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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骏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是赤铁矿。”他转过身,对土伦和雅安公主道:“这座矿脉也不知有多大规模,过些日子我会让人来开采,若克伦族的兄弟在山寨中无事,也可让他们来开矿,每月给五钱银子的工钱,有多少我要多少,山寨里的盐巴、棉布、铁具等必需品我也会让人每月低价售予你们。”
朱骏顿了顿,深望了雅安一眼,继续道:“公主,想来你虽年幼,但对克伦族的情势有所了解,你是女流,各寨必不会服你的统治,若你不能寻变求强,早晚会有杀身之祸,今日朱某言尽于此,如何决断还是公主自己拿主意吧。”
朱骏说的淡然平静,心里却是起伏不定,其实他口里虽说矿脉不知有多大规模,其实已猜测出这片铁矿规模宏大,自己的两个作坊日夜开工,就算是一百年也没有问题。单这些源源不断的生铁就能值十万以上的白银,只是运输方面有些难题,这一点朱骏心里已有了定计。
安雅公主摸了摸四壁坚硬的铁质,不由得眉头紧蹙,铁矿坚硬无比,若只是用简单的工具开采想来是极难的了,至少克伦族就算举族开采恐怕也无济于事,倒是不知道这些汉人如何能够开采的。
“朱兄弟的意思是,若是这片矿山能够让与朱兄弟,那么朱兄弟愿意与山寨同气连枝吗?”土伦别有深意的望了朱骏一眼。
朱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矿山虽不是黑克伦山寨的,但这里与克伦族人极近,若是没有他们的支持,要想开采可就难了,可一旦与雅安公主栓在一起,难免将来会引火烧身,不管哪条路都有利有弊,倒让朱骏踟蹰起来。
“同气连枝谈不上,大家互相帮衬帮衬便可。”朱骏还是淡淡回绝了土伦,为今之计,只有慢慢拖延才是上策,到时在静观其变,哪个对自己有利再决定自己的立场。
土伦道:“朱兄弟既然主意已定,大哥也不强求了,大哥也不盼你到时倾囊相助,只求你将来看在大哥的面上帮衬一二。至于这矿山朱兄弟若要开采山寨定然会给些方便。只是有一条。”
“土伦大哥请讲。”朱骏心里不由得一沉,只是觉得土伦与自己说话时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语重心长,处处为自己着想,反而话中带了机锋,半遮半掩,彼此反倒生分了不少。
“朱兄弟若是调一队上次驱赶野象的弩铳兵在这里驻扎,这样既可以保护好矿脉,又能与村落形成犄角之势,也可免去被人围困之忧,你看怎样?”
朱骏心里早有这个想法。若是能在这山涧内驻扎一队士兵。将来确实能够收到奇效。也可用来保护铁矿地开采。不致因为一些变数而停止了生产。他心里暗想土伦之所以想让自己驻扎一队神机营在此恐怕不单是为了自己。更大地好处应该是将来克伦族发生变乱之时山寨中地人也好上山寻求神机营地保护。以此来保全山寨。
似这种条件朱骏当然求之不得。他满口应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围着山涧转了几圈。朱骏让沐剑铭观察四处地地形。琢磨如何布防。待天色不早。这才罢休。
朱骏打算趁着到了这里原路返回村落。他在这里呆了四、五天。村落里也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急需自己去处理。现下山寨地事务已一并解决。该是回去地时候了。
乌古河横跨缅境。沿途经过缅都阿瓦。再蜿蜒而下。直通土瓦入海。此时已渐渐入夏。暴雨尤多。致使河水暴涨。直到近几日才好转了一些。宽阔地河面上。一页扁舟顺流而下。飞快地向前行驶。
杨嗣德屹立船头。望着两岸崇山峻岭犹如走马灯一般从眼中一晃而过。不由捋了捋唇下地稀须。踟蹰不定地将目光落在了前方奔腾地河水上。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现今大明已国破家亡。要想复国中兴。正犹如这浩荡江水一般。逆舟而上。前途未定。
