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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说了你们可不许笑我。”李一挝略一迟疑才说话,得了众人点头首肯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在进庄子之前,我想的是开个大大的爆仗铺子,每日里自己做些爆仗。”
他话还未说完,同伴们便憋红了脸,他有些恼怒地道:“你们都说过不笑的。”
“不笑不笑,你接着说。”李邺催促道。
“后来进了咱们庄子,吃着便是我爹娘活着时我也没吃过的饭菜,跟着你们学走路说话,莫笑,初次见到你们模样时,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是如何羡慕,只觉得个个都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要神气!后来又跟着大郎学了算术识字,我便觉得,这才是人过地日子,此前我过的,混混噩噩连猪狗都不如。我爹娘虽是生了我,可他们死得早,我那二叔整日里除了打骂便不把我当人看……是大郎让我过上人的日子,我又卖身做了僮仆,那我这辈子便是跟着大郎的了。大郎要我做啥,我便专心做啥,知恩图报,也不枉我为人一世!”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赤诚,说得后来,眼睛都有些红了,众人先是默然,然后李邺点头道:“是极,是我想差了,若不是大郎,我如今便还活着,也必是个叫人戮着脊梁骨地游手无赖,哪有今日这般自在……跟着大郎,便是拿个元帅我也不换,何况是个将军!”
“希声你呢?”胡幽听了抿了抿嘴,他对赵与莒虽是打心眼中敬爱,却还未到如同这两人般的地步,故此又问孟希声。
“我?大郎养着我们花销可不少,这几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大郎哪里是将我们当作僮仆来养……他分明是菩萨心肠,怜惜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如今庄子里孩童一年多过一年,瞧着大郎的心思,只恐收留的少了,中原如今又是战乱不停的,有的是如同我们一般失了父母亲人地孩童,大郎虽是能赚钱地,可他一人精力总是有限。”孟希声绕了好一会儿,突地腼腆一笑:“我只想将这些年学到的东西用出来,能替庄子赚些钱财,好替大郎分忧。”
“无怪乎你整日里就在算计着将东边地米搬到西边卖,再将西边的柴送到东边来。”李邺听了心中一抖,更是觉得有些自责,李一挝、孟希声想到的都是能替赵与莒做些什么,自己同样身受大恩,首先想到的却是当将军,这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他叹了口气:“往日里我总有些瞧你不起,只道你钻到钱眼里了,却不知是想替大郎分忧,倒是我……”
“我虽是不常与你说话,却知道你心里是惦着大郎恩情的,若非如此,你哪有这般自律?”孟希声笑了笑:“你倒无须自责,若是你当了大将军,更好报达大郎恩情!”
胡幽听得心中有些烦躁,他也算是受了赵与莒恩情的,但又不象这三人一般的僮仆身份,处境便有些尴尬。有过郁樟山庄上学的经历,再与义学之外的人谈论,他便觉得无趣,在他内心中,也想如同李邺他们一般彻底融入山庄。他抬起头,却见着数艘海船正迅速向他们接近,他看得清楚之后,失声叫道:“海贼,快掉头!”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四十七、孽风凌岛岛欲摧
更新时间:2009…3…10 20:23:23 本章字数:4953
丁宫艾叼着短刀,用力**着鼻子,然后打了个哈欠。
