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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过了冬天的生物,都复苏了,整个苏州城,都开始热闹起来。而往日里平静的城内,突然涌入大批的外地人,形形色色,有戴着骷髅面具的行者,亦有官兵模样的人,各大客栈顿时客满,在热闹的背后,人们却隐隐感到不安。
这些,都与那把剑有关。
剑叫月邪,相传是刀客苏晋南打造,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刀刃是亮到煞白的颜色,绝对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器。但是,真正吸引他们争相问寻此剑下落,不远千里地赶到苏州城的,是月邪剑鞘里的藏宝图。相传苏家与前朝皇室有亲密交情,而前朝帝王死前曾将前朝秘密宝藏地点告知,而今苏晋南已死,而他生前打造的这柄剑的所有者苏江北,当然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抓住他,找到宝图,然后,或独吞宝藏,或上交当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升官发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哪怕剑鞘里没有这宝图,月邪亦是价格不菲的武器。
人,都是贪心的。而贪心,是会侵蚀人的心智的。
16岁的齐墨玉,站在茶楼的窗口,望向这往日宁静的苏州城,到处都可以感觉到一股杀气,内力冲撞之下,恐怕不出几日,苏州城便会被搞得乌烟瘴气。贪心的人,都会不计后果地满足自己的私欲。
年少的墨玉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和睿智,目光深远地望着下面的街市,他在找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苏晋南的独子,苏江北。要找藏宝图,当然要先找到他。据说苏江北,已经修炼成了苏州城里最厉害的剑法,他有一把剑,在月光之下,会发出灼灼的光芒,相信,那便是月邪。他杀人无数,但杀的,都是为富不仁之商,或是官兵劫匪。死于月邪者伤口皆成月牙形。而此人又擅易容术,要找他,可以说难于上青天。
但对于齐墨玉来说,这是小菜一碟,虽然他年仅16,却因天生异能,破解易容之术分外简单。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苏江北长什么样。或者说,见过的,都已经上了天,即便是上了天的,见到的,怕也只是他易容后的面目。
所以,有人传言,他是位面容清秀两袖清风的英俊少年,有着令雪峰融化的笑容,亦有人说,苏江北面容狰狞,比那鬼蜮之魔还要恐怖十分。有说他是白发之老人,有说他是中年络腮胡,传闻种种,比那七色虹桥还要丰富。
那日,是齐墨玉第一次见到扶桑。
俯视下方,正对对面的一家馒头铺子,馒头的香气随着蒸气氤氲向上,直逼进人的耳鼻喉。
一个身影闪过,脏脏的小手抓起雪白的馒头撒腿便跑,也不顾滚烫的馒头是否弄疼了手,却一头撞到了肥胖小二的身上。
只见小二扬起的手就要落在少女的头上,墨玉有些不安,欲出手时,却见少女一口咬在小二的胳膊上,顿时,苏州城的天空响起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叫墨玉忍不住扑哧一口笑了出来。
少女慌乱而跑,人群密集,她便没了辙,径直朝着墨玉所在的茶楼蹬蹬蹬地溜上来,而恼羞成怒的小二操起一只手臂粗的小棍子便跟了上来,口中叫嚣着,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
滑稽的你追我赶便在墨玉面前展开了,少女与他四目对视一秒,墨玉看到一张虽是脏兮兮却五官极其秀丽的面庞,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虽然被是她好几倍大的胖子追赶,却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俏皮劲儿满身都是,冲着墨玉展开一个轻浅的笑容,就直往他的桌子下钻。
奇怪的是,对她,墨玉竟然有似曾相识的错觉。
胖子追来,正欲伸手把少女从桌子底下拎出来时,墨玉大吼道,放肆!
