样的绿植花卉。
这是父亲很喜欢的建筑风格,显然,这个上官午义不是傻瓜,还是做足了功课想讨巡抚大人的欢心。
江安厉走进主厅,在上座坐下,云倾歌坐在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便瞥见上官午义携着吴奇一步步朝主厅走来。
上官午义脸上悔意明显,他指着吴奇骂了几句,这才恭恭敬敬对江安厉行礼。
“下官上官午义拜见云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