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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城楼上的守军见京城西南角的情形不对,连忙派人去打探,这才知道叛军已经进了城。城楼上的士兵就慌了神,当下就有近一半人逃下城楼不知去向。
还有两个知道心存忠义的人跑去皇城禀报,他们一路上叫喊着,希望消息能快点报到元和帝那里。谁知这样倒把路上各个城门的守军吓跑了一大半。
当元和帝听到叛军已经进城的消息,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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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家亡
元和帝颓唐地瘫倒在了宽大的龙椅上,最后的一点希望就此灰飞烟灭。最近他时常去奉先殿,看着那一个个写满尊号的牌位,一幅幅庄严肃穆的画像,他跪在正中,哭泣恳求,焚香祷告。仿佛这样做就能减轻他心中的愧疚,就能求来祖宗神灵的庇佑。
然而,没有祖宗显灵,大周经营了百余年的京城就这样轻易地被攻破了。元和帝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甚至在想,是不是老天不再保佑大周,是不是大周真的气数已尽?他真的成了亡国之君,该怎么办?
高全德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进来,轻轻地回禀道:“皇后娘娘在坤宁宫里闹,说是听说了京城被困,想听您给个准信儿……”
元和帝虚弱地坐了起来:“准信儿?她想要什么准信儿?问大周还在吗?问刘广胜打进来了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只顾着闹!”元和帝越说越怒,一把便把御案掀翻在了地上。
高全德吓得不敢再出声,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虽是要亡国了,可走之前该做的事情总是得做……”元和帝喃喃地说。他抬起头对高全德说道:“交待你两件事,去把宫里的嫔妃、皇子、公主都给我叫过来。再去取多些白绫、鸩酒和匕首来。”
高全德一下子面如死灰。他明白,皇帝这是存了死志,要在自己死之前安排一下后宫众人的去处。他嗫嚅着说道:“圣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元和帝疲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不必再说了……朕无能,没能守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基业,只有以死谢罪,哪里还有颜面苟延残喘……”
不一会儿,除了皇后,该到的人便都到了,唯有康王是被乳母抱着进来的,因为他最近又发烧了,现在还在昏迷着。
看着地上堆放的白绫、太监手里的匕首和酒壶,众人便都明白了,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元和帝扫视了一遍,却发现没有裕王,便向贵妃问道:“裕王怎么不见?朕说了,要皇子都来,赶快把他找过来!”
贵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圣上,臣妾擅自做主,放裕王出宫去了……让他去辽东的路上接应武进伯,催促他早日来解了京城之困啊!”
元和帝呆愣了一下,长叹一声:“由他去吧!”转身便朝离自己最近的康王走了过去。
他从乳母怀中接过康王,将他抱在怀里,手指轻轻地抚着他因发烧而潮红的脸。这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年少聪颖,却身子不好,时常头痛脑热。因为自己不喜欢他的生母,连带着也没有好好陪过这个孩子。
元和帝此时的心就像是被人攥在手心狠狠地挤压着,难以名状的痛苦夹杂着沉重的呼吸。他攥紧了拳头,狠下心来,让高全德递过来一条白绫。
他将康王放在地上,用白绫套在他的脖子上,终于忍不住哭道:“珏儿,不要怪父皇狠心,与其留着你以后被贼人利用,不得善终,不如跟父皇一起上路,在黄泉路还有人照顾你!”
说罢,他闭上眼睛,两手使力拉紧了白绫的两端。康王在梦中醒来,双手抓住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白绫,两脚不停地踢腾。他闷声地哼着,似是在叫父皇,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干清宫里没人出声,哭着的人也都把声音咽了下去。慢慢地康王停止了挣扎,四肢无力地垂在身旁。
正在此时,皇后奔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在元和帝脚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臣妾方才……才听说,京城破了,这……这可怎么办啊!臣妾求您让人护送康王出城去吧!让他……”
话未说完,她便看到了元和帝身后被放到在地上康王。她狼狈地跪着爬了过去,一见康王惨白的脸色和脖子上血红的勒痕,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愣了片刻,旋即便如发疯了一般抱着康王的尸身痛哭起来,那一声声尖利的哭喊如同静夜里的炸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皇后拿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和鼻涕,转头问身旁的太监:“你手里捧的是什么?可是鸩酒?”
那太监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说:“回皇后……娘娘,是,是鸩酒。”
皇后向他招了招手,平静地说道:“给我一杯。”
太监看了看元和帝,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将一杯酒塞到皇后手中。
皇后端着酒,看着康王的脸,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道:“儿子,让你托生在我肚子,是娘对不起你!黄泉路上凄凉,好歹咱们母子做个伴,儿子你可走慢些,等等娘!”
说罢,她仔细地用手抿了抿头发,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然后就把酒杯放在唇边,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随手扔掉酒杯,起身抱着康王,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宫里便响起了皇后刺耳的呻犭吟声,如同野兽在嚎叫。片刻后自她的嘴角涌出一滩鲜血,大周末代皇后张氏殒命于干清宫。
这时贵妃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皇后死了,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她见元和帝越走越近,便尖利地叫喊起来:“不行!我不要,我不要去死!皇上您在等等,裕王去接应了武进伯了,过不得几日就会到京城!您再等等啊!再说,那刘广胜不是说是清君侧吗?文武官员那么些,您抓几个给他杀,或者他说杀谁,您就杀了,不就行了吗?许是您误会了,说不定他也是一片忠心为大周啊!”