“哎!”杨嗣德叹了口气,他奉命前往缅都散布阿泰谋反谣言,又亲自拜访了缅甸王子王莽白,这个期间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又听到了许多冷言冷语,好在幸不辱命,一切都打点的极好,就连那一向以暴虐著称的缅国王子见面时有些刁难,但听到他的来意之后反而客气了许多,说到底,阿泰同样也是王莽白的心腹大患,二人定计之后,王莽白已承诺联络朝臣一齐发难,到了那时,就算缅王想要保下阿泰也是不可能了。
恰在这时,后舱钻了一人出来,这人正是曾经的汉人通事周慕白,他显然是发了一笔小财,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绸缎儒袍,头顶儒冠,腰间系着金丝香囊,手中把玩着一柄纸扇,一眼望去,倒似一副大富人家的公子哥打扮。他爽朗一笑,朝着杨嗣德的背影道:“嗣德兄,何必整日长吁短叹?快进舱来,船家做了一只上好的鲟鱼,咱们对饮小酌一番。”
(原本古代是喊字号的,比如赵云,字子龙,称呼是子龙兄,但是这样容易导致读者们混淆,干脆叫云兄之类,毕竟大家看书求的是休闲。)
杨嗣德侧回头,勉强对着周慕白笑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们便可登船上岸了,这些日子我总是心神不宁,害怕要出什么事,倒不如你我大醉一场,忘却了那些烦心的事。”
杨嗣德转身回舱,舱内显得有些狭小,只能容纳四五人的位置,中间摆着一方小案,案上有三菜一汤和一个花瓷酒壶,两边各放着一副碗筷,周慕白倒也是个精细的人,早已将酒杯灌满,只等杨嗣德来吃。
当下,杨嗣德也不客气,举杯便饮。其实他并看不起这周慕白的为人,此人在缅都瓦城时仗着缅王的势力欺负大明遗民,对永历帝甚是不恭,为人更是贪财轻义,实在不敢恭维。自朱骏带领从人南下之后,周慕白这个汉人通事也成了赋闲,闲来无事,竟在城中遇见了杨嗣德,他倒是痛快,为杨嗣德行了不少方便,可临走时,这周慕白竟要求杨嗣德带他一起回去,杨嗣德也不知他安了什么居心,但转念想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的秀才,想来也没什么,二人便租了条船,逆江而下,三五日间便行了十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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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三十五章:帝王之术
“嗣德兄,今日我们在此举杯痛饮,待明日之后便要同殿为臣了,将来还要请嗣德兄照顾一二。”周慕白陪着杨嗣德一饮而尽道。
杨嗣德不以为然的笑笑,心道这个秀才当真是大话连篇,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充任过缅王的通事,还想着与自己同殿为臣,当真是可笑,不过他为官十几年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只微微一笑,道:“那么杨某便拭目以待,只望周兄一步登天入殿为臣了。”
周慕白道:“杨兄定然是不信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干系,明日便能见分晓。”
他举起酒杯自饮自酌了几口,叹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读书人便为了这句话十年寒窗,日夜与孤烛相伴,今日我要破了这个规矩,让世人都知道就算是一个秀才,照样能封侯拜相,志在千里。”他指了指杨嗣德,哈哈笑了两声:“清流做官只为名流清史,奸裘为官只为权位,我与你们不同,我只为求财,只求功成名就之后金玉满堂、美女成群便可。”
杨嗣德默然无言,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堂堂内阁大学士何必要和一个狂生计较,若不是他在缅国有些人脉,杨嗣德还不想得罪于他,否则理他做甚?
