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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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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必然也是自家先分得一杯羹。

    如今可倒好,儿子带着自家将士在前线卖命,女儿在梁瓒后院里委委屈屈地做着侧妃,好处一点儿没见着,自家倒赔送进去不少!

    听着梁瓒与裴敏中、程朴等人已经开始商量北伐的路线,王锦堂重重地咳了一声,忧愁地对梁瓒说道:“聿儿给王爷写信时,还不知道如今湖广有些变故,不然他定然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梁瓒有些吃惊,急忙问道:“湖广出了什么变故?”

    王锦堂皱着眉头说道:“王爷莫慌,是老夫留在湖广的人探来的消息,说刘广胜担心王爷继续派兵北伐,便要他留在西北老巢的守军南下进攻湖广,来个围魏救赵。”

    梁瓒闻言,与裴敏中对视一眼,二人对王锦堂的说辞均是半信半疑。论理,刘广胜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尤其是他还霸着京城,还在做着皇帝梦。

    但王锦堂片刻之前还在说着要王聿带领辽东军继续北伐,等梁瓒说出安排后才换了说辞,实在不由得人不怀疑。

    梁瓒犹疑道:“那,若此事为真,慎之就不要去开封了,直接去湖广。”

    王锦堂连忙道:“不必麻烦裴世子!叫聿儿带着人回去便是。”

    “这……”梁瓒沉吟了片刻,谨慎地问道:“若如此,北伐之事可能就要缓一缓了,毕竟金陵这边的二三十万人,要么是新兵,要么就是辽东军……王将军定要带着人回防湖广么?”

    梁瓒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们湖广只出了五万人在前线,后方还有足足十几万人。为着个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要撤回人手,中断北伐,这不是给刘广胜一个绝好的**的机会吗?

    王锦堂没有看梁瓒,只顾拿茶碗盖拨弄着茶叶,嘴里说道:“湖广不比别处,若是丢了,贼军就能顺着长江一路到金陵,兵临城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为王爷的安危计,老夫只能小题大做。”

    梁瓒还要再说些什么,裴敏中冲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弃。

    等回到东园,梁瓒气呼呼地往外书房的太师椅上一坐,骂道:“王锦堂这个老小儿,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才五万人都不愿意出,我要他究竟有何用?当初找他,他便跟我谈条件!如今见嘴里咬不着辽东军这块肥肉,他就给我来这一出!”

    薛元翰劝道:“王锦堂本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从投靠王爷至今,他出了多少力,得了多少好处,只怕他在心里已经噼里啪啦算了多遍了。他觉得不值,自然要耍些无赖。”

    梁瓒怒道:“可恶!实在是可恶!我这不是找了个帮手来,竟是给自己请了尊神!还时不时拿岳丈的名头来压我,他也配!”

    裴敏中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暂停北伐。王爷也不必如此光火,刘广胜在北直隶的军队固然不足为惧,可若他留在西北的余兵在后方夹击,咱们前线连王聿的五万和如今秦朗手中的五万,总共十万人,却也是非常危险。为今之计,王聿要走便走,王爷留秦朗在开封府守城便是。一切从长计议。”

    梁瓒一只手把太师椅的扶手拍得啪啪作响,嘴里骂道:“如此大好时机就这么生生错过!等刘广胜缓过劲来,又要花数倍的精力来对付!好好的位列公卿、封王拜相的机会他不要,是想要挟天子以令天下么?”

    这话说得就有些忌讳了,裴敏中与薛元翰面面相觑,都觉得还是不接口的好。

    一时间书房内无人说话。梁瓒喝光了碗里的茶,这些把火气压下去了些。

    他把茶碗撂在茶几上,想了想,说道:“也罢,好好把咱们手里这三十万人经营好了,总比靠着别人强上许多。”

    他转头对裴敏中道:“你也莫要去开封了,过两天我给秦朗写道密令,叫他好好守着何南。你就留在金陵,带我熟悉军务,操练辽东军和你招来的那十万人。”

    裴敏中站起来,应了声是。

    薛元翰笑道:“慎之日日事务繁忙,倒显得我是瞎混日子的了。”

    梁瓒笑道:“慎之成亲还有些日子,况且还有国公府里的人帮他操持。你的好日子就到了,也没长辈指点,你自己不多上些心,仔细到时候挨家法。”
………………………………

第二百零九章 报仇

    薛元翰笑道:“家法?哪里来的家法?我祖父在天津呢!”

    梁瓒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能动家法的只有你祖父么?我怎么听说你在细柳湖边就被人动过家法、掌过嘴呢?”

    裴敏中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时没憋住,都喷了出来。他被茶水呛得咳嗽连连,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他一边擦着衣襟,一边笑道:“虽是被呛得难受,可能听到这样的趣闻还真是值啊!”

    薛元翰的脸微微有些红,不过还是犟嘴道:“你也别看笑话,指不定你也有吃巴掌的一天!”

    裴敏中笑道:“你该这么想,能打你一巴掌解气,总比憋着气不理你的好哇。”

    薛元翰斜着眼看着他笑道:“所以,你是受过热脸贴冷面的苦咯?”