自打逃离悬岛,眨眼间便是四年了。他这四年来南海、金国、大辽、高丽转了一圈,再回头来时,却不再是孤身一个。看着自家身后挤得满当当的数十条汉子,他嘴巴**了一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他是来复仇的,同时也是来寻个落脚之处的。
“大哥,闻说这附近却是沿海制置使水军的地盘,咱们来这里讨生活,只怕有凶险。”他身边的枯瘦汉子涩声对他说道。
虽说丁宫艾这人在老实人中让人瞧不顺眼,可在那些游手浮浪眼中,他这人既大方又义气,做事又够狠辣,故此他走到哪儿,总能纠集一帮子臭味相投的同党。这四年打拼下来,他又有了几艘大船,二十余个心腹弟兄,再加上近两百个金国、高丽水手。只是前些时日在高丽失了一次手,折损了近半人手,风声紧了,便又逃到大宋来。他想在这庆元府海外寻个落脚点,然后再折转向泉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曾经呆过两个多月的悬岛。
悬岛离着陆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说隔个三五日便有沿海置制使水军巡视,可这个岛较大,沿海置制使的水军不过是远远打个转儿,最多也只是在铜锣甩那儿停停,丁宫艾是个胆子极大的,觉得自己将家安在沿海置制使眼皮底下反而更为安全。
不过悬岛上那个船场不知还在不在,那些建船场的人若是仍然呆着,正好乘机杀了复仇。还有,既是到了庆元府。绍兴府也少不得要走一遭,霍家庄的那个小儿,也须杀了才好。
正在这时,他也望着了胡幽等人驾着的船。
“这船倒是有趣,靠上去,夺过来!”见着那借着风势行得极快地船,虽说不大。但丁宫艾还是起了贪心。
这些海贼,没事便将刀剑弄在手中晃动,太阳底下反着寒光,远远地便被胡幽望着了。一群拿着刀剑又不是大宋禁军打扮的人,那自然是海贼了,故此胡幽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双方此时虽相隔尚远,可帆船海上调头。岂是那般容易的。依着丁宫艾的想法,对方便是发觉自己是海贼,也应当先落帆,再掉头,接着升帆才能脱逃,到那时,自己已经靠了上去。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那小船极为灵活,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地弧。帆斜了过来,便又被风力吹得鼓鼓的。
“逆风……逆风扬帆?”
此时刮的是北风,小帆船掉过头后是驶向西北,算得上是逆风航行了,但因为小帆船上挂地是可移动的三角帆,而不是一般中国海船的那种不可动的大帆,故此借着些微的侧风,帆还是能推动船破浪前行。
这帆不是用芦苇织就的席子。也不是普通的麻布,用地却是棉麻混织之布,再涂上一层杜仲胶。当初赵与莒做热气球,可不仅仅是为了慑服萧伯朗,更重要的是寻找上好的船帆。
“划桨。划桨,追上去,这船好,我要定了!”丁宫艾舔了一下唇,对着手下下令道。
海贼们自是知道,一艘可逆风上行的帆船,对于他们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将是多么宝贵!故此。无须丁宫艾多作催促,他们便全力划桨。想要赶上胡幽四人。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任他们如何努力,与那帆船之间的距离都不曾缩近分毫。
最初胡幽等人还有些慌乱,毕竟这是第一次遇上此事,当他们见着对方赶不上来时,少年顽皮之心又上了。
“快划快划,莫要偷懒!”那是胡幽在大喊。
“只可惜我不曾带火药来,否则抛个霹雳炮过去,管叫他们吃一嘴石灰!(注1)”李一挝极惋惜地说道。
孟希声脸色发白,却是不出一语,众人中他胆子最小,故此有些畏惧。不过此时众人注意都在海贼之船上,倒没有谁注意到。
李邺最是顽皮,他见海贼仍是紧追不舍,便解开裤子,对着海贼之船撒起尿来:“且让你这该死的海贼吃爷爷的尿水!”
