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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时候,他说话还很平静,但提到铁木真时,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却再也掩饰不了。他地恨意当然不是对李锐的,而是对他口中南国地天子赵与莒,李锐暗自看了他一眼,然后垂头道:“臣只见过南国天子两次,每次相处时间并不长,故此对他并不知晓。”
“朕想来也是,若是与你有太多交往,以他眼力,如何不能发觉卿之才干。”拖雷目光星闪:“幸是如此。朕才得卿,李卿,卿叔父为我大元柱国之臣。卿来日前途,不在卿叔父之下,好生为朕做事!”
“臣定努力,不敢懈怠!”李锐挺胸响亮地答道。
拖雷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李锐来到大元之后,因为连李全对他都有些防备,故此根本没有接触到大元的高层机密,更不曾掌握兵权,而是被打发去陪李全屯田。他也不负众望。将流求的一些耕作经验用在辽阳,比如马耕之术、给马钉马掌,特别是组织大型牧场,人工受精使得母畜怀孕等等,都显得非常专业。拖雷一方面爱他勇武,另一方面更欣赏他处理政务时展示出地能力,心中其实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才最为适合。
“象卿这般人物,南国还有多少。卿能不能将他们拉过来,朕必不吝高官厚赏!”拖雷又道。
“这个……”李锐微微有些犹豫,面色似乎很尴尬。
拖雷鼓励了一句,李锐这才说道:“臣不敢相欺,臣所学的,不过是流求初等学堂里教的,流求初等学堂,象臣这般人物,每年有数以千计出来。”
他话语中虽无夸大。但实际上还是有所出入。初等学堂虽然每年有数千计现在更是以万计算的毕业生,但象他这样能担任自治会副会长地。却并不多,象他这样能进入海关任要职的,也不多。拖雷听得数以千计之后,脸色立刻变了,若是真有数以千计个李锐在为南国的天子效力,那么还用得着与之交锋作战么,直截了当地认输投降便是。
李全暗暗叫苦,他方才让李锐谨慎说话,没想着李锐还是说错了。
“每年数以千计……这如何可能,象卿这等人才,岂是数以千计,那也太……太……”
“陛下,臣虽弃南国北奔,但对大宋天子,臣还是极敬佩的,无它,便是为这初等学堂之事。”李锐叹息道:“臣在初等学堂中,见过大宋天子亲编的教材,他说孔子之所以圣,是因为大开私学,让平民子弟亦有了受教育之机会。而初等学堂,不仅仅是让平民子弟有受教育之机会,更是强制其受教育,民智则国强,国强则朝廷富庶,朝廷富庶可用更多钱财来开启民智,如此循环往返,成百代不易之基石!”
拖雷初时听得面色变了又变,到后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李锐,李锐也不害怕,只是站着,却不曾认错。李全觉得心中发慌,笑道:“陛下,臣这侄儿在流求呆久了,免不了沾染些南国坏习气,说些这般胡话,陛下休要放在心上……”
“李屯使,这却是你错了,你不及令侄远矣!”拖雷转向他,微笑道。
李全心中一惊,闭嘴不语,只见拖雷又转向李锐:“卿对朕说起此事,可是在劝谏朕?”
“臣以为,陛下若只是以金国为敌,仅凭如今之力便足够了,若是与大宋为敌,那么这广开学堂,教授牧民子弟学业便必不可少,而要授之学业,先得教之汉人文字语言……”
说到这里,李锐微微一笑,看着拖雷:“昔日北魏孝武帝改汉姓用汉制,故此一统中原,陛下若能如此,天下合一指日可待!”
李全悄悄抿了抿嘴,心中对于自己地这位侄儿刮目相看起来,当初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整日想着跟着自己骑马打仗的顽皮小儿,来投自己之后,也不过是在屯田上展示了为吏之才,而杀虎之举,又可见他为将的勇武,可刚刚这番话,却是天子佐辅地丞相之才了。他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心惊,当初与李锐一起去流求的孩童数量,多得他都记不清楚,若是这些人个个都习得李锐这般本领,那还了得!
