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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念头暗转间,荀灌娘似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甘道:“不行,小女得去找太真讨个说法,非得给师兄追个谥号回来!”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荀崧顿觉头疼之极。刚按下去一头,那头又冒了上来,还幸好他没玩过打地鼠,要不然以地鼠来形容这两个女人当真是维妙维肖,他连忙拦住道:“灌娘。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就为这事。尚书台争吵了一上午,能追赠为车骑将军已是朝庭的最大让步了,恐怕今rì便有敕书下达给祖约,还是留待rì后另寻机会罢,更何况即便你强要来谥号,若朝庭给个恶谥岂不是害了祖逖?”
云峰也跟着劝道:“老师,如今大敌当前,不宜与朝庭闹僵,朝庭轻视祖逖,必将使淮北军民离心,将来自有报应临头,咱们暂且瞧着便是。弟子担心的是,祖约或许一时不能尽掌祖逖旧部,而王敦应会利用这一有利时机急速来攻,须早做应对才是正道!”
荀灌娘的面sè剧烈变幻起来,好半天才长长吐出一大口郁气,勉强道:“也罢,只得暂时委屈下师兄了。对了,断山,他rì若有可能,你一定要给师兄上忠武这一谥号,知道吗?”武将谥忠武为最高谥号,如诸葛亮、司马师以及后世的岳飞、韩世忠等等。
云峰无奈的看了看荀崧,苦笑道:“弟子会记得的,一定会尽力为祖逖争取。”
荀灌娘虽为祖逖没能被追谥而不甘,却也只能忍耐,没办法,当权者不认可,强索谥号,指不定如荀崧所说朝庭给个恶谥,那反倒有愧于祖逖了。
正如赵云死后,蜀汉执掌朝政的大将军姜维等一干重臣认为赵云没资格获得谥号,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被追谥,之后或是由于赵云后人的争取,又或是后主感念赵云在长坂坡的救命之恩,姜维等人受不住压力,才勉强给赵云谥了个“顺平”。
“顺平”二字,乍一听还不错,按姜维给后主的解释:柔贤慈惠曰顺,执事有班曰平,克定祸乱曰平。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是姜维在哄骗后主没文化呢,谥法规定:慈和便服曰顺,惠无内德曰平!更重要的是,谥法中克定祸乱曰武,而不是曰平!“顺平”的意思是,赵云是一个没有威仪的老好人,不配得谥,却拗不过后主的坚持,于是玩了个文字游戏,这种谥号就是恶谥,使子孙后代蒙羞,还不如不要,因此荀灌娘宁可等,她把希望寄托在云峰身上,等云峰立国之后,给祖逖追最美谥!
其实真正按汉代以来的谥法规定,死后有资格追谥者最低也得为县侯,亭乡侯还没这个资格,伯子男更别提了,祖逖无爵位在身,的确不能被追谥。即便云峰将来给祖逖追谥,也要先追封为县候才行。从这一点上说,倒也不能完全归疚于温峤、庚亮等人轻视祖逖,只能说他们鼠目寸光,或许在他们眼里,淮北军民只是护卫江南花花世界、保证他们享乐的凭障罢了,至于祖逖,则可有可无,祖逖去了不是还有祖约顶上吗?也难怪连被谥的资格都没有!