夏夜炎炎,扁舟顺水而下,附和着奔腾的流水,犹如开弓之箭一般穿梭而过,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酒香徘徊在河水上空久久不散。
第二日凌晨,舟船在土瓦附近的河床上靠岸,周慕白帮杨嗣德付了船资,二人带着几名小厮上了岸,结伴而行。一路上二人无言,话不投机,自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待走了半个时辰,远处一阵整齐的号令声传了过来。
杨嗣德心里一紧,侧耳倾听下竟是隐隐有千军万马高喊着训练的口号从远处而来,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听那队伍的口号仿佛说的是汉话,想必是皇上拉出来训练的神勇营了,只是神勇营虽然每日晨跑,但都是在山谷内进行的,怎的今日会跑出村来?
杨嗣德加快了步子,果然看到前方一条由人影汇聚的人流组成长龙,向着右侧的大山跑去,每人身后似乎还背着一件足有半人高的物事,只是大雾弥漫,离的又远,杨嗣德看的并不清楚。
杨嗣德给身边的从人使了个眼色,那从人会意,点了点头,将手卷成喇叭状对着那队伍喊:“前方可是大明的将士,我家大人是新近的内阁大学士,刚从阿瓦办差回来,有事要问。”
周慕白紧贴着杨嗣德身后,附庸风雅的在这大雾天里摇着纸扇,饶有兴趣的事件的发展。
大雾中出现了一个高大地人影。待走近了。杨嗣德才看到对方全身穿着皮甲。头顶着头盔。腰畔是一柄长刀。他远远望到杨嗣德已双手抱拳道:“原来是杨学士。末将山地营指挥使苏昌盛叩见大人。”
杨嗣德认识苏昌盛。这人正是沐国公四家将之一。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道:“苏将军不必多礼。对了。这山地营是什么名堂?”
“禀大人。这山地营是皇上七日前新建地建制。主要训练山地作战之法。由二百五十名克伦人和三百五十名汉人共同组建。”
杨嗣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身畔地周慕白却两眼放光道:“缅甸多山。建立山地营正是因地制宜。”
杨嗣德又问:“那些士兵背着地东西是什么?”
“大人。那是箩筐。每日山地营晨跑之时便要翻过那座大山。”苏昌盛用手指了指远处隐没在浓雾间地山峰继续道:“那里新近发现了一处铁矿。皇上已让人在那开采。山地营地弟兄们每日清晨在那里打个来回。去时背着箩筐。回来时便可把工人们昨日开采地矿石用箩筐背回去。这样既可训练军士。又能输送矿石。一举两得。”
苏昌盛咽了口吐沫又道:“开始几日弟兄们都不习惯,往往是克伦族的士兵可背回十斤重的矿石,而我们汉人的士兵能够上山下坡便是不错,不过这几日有了些效果,有的克伦族人也能背回十五斤的矿石,而部分汉人士兵能背回五斤重的矿石,皇上说了,若是勤加训练,每日至少要背回二十斤的矿石才算是略有小成,届时每名士兵也有一两银子的补贴。”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杨嗣德点点头,道:“本官赶着回去,你们继续训练吧。”
苏昌盛抱了抱拳道:“既如此,末将便失陪了,不若这样,大人继续赶路,我先派一名士卒回村禀报,大人鞍马劳顿,也好有人相迎。”
待杨嗣德回到村落,老远便看到沐天波带着一干官员在村口眺望,他加急了步子对着众同僚抱拳道:“沐首辅、诸位大人,劳动诸位来迎,当真令杨某汗颜。”
大家都拱起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有人端来一杯茶铭,杨嗣德也有些口干顾不得礼让便一口而尽,沐天波已收起了笑,对着杨嗣德道:“内阁大学士杨嗣德跪下,皇上有口喻。”
百官们面容一正,纷纷随着杨嗣德跪下,三跪九叩之后,杨嗣德朗声道:“臣杨嗣德洗耳恭听。”
“皇上口喻,内阁大学士杨嗣德劳苦功高,奔波千里,不负朕之重托,命其兼领兵部尚书,立即上任。”
“啊?”满地的官员们纷纷惊呼一声,就连杨嗣德也难免有些吃惊,他原本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被越级拔耀为内阁大学士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