拖雷沉吟许久,终于苦笑道:“李卿之策虽是长远之计,但如今……还是不成吧。”
他这样说自有理由,蒙胡能在东北立国,靠的是他手中地四万蒙胡精锐与六万探马赤军,这些人对他最为忠诚也最为精锐,而维系他们忠诚与精锐的,就是李锐所说需要改变地故制。至于严实、刘黑马、史天泽、重喜、李全等人领的汉军和契丹、女真各族士兵,若没有他手中的这十万精兵,只怕立刻会叛乱反噬,至少不会象现在这般肯服从卖力。
所以,在他真正得到这些汉人投靠前,他还不能对旧制进行大的改动。
“陛下之忧,臣之所急,臣早替陛下想过,改制之事,非朝夕可行,但陛下不妨借鉴南国天子,行双行之制,蒙族牧场行蒙制,汉地用汉制。待日后时机成熟,便再合二为一。”李锐又道。
“汉地用汉制?”
这其实并不是李锐第一个提出的,无论是刘黑马还是史天泽,或者是严实这些汉将,都不只一次对拖雷提出这个建议,李全在辽阳屯田,也是在践行这个建议。所以拖雷并不觉得很惊讶,问了一句之后略一沉吟,便又道:“如何用汉制法?”
“开科举。”李锐毫不犹豫地道。
“卿仔细说来。”拖雷吸了口气,又催促道。
“陛下虽贤明能干,却不可事事亲历亲为,需得有百官为陛下牧守地方,陛下靠蒙古勇士驱杀仇敌可以,靠他们管理地方却未必为其所长,故此,须要自各族中选拔官吏,而开科举便是选择官吏之妙法。”李锐看了李全一眼,见李全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神色,反而也在侧耳倾听,他笑了笑,又道:“陛下开科举,不仅选拔了官吏,而且可得士人之心,另外还有一妙,便是可以用这科举选取之士,教授蒙人孩童汉人文字语言。”
若是放在当初,蒙古人对汉人是相当瞧不起,总觉得他们打得金人落花流水,而金人又打得汉人的宋国屁滚尿流,故此汉人远不如蒙古。可台庄之战让他们意识到,汉人不仅不象他们想象地那般孱弱,而且强得近乎妖孽,这让他们不得不正式起汉人的文化。以前蒙古人若是习汉人文字语言,免不得要被同伴嘲笑,说是抛弃草原男儿地英雄气概,去学南国汉人地忸怩作态,如今却没有人这般说了。若是立刻转用汉制,这侵犯到蒙胡武士的利益,他们肯定会抵触,可若只是教他们家地孩子汉人文字语言,所受的抵触就没有那么大了。故此听得李锐将开科取士的种种好处说出来后,拖雷只觉得心花怒放,连连称赞:“好,好,说得好!”
此前史天泽等人也不是没有给他说过要用汉制,但都说得很笼统,并没有多少可操作性,而李锐所说的则甚为具体,操作性上很强。拖雷继承了铁木真果决地性子,既是决定了,便毫不犹豫:“那好,那便开科取士,李卿,你虽年亲,但此事非你不可,朕便将此事交与你了!”