而谥号这玩意儿云峰也不敢打保票一定能谥上忠武,还得大多数文官认可才行。正如岳飞,起先的谥号仅是武穆,后来在舆论的压力下才加谥为忠武。这里面水深的很,一个不注意,落得个赵云般被那些老学究们yīn上一把的下场,给个明美实恶的谥号,那可就追悔莫及了,因此云峰只能苦笑着说尽力,而不敢言之凿凿的答应荀灌娘。
荀灌娘见着云峰神sè,很快明白到了谥号的复杂xìng,历代任何一个昏君暴君,那怕再**,都没有对谥号的话语权,只得没好气道:“总之你尽力便是,即使谥不上忠武,怎也不能上个恶谥。”
这个云峰倒有把握,祖逖光复故土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谁都抹杀不掉,顿时施礼道:“弟子不会忘记,请老师放心。”
荀灌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九四章疏散
祖逖病逝的消息除了豫州当地军民为之悲伤恸哭之外,在朝庭,乃至江东其他州郡并未掀起多大波澜,仅如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很快就过去了。不得不说,这是祖逖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江东士民的悲哀,如果没有祖逖坚守在淮北,建康能引以为恃的,不过是一条长江罢了。
祖逖之死,朝庭包括云峰,无人能嗅出其中隐含的意味,均以为是王敦即将动手的先兆,或许只有个别人才清楚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再三考虑,又与荀崧作了商议,云峰把王敦即将来攻的消息散播开来,尽管朝庭极度不满,但拿他没办法。云峰觉得王敦的军队并不可怕,王敦仅为取晋室而代之,不至于纵兵劫掠,自败名声。流民武装却说不准,一旦过了江,很可能第一个下手的不是荆州军,而是建康城里的平民百姓,谁叫建康不修筑城墙,仅以一道竹篱笆草草圈了个大致范围呢?其实朝庭并不是没钱,几百户士族每家摊一下,分到各家头上也多少。而是觉得没必要,真有事发生,他们可以躲进宫城,可以躲进遍布于建康城内的各卫星堡垒。当然了,这些地方平民百姓是没资格进去的。
云峰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即便是祖逖麾下,在渡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以打家劫舍,抢掠行旅为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北赤地千里。不抢劫养不活手下那么多人。
再比如成主李雄,以流民举事起家,刚刚入主巴蜀时,最初不知征租税,军队乏粮,一靠当地大豪范长生接济,二是到村坞就粮,甚至掘野芋而食之。所谓的就粮,其实就是抢劫蜀地原住民。抢劫是当时军队的通病,可以说。天下间没有不抢劫的军队。云峰自已也抢,抢劫车师前国是抓住商队被劫大做文章,剿灭凉州那十三家坞堡是先逼迫人家造反为自已取得名份,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不过他不抢普通百姓罢了,要抢就抢大户!
话又说回来,云峰对流民武装真的很不放心,他认为,百姓应该有知情权,有选择去留的权力。
随着消息的快速传播,建康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大家纷纷储备起了粮食,其中有能力的,则拖家带口暂往他处投奔亲友。一时之间,出城避难的人流车马络绎不绝,水面上也是帆影绰绰,百姓们都清楚,王敦即将而来的第二次下都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仅攻占石头城,取得了执政地位,第二次是为了代禅而来,必然要伴随着长时间的交战,谁都不想遭了池鱼之灾。
时间很快进入了二月。与一月相比,天气有了明显的回暧,处处呈现出一派chūn暧花开的景象,令人心情愉悦,这本该是一个播洒希望。辛勤劳作的季节,可由于战争的临近。城里城外已变的一片萧条,商铺几乎全关了门,田地也是大批大批被抛荒。对此,云峰亦是无法可想,长痛不如短痛,先协助朝庭解决王敦,再以海门军队为依托,逐步收编江北的流民武装,有一支强军坐镇,可以震慑住勤王有功的流民帅们,令他们不敢乱来。
二月初二清早,把几案上的最后一块大饼塞入嘴里,云峰含糊不清道:“中书令,要不咱们现在就走罢?仲少的船只应该正午前能赶到石头城。”
“将军,您这是要上哪?莫非要与师公去海门?”庾文君顿时起了兴头,连忙问道。
云峰鼓着腮帮子道:“不是去海门,是去书院,本将与中书令商量了下,把书院的一千多名女先生送往钱塘庄园暂避,顺便也能给附近的乡民们授学,呵呵那么多漂亮女子聚在一起太危险了,流民武装可不是什么好货,说难听点,恐怕不比当年入洛阳的董卓差上多少。仲少那十艘斗舰就是来接她们的,而且中书令的亲眷也将随船同行。对了,都亭候与大司徒也出了力,中书令的庄园安置不下那么多女子,其中一部分将送往你家的庾氏庄园与王氏庄园暂住。”
这就是有战船的好处,如果走陆路,一来建康至钱塘千里迢迢,对这些身娇肉贵的女子们来说,不吝于一场劫难。后世由南京到杭州,可以沿宁杭高速一路东南行,经宜兴、湖州,方便的很,而当时由建康至钱塘,必须经京口、晋陵、吴郡,绕上一大圈,才能南下钱塘。二来不安全,一千多名美女,太令人想入非非了,她们还不会骑马,行进速度非常慢,在这个关键时刻,云峰又不能派军护送。
乘船则不同,由秦淮河入破冈渎至晋陵,沿运河入太湖,再出太湖入山yīn运河,经会稽郡治山yīn西入钱塘江即可。至于石头城的王应水军,云峰倒不担心,王羲之也将随行,不使用民船,特意请王羲之以斗舰来护送就是防着他,王羲之不正是王应的侄子吗?