见他如此,胡幽哈哈大笑,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否则当初也不敢一人去找毛家船场生事,便也解了裤子朝着海贼方向撒尿。便是孟希声,见着三人都如此,也不甘示弱,撒了一泡尿。
海贼们眼睛自是极尖地,瞧着这帆船上不过四个半大的小子,又瞧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冲着自己撒尿,那个怒火几乎能从脑门子上窜出三丈。丁宫艾极是善水的,劈手推开掌舵的海贼,自己亲自操舵,总算借着股水流,船速快了起来。
“他们近了,他们近了!”孟希声惊呼道。
“无妨,还远着。”李邺却是大模大样,丝毫没有惧色。李一挝则默不作声地寻了把刀,放在乘手的位置,眯着眼睛盯着海贼。
借着水流,海贼之船与帆船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孟希声趴在船板之上,心中越发地焦急。*胡幽也有些慌张,他们四人便是浑身本领,也无法挡得住两船的海贼。眼见着海贼们愈发近了,不仅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清晰可闻,便是他们的眉眼须发,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胡幽灵机一动,迅速调转帆向,向负责掌舵地孟希声大喊道:“转向,转向孟希声先是一怔,此时转舵调帆,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旋即明白了胡幽之意。他心中极为不安,觉着如此过于冒险,便未曾动手,李邺见了大急,忙抢过来抓住舵。拼了命给船转舵。
帆船掉了个头,从向西北转向正南,海贼的大船距他们此时不过数丈,有性急的已经踏上船舷准备跳过来,正在此时,胡幽将帆向调好,北风呼的将帆鼓得满满地。帆船象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该死!”
丁宫艾破口大骂,到嘴地美味,竟然这样便溜了。他们之船要大得多,想要转向却没有那般容易,况且他是借着一股水流才追上来的,若是转向离了那股水流,以他们的船速。根本无法赶上满帆破浪的小帆船。
帆船上四个少年都是一身臭汗,方才那一刻,实在是让他们惊恐。无论赵与莒如何训练他们,他们终究还是少年,面临这种情形,能有如此反应,已经是不错了。
“希声,你方才怎么了!”胡幽怒斥道:“险些害死我们了!”
“不怪他,不怪他,方才那情形。是人都会怕。”为孟希声说话的却是李邺,他也觉得身上粘乎乎湿漉漉的:“况且那时转向,着实冒险!”
胡幽讪讪一笑,自知方才责骂孟希声有些过了,他回过头瞪着离得越来越远地那两艘海贼船:“这些贼子,倒也狗胆包天,沿海制置使在此,他们也敢来……”
话说到此处。他突然闭口不语,向着李邺看了眼,李邺也抿着唇,脸色极是难看。
沿海制置使固然在此,可离这片海域更近地却是江南制造局。这些海贼便是再亡命。也不会去寻沿海制置使地霉头,倒是江南制造局……若海贼是冲着江南制造局来的,那他们几人又当如何?
“绕弯子赶回去报信,咱们船快,没准还能赶上!”李一挝道。
“便是赶不上也得回去!”李邺握紧了拳头:“大郎……大郎就在悬岛!”
赵与莒此时确实正在悬岛。
已经十二岁地他,因为营养与锻炼的缘故,个头已经与普通十四五岁的少年相差无几。脸上地稚气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所特有的那种活泼。虽然他是个极为冷静的人,却也无法改变自身生理上的特性。
他双眉修长。目光深邃,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依着全氏请回家的相面先生之言,这是大富大贵之相。他自己倒是对此不在意,整日对着镜子摆来扭去的,岂是男儿!
这四年来,他在山阴县可谓默默无闻,除去多养僮仆开办义学这两点之外,他与普通的富家子弟几乎没有区别。相反,霍重城倒是声名远扬,他为父报仇的悬赏已经提高到四万贯,家中庄院扩大了数倍,蓄养的武师教头、打手帮闲足有五六十号,又勾通官府吏卒,比之他父亲在世时更为威风。自然这背后少不得赵与莒地点播,他也知道赵与莒是借着他遮掩自己,虽不知赵与莒究竟为何,但想着两人情谊,而且又不是害他,他也乐得如此。
因为已经有十二岁的缘故,他较之以前要自由得多,母亲见他这数年来操持家业极是稳当,如今几乎就不管他了,便是弟弟与芮,自从跟着家中的孩童一起进了义学,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粘他。
此次来悬岛,是为了织坊之事,续昌隆的生丝固然能赚钱,不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