“臣多谢陛下!”李锐大喜过望,再次拜倒。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五三、楚虽有材晋用之
更新时间:2009…6…12 10:10:57 本章字数:4870
冬日的严寒同样袭击了临安城,连着数日湿冷的阴雨,让临安象是披上了一件湿漉漉的衣裳,从里到外都透着阴寒气儿。往年这般时候,朝廷总免不了要大户人家施粥放粮,供那些贫困无着的人衣食。今年也有一个,但却不是要施粥,而是礼部出面,号召临安富庶人家将用不着的厚实衣衫捐出来,再由官府统一发给贫困者。出面施粥的也不再是那些富户,而换了大大小小的工厂,这些工厂无一例外,都由大宋礼部赠送一块匾额,上书“仁为礼之先”五个大字和“大宋礼部奉旨旌表”八个小字。这些字是礼部侍郎洪咨夔手书,写的端的正大浩然气相不凡。
能挂上这般匾额的绝非一般工厂,按照天子与礼部尚书郑清之、户部尚书魏了翁的商议结果,得到这个匾额的工厂须得有以下几个条件:第一自然是足额纳税,大宋工商之税并不高,当今天子上任之后因为不加田赋与口赋,便稍稍调整了工商之税,饶是如此,除了盐、茶和铁器之外,工商税收也仅仅是十五税一,当然,采用流求新技术的工厂负担会更重一些,因为要支付专利费用的缘故,而这专利费用,一部分进入天子的内库,一部分为流求所留,还有一部分则通过流求进入了户部。全部算起来的话,新技术的工业税额应该是在十税一左右…………比起如今工业的利润率来说,这也是一个既不影响工厂资本积累,又让国家有利可图的税率。
第二便是承担社会责任。当今天子对于工厂主动承担社会责任非常赞赏,去年发生地米骚动中,保兴粮店因为在一片暴涨中坚守粮价,事后便得了天子御笔亲书的“大宋皇家保兴粮店”的店名,此事曾引起过争议,总觉得将高高在上的“皇家”与这区区粮店联系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天子在有谏臣提及此事时,直截了当地说“替民生谋利为君臣分忧,自可当皇家二字”,并以“千斤市骨”之典故,说自己不过是以一虚名,换得天下富人仁心。
第三则是是否勇于采纳新技术,这一点也是关键之所在,流求利用技术上的绝对优势,对采用其技术的工厂要求非常严格。若是能做到流求地要求,第一点第二点就根本不是问题。
赵与莒的目的很深远,资本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完全遵循丛林法则的东西。但是当资本与人结合就不同。西方的资本自然进化和一神教下的极端主义以及商人这个阶层的贪婪,使得西方在工业化过程中展示出了极大的盲目性与凶残。而赵与莒试图利用自己手上的技术优势,利用资本与人结合之后人地主动能力,为资本套上道德的缰绳。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把血淋淋的原始积累变成润物无声地细雨,他只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少一些盲目性和凶残,至少这种盲目与凶残不要用在华夏国民身上,减少大宋百姓因为剧烈的社会变革而导致的痛苦。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做得还不错。
透过马车穿帘,赵与莒看着外边的街道。心中暗暗想。
他此行算是所谓的微服私访,即使如此,身边明的暗的加起来,也有数十名侍卫。他刚刚从武林坊转了一圈,现在准备回宫,原先是官窑作坊集中地的武林坊,如今已经成了大宋有名的商品集散之地了。
“耶律卿,觉得如何?”
与他同车地是耶律楚材,虽然在流求呆了十年。自赵与莒亲政以来,耶律楚材又以天子近臣的身份陪了他三年,相互间早就熟悉,但与天子同车,还是让耶律楚材觉得有几分拘束。他已是不惑之年,那蓬美须更是使他仪表不凡,听得赵与莒相问,他不自觉地便捋须道:“陛下所担忧之事,臣已经尽知矣。”
此次武林坊之行。原本是针对在工业化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比如由于工人素质较低,工伤事故不断。再比如皇族中的不肖之徒对工厂的利润感兴趣,想方设法巧取豪夺,而赵与莒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那些暗中属于他的工厂主管、主事们对于自己目前的待遇渐渐有些不满,希望能获取更多的利益。这也是人之常情,比起那些皇族对于工厂的垂涎,这一事倒不让赵与莒愤怒。
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地,赵与莒得到相关报告,这才亲自来查问,回去之后再思考对策。
但叫耶律楚材来,他不仅仅是为此。临安武林坊的工业发展,名义上是临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