元和帝眯紧了眼睛看着贵妃,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蠢到这个地步。他回身拿了宝剑,一步步走到贵妃面前说道:“清君侧?要清谁?他怎么都没说?莫说他这样没说的,三百年前王喆造反,清君侧要杀晁晟,前朝显帝杀了晁晟又如何?王喆收兵了么?”
元和帝步步紧逼到贵妃面前,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说道:“前朝国灭,数千嫔妃、龙子凤孙、天潢贵胄遭到凌辱。我虽是亡国之君,但也不能留了你们这些妇孺给贼人侮辱!”
说到最后,元和帝一声怒吼,剑刃便刺穿了贵妃保养得宜的肌肤,一道鲜血便流了出来。贵妃尖叫起来:“皇上您饶命啊!饶命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好歹给我留个全尸吧!”
元和帝便扔给她一条白绫,用剑逼着她爬上凳子,在房梁上吊死了。贵妃临死前拼命挣扎,可惜两脚踏空,使不上力,只是把脖子上的伤口挣得撕裂开来,白绫上混着血色,很是触目惊心。
这时开始有嫔妃往外跑,可门却怎么打也打不开。这些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女子开始疯狂地撞门,那一声声闷响就如同她们内心对生存的渴望,巨大却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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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逃离
元和帝看了一眼瑟缩在地上,紧紧地把宣惠搂在怀里的贤妃,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冲着撞门的嫔妃们暴喝一声:“都给我站着!门已经锁上了,今天谁也别想走!”
两个平日还算得宠的美人爬了过来,抱着元和帝的腿哭求道:“皇上!看在臣妾陪您这些年的情分上,您就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吧……呜呜呜,我还不到二十五岁,还不想死啊!”
两个人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把元和帝的袍角都洇湿了。元和帝的神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们的哭声提醒着他作为皇帝的无能与失败。既然怎样都是撕心裂肺的痛,那不如就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元和帝举起宝剑刺向两位美人,剑入皮肉,悄无声息,可那因剧痛而迸发出的吼叫却久久地回荡在人的心上。他并没有收手,反而更加快速将宝剑刺入众位嫔妃的胸膛。那一张张沉鱼落雁的面庞,常得君王带笑看的容颜,带着惊恐绝望而扭曲的表情香消玉殒。
已经杀红了眼的元和帝转身走向贤妃,他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混杂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宣惠现在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她不住地往贤妃怀里缩,仿佛只要元和帝看不到她,她就会安然无恙。贤妃的哭声越来越大,她颤抖着想要去拿鸩酒,而母亲的天性却让她紧紧地抱着宣惠,不忍离开。
元和帝蹲下了身,看着这两个他平生最爱最牵挂的女人,柔声道:“姝儿不要怕,咱们一家三口一齐走。你看,我故意让她们先走了,然后咱们三个在黄泉路上慢慢地走,好不好?有父亲母亲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宣惠吓得厉声尖叫起来,她大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是宣惠!我是后周的江夏公主,我以后还要去找三哥,还要帮他光复大周!我不能死!我不要死!”
贤妃失声痛哭起来,她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元和帝,怒道:“你走!你走!你把我的姝儿吓疯了啊……”她紧紧地抱着宣惠,哭得上气不接下手,似是要呕出来一般。
宣惠哭道:“父皇、母妃,你们让我走吧!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有事情要走,日后三哥复国,我还能帮得到他啊!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
贤妃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向元和帝哭道:“皇上,外面还有安王啊!您就让姝儿走吧!让她去徐州,安王会护她周全的……再不济还有裴世子,到了南边姝儿总会有条活路啊!”
元和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睁开眼睛,说道:“徐州离京城山高水长,她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你让她怎么去啊……乖姝儿,跟父皇走,一点儿也不疼……”
他站起来,提起了剑,猛地就向宣惠刺了过来。
贤妃一惊之下,转身将怀中的宣惠推了出去。元和帝感觉到剑刃刺入了一具柔软的躯体,却怎么也不相信那是贤妃。他提了一口气,将剑拔出,“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疯也似地抱着贤妃哭道:“阿玉,阿玉,你疼不疼?我……我……”
贤妃身体被刺穿,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对着宣惠勉强地微笑道:“都怪母亲,那天你跟我这样说,我……我就该偷偷……把你放跑……都怪我……现在这样,你可跑得了?旌云,旌云,你赶快……快带着宣惠出宫去,去,去伯府藏,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再去徐州……姝儿,母亲不能陪你了……你以后忘了自己姓梁,好好活下去……来生再不要托生在帝王家……”
宣惠痛哭流涕,拉着贤妃的手不肯松开。
旌云上前,郑重地对贤妃磕了个头:“娘娘放心,但有旌云在一日,就会护着公主一日!”
贤妃虚弱地闭上了眼睛,甩开了宣惠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句:“走吧!”
旌云拉起宣惠,带着沅湘和采薇走到门口。守门的高全德见元和帝只是抱着贤妃哭,便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摸索出了钥匙,打开了殿门。
元和帝见有一道光透进来,便抬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