    裴敏中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

    从此之后,梁瓒每两三日就要跑一次城外大营,若是耽搁了进城的时辰,就直接住在营内。

    辽东军诸将见梁瓒并不是个自矜身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尊贵人”,相反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时常与普通将士同吃同住,慢慢地对梁瓒生出尊重敬服之心来。

    梁瓒也常常召了裴敏中、林应春等人在东园议事,他身上的种种变化,旁人也都看在眼里。

    若说以往梁瓒最大的凭借是他先帝皇子的身份,靠的是名正言顺,行的是以德服人。如今梁瓒手里更多了几分实力,从前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少了,更多的是淡定从容、上位者的威严和对未来的踌躇满志。

    重阳节过后不久,梁瓒带着人到镇江府去察看两熟稻的晚稻收割情况,在那里盘桓了四五日。

    这一日宣惠刚与裴璇夜逛完庙会回来,两人身后的丫鬟个个都抱了满怀的零碎小物件。正要在东园门口分别时,两人却看到梁瓒一行人风风火火地骑马回来了。

    宣惠眼尖,一眼就看到梁瓒面色阴沉,隐隐有怒气升腾。后面跟着的裴敏中、薛元翰等人也严肃凝重,无人说话嬉笑。

    裴璇夜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个个都心情不好似的?”

    宣惠赶忙把她拉到一旁,简单地把两人今日买的东西分了一下,就催促她快些回去。

    裴璇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梁瓒一行人也在东园门口下了马。

    梁瓒把马缰扔给过来牵马的小厮,未跟任何人说话,直接步履匆匆地进了大门。

    宣惠心下狐疑,慢慢踱步到裴敏中身边,悄声问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可是镇江府的秋收有什么不妥?”

    裴敏中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在丹阳县田间碰见了曹……曹名扬一家。”

    宣惠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方才梁瓒为何是那样一个表情。“一家?都谁?”

    裴敏中道:“他父母、叔伯,大概五六个人。”

    宣惠追问道:“可有孩子?”

    裴敏中摇了摇头。

    看来端敏的孩子确实没有生下来,随着他母亲一同去了。

    想起了温柔可亲的长姐,宣惠面露凄然之色,又忍不住问道:“他们现在人呢?”

    裴敏中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他们说是在京城过不下去了,才到江南来投亲。想是听说了这两日王爷在镇江,就想出去躲躲。谁知倒碰了个正着……王爷好言好语请了他们来金陵,现下把他们安置在了我家一处空着的宅子里。”

    “这……”宣惠脑中霎时间涌起无数个问题,凭梁瓒与端敏的姐弟之情,梁瓒对曹家怎么可能不记恨,又怎么好言好语邀请来金陵?若是真心好意待客,为何方才梁瓒又如此生气?曹家也算是自家的姻亲,既然请了过来,为何不来东园,却去了裴家一处空宅子里?

    宣惠抬眼去看裴敏中,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悲悯与无奈。宣惠陡然间抓紧了裴敏中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道:“三哥,三哥他……他不会下得了那个狠心吧?”

    还未等裴敏中答话,梁瓒已经气冲冲地从内宅出来了,衣裳未换,也未梳洗,只是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宣惠失声叫道:“三哥,不可!”

    梁瓒看了她一眼,凄然地问道:“宣惠,你可还记得长姐?”

    “……自然记得。”

    梁瓒赤着眼睛说道:“当初我没本事,不能阻拦长姐嫁给那个畜生,你可知日日夜夜我的心都要被悔意噬掉了!可恨我愚笨,那时只知长姐嫁给他会辛劳,若是早知是今天这样,我就该拼着性命先去把曹名扬那个狗贼杀了!”

    “事到如今,自然是说什么都晚了。可若要我就此放过他们,你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叫长姐的在天之灵如何安稳!”

    宣惠哭道:“可三哥你也该知道,若长姐在天有灵,又怎会愿意叫你为了她而手上沾了血!长姐惟愿你过得好,仅此而已,你该知道的!”

    梁瓒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剑鞘,五指骨节都已发白。他上前一步,拿衣袖给宣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天道轮回,长姐如此善良之人不该死得这样冤屈!既然老天不愿意收了曹名扬,那我就去替老天为长姐做主!”

    说完,他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身后的一众护卫哗啦啦地跟了上去。

    薛元翰也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裴敏中。

    裴敏中道:“你是快要娶亲的人了,就别去触这个霉头了。毕竟是我家的宅子,我过去瞧瞧,不叫出了岔子就是。”

    他走上前,握了握宣惠的手,安慰道:“莫哭了,王爷宽仁,可也不等于就该对所有人这样……”

    宣惠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梁瓒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给端敏报仇么?哭自己与梁瓒的无能为力,只能在端敏死后为她主持迟来的正义么?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鼻子齉齉地说道:“那你去吧……别叫三哥出了危险……”

    裴敏中点点头,出了大门,翻身上马。天阴沉下来,起了风,把他的披风吹得飞扬起来。

    宣惠抬头看天,才发现,要下雨了。
………………………………

第二百一十章 血影

    一夜雨声阵阵,平乐堂和致爽斋两处的灯都到三更天才熄。

    梁瓒此时正站在裴家空宅外院的正堂内,面色平静地看着外面暴雨如注。屋里各处点着通宵大烛,但都已经烧得泪痕斑斑。地上撂着那柄他从东园拿来的长剑,在烛光的映照下隐隐有血光闪现。

    与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裴敏中不同,梁瓒平生从未杀过人。虽然他长在刀光剑影的后宫中,可后宫惯是杀人不见血的。

    梁瓒想起小时候在深宫之中,每个老太监老嬷嬷都能说上几个吓人的故事。哪个宫的娘娘难产了,上吊了,哪个宫人被打死了,投井了,一个个都讲得活灵活现。

    那些屈死鬼无处倾诉的冤屈都被憋在那块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比如母妃,比如长姐。

    梁瓒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没有伸手去擦,任凭眼泪如窗外的雨水一般肆意。

    曹名扬临死前终于撕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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