“哦?”庾文君脸上现出了与有荣焉的神sè,仿佛为她的家族能帮到这些女子而感到骄傲,随后又惋惜道:“真是太可惜了,文君不能回去,得留下来给将军您出谋划策,否则这次跟着回家一定得好好招待姊妹们,对了,将军您不知道吧?钱塘一带的景sè漂亮的很呢,一点都不比建康差!那!文君说给您听。。。。。。。”
庾文君一时之间兴致高涨,边绘声绘sè的介绍,边掰起了手指,云峰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叫自大自恋?眼前的这位就是!
荀灌娘强忍着笑,打断道:“好了文君,以后有机会再带着你师姊夫去看看罢,光听又听不出什么来。”接着转向云峰赞道:“断山,还亏得你细心,为师倒是忘了,否则她们真的危险了,这样吧,咱们一起过去送送她们。”
云峰连忙点起了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走。”
于是众人纷纷离席而去,包括荀崧与意犹未尽的庾文君在内,没多久便来到了瓦官寺,这是荀崧第一次走入改造后的瓦官寺,那幅凄惨模样几乎把他给看愣了,曾经的建康第一佛寺,如今却香火全无,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人,诸多佛像几乎都蒙着一阵厚厚的灰尘!
瓦官寺人手太少,清扫不过来。
一路走着,荀崧一路摇头叹气,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而荀灌娘、张灵芸诸女无一上前劝解,她们都想着看云峰被当场教训呢!可令她们失望的是,荀崧始终没开口,这让云峰暗暗松了口气。
穿过小门,刚一来到住宿区,荀崧老脸于一瞬间涨的通红,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原来,这里的情形与云峰前次来时一模一样,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旗帜飘扬,难怪荀崧会受不了。
云峰探出脑袋,关心的问道:“咦?中书令,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末将派人送您回府?”
荀崧恼怒之极,他知道这人是故意的,顿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袍袖连挥:“去去去,少和老夫来这套。”说着,把脑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不再理会他。
云峰暗暗好笑,正想继续撩拨撩拨荀崧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激动的惊呼:“将军,真的是您吗?您终于来了,这下太好了,姊妹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一声欢呼有如一道导火索,顿时引爆出无数的欢呼声,树梢上的鸟儿都被惊的纷纷振翅高飞,只见上千名女子从各个院落如cháo水般四面八方涌来,令荀崧不由得头皮发麻!
王敦即将第二次下都的消息也传到了书院,这个消息不吝于一记晴空霹雳把女先生们均是吓的花容失sè,惶惶不可终rì。女人最怕的就是战争,无论谁胜谁败,她们都是受害者。那些来上课的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早已跑了个净光,然而,她们却无处可去,书院是她们的家,离开了书院,纵使天下之大,也没有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