胖子一慌,看到白衣少年两手背向地怒视着他,顿时收敛神色,用委屈的声音道,这位少爷,打搅您了,可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她偷我馒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前些日子还和城里的老乞丐合谋出演“卖身葬父”的戏码,骗过往人的钱财,少爷您可休要同情她,她……
“好了,不要再说了。”墨玉看到桌子下面伸出一张小脸来,满脸的委屈,眼睛却是亮晶晶狡黠着闪着,心想这胖子,可倒也是真委屈了,便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丢到胖子手里,淡淡道,“无论如何,这样莽撞是不好的。这锭银子拿去,就当是她吃你馒头的补偿吧。”
胖子感恩戴德地下了楼,墨玉向桌子下的少女伸出手来,出来吧,他走了。
夕阳已经西下,看来今日又要无功而返了,带着几名随从离开茶楼,准备先回客栈休息,明日再来。
这是爹爹派的任务,他定要好生完成,才能在两个小有成就的哥哥面前扬眉吐气。大哥成了军中炙手可热的副将,二哥亦军功赫赫。他有些不服气,心想着,再过些年,他亦要干出一些大事业。
“出来吧。”走到林子里,墨玉简直佩服少女的执着毅力,终于按捺不住道。
这时,已经跟了一个多时辰的少女才怯生生地从旁边密布的草丛里钻出来。
“为何跟着我。”
少女抬起脸来,用汪汪的双眸注视着墨玉,声音如黄莺一般,求少爷,收留我吧。
墨玉并非过于柔软仁慈的人,若是让两位兄长知道,他非但没能带回苏江北的人头和月邪,反倒是从大街上拣回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一定是会笑掉大牙的。
所以他对她摇摇头,你快回去吧,吃那里的馒头,相信不会再挨打。
“我没地方可去。我爹娘都死了。”少女眼里竟然有了盈盈的泪光,若不是听胖子数落过她的“恶行”墨玉真会心软,此时便觉得这姑娘,撒起谎来,真的可以竖个大拇指给她。
“少爷,你收留我吧。”怎料她走了过来拉住自己的衣袖,墨玉看到她脚上破出口子的布鞋,露出她流血溃烂的脚趾,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他说,跟我走吧。
“我叫扶桑,十二岁。”她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踉跄,这样笑着介绍自己。
(二)
果不其然,大哥笑墨玉,这毛还未长齐的丫头,是要娶回家当我弟妹了吧?
墨玉心中不痛快,而此时扶桑换了新衣服出来,却让他惊艳一番,他果然没有看错,即使是才十二岁的少女,已经出落成了美人胚子,素净的肤色,高挺鼻梁,只有那一抹微笑的俏皮劲儿,在昭示着,她不过是个孩子。
就留下当丫鬟吧。墨玉这般想。却不料扶桑竟是出奇地黏人。连第二天墨玉照常去了茶楼等待着苏江北出现,她也偷偷跟了去。
照常是无功而返,而惊奇的是,馒头铺的老板已经认不出焕然一新的扶桑,在她调皮地抓起两个馒头便往嘴里塞时,还露出恭维的笑来。
而墨玉竟觉得,这丫头像是精灵。呃,就像幼年时在森林里迷路,遇到的小树精,笑声像是清泉水,眼睛大而亮。
夜里,墨玉仍在灯烛下看书,扶桑在一旁看得睡着了,微微的鼻息在静静的空气里,成了有节奏的乐曲。
墨玉望她一眼,继续想着该如何快速地找到苏江北。近几日里,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案子也不再犯,以至于他难以判定他是否出了苏州城。若真是如此,那他再在茶楼观望下去便是无用功了。
否则,他难道都不曾外出?否则,以自己的眼力,不可能认不出他来,即使他乔装易容成老妇人,他依旧能一眼看穿。没错,几日前,父亲大人秘密给他看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苏江北的画像,没错,如自己所料,他是个俊毅的中年男子,并非江湖所传是个美少年或是个丑恶者。
那么,他会去哪呢?找不到答案,少年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苏州城里,那紧张的气氛愈来愈浓了,所有人,都是为了寻找苏江北和月邪,却似乎没有人抓到过一丝有关他的踪迹。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沉不住气,莫非,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找到宝藏了?但墨玉知道,那不可能,因为,月邪剑鞘里的宝图,只有半张,另外半张,却在齐家的密室里。而这个秘密,亦只有他和父亲齐山知道,甚至连二位相当得志的兄长,也是丝毫不知情。
齐父齐丙恒并非垂涎宝藏,但这半张宝图来之不易,若是被江湖之人得知,那齐家便会遭来灾难,甚至是杀身之祸,但他又不愿拱手让出,所以,他让年少的幼子墨玉,想方设法找出苏江北,以先找到宝图,找到宝藏后上交朝廷,以获得升官爵位。
可偏偏,几日来,重现江湖的苏江北和那把神秘莫测的月邪,却销声匿迹了。
正当墨玉一筹莫展之时,忽然窗前闪过一个比黑夜更黑的黑影,速度快得惊人。
“谁!”墨玉举剑欲追,此人内力非同小可,不容小觑,此时竟然出现在齐府,莫非是得到了另半张宝图在此的秘密消息?这时身后传来扶桑懒洋洋的声音,少爷,你这是……
顾不上向她解释,跳出窗外,便向黑影追去。
黑影不但内力了得,轻功更是令人乍舌,若不是墨玉自小有武学天赋,又跟着在少林武当门下习过武,怕是早让他跑得老远了。
而只见黑影竟然到了密实附近的院子,心下一紧,拔剑便向其刺去!
对方迅速地闪躲,不再理会他来势汹汹的攻击,似乎完全不将他看在眼里,这让墨玉既慌乱又气恼,使劲浑身解数向他乱砍。
砰。
是墨玉的剑断裂的声音。这柄剑虽不算极品,却也是工匠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打造而成,也可称得上是上等剑了,而此刻,在那柄在月光下闪着嗜血光芒的月邪面前,它像是软成了一块薄薄的木,只轻轻一碰,便碎成了两半。
苏江北!没错,来人正是苏江北,他竟然未易容便出现在了齐家,恐怕是已经知道另一宝图就在齐家的消息。
生死有命,输便是输了,墨玉微闭眼,心想死在月邪之下,也算是种福分,却见苏江北,一点都没有杀他的意思。
“少年人,武功倒是不错。你切勿挡我了,我不想伤及无辜,我的目标只有里面的半张宝图!”苏江北平静地道,欲转身离去。
没有剑在手,且方才被月邪的剑气震伤,墨玉知道完全无力抵挡苏江北,而这时,即便是叫喊,也来不及,以苏江北的武功,破除密室也许有难度,但他要取他们的性命却是轻而易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他,再想办法。
“苏大侠!你要那半张宝图何用。”
苏江北果然回过头来,道,少年人不会不知道,我的这把剑的剑鞘里头有什么吧。将宝图合一,然后就可以找到前朝皇帝所埋的千万宝藏。也不会不知道,近日苏州城,武林人士相互争夺,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连累无辜为得到的,是什么吧。
“苏大侠,亦是为那宝藏而去?原来,传说中劫富济贫只杀恶人的大侠亦是贪财之人!”墨玉激道。
苏江北果然中计,仰天笑道,少年人,没有人会不贪心,只是我苏江北倒真对那些宝藏看不上眼,钱财乃身外之物,得的多了,怕是不会得到好的下场。我要得到宝图,不过是要毁掉它!与其叫人人争夺而无辜死去,不如叫这些害人的黄金玉器,长埋于地下。
墨玉诧异,暗暗佩服,这个苏江北,果然不副大侠的称号,可事关他齐家安危,若是被朝廷知道,齐家私藏半张宝图不交,定会惹来杀身之祸!便道,要毁宝图岂不简单?无人可以从半张宝图里看出什么端倪吧!
苏江北笑道,可惜,我无法破解父亲制这宝图的秘密,宝图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水耐火,坚不可摧,怕是神仙,也不能将其摧毁了吧。但是,只要将宝图合二为一,再倒上米酒醋等,再掺以处女鲜血,这张百毒不侵的宝图,便成了一张废纸。所以,我必须找到宝图